屋外張氏隻覺得全身冷冰冰的,從骨頭fèng裏透出的涼氣,讓她幾乎站不住,她想肯定是天氣太冷了,幾乎踉蹌的回到房裏,將人趕出去後,她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歪倒在床上,淚水溢出,她刻意不去想表哥成婚的那五年,當作表哥的身邊從來就隻有她,可是為什麽?他們要定親的時候,他溫柔帶笑的臉,滿滿的都是喜悅。對,表哥心裏隻有她,都是周氏那個賤人設計嫁給表哥,拆散了她們,如今她的女兒又來克自己,掩去眉眼間的瘋狂細細思量了一會。喊道“奶娘。”


    鄭氏進來,見她眼角紅紅的哭過了,一陣心疼,剛剛從三小姐那裏回來,她就覺得不對勁,難道是三小姐又給小姐氣受了,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想她家小姐是安遠侯嫡女,長姐更是中宮皇後娘娘,養著她,也是抬舉她,果然是個白眼狼,對她好也是沒什麽用。


    第7章


    落定


    張氏聲音輕柔“奶娘,姝姐兒不曉得被哪個賤蹄子教壞了,對我十分不喜,她現下還小,我實在是怕她被那起子黑心肝的影響,長大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鄭氏想了想“夫人,不管三小姐怎麽對您,您隻要順著她就好,一日不行,兩日不行,可是這日子長著呢,不僅萬事順著她,就是大爺若是想要教導她,您也要攔著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女孩子就該千嬌萬寵著才好。”


    張氏瞬時明白了,大家族的教養自然是教養女子明理懂事,順著她,縱著她,外人說起來,也隻會覺得繼母難當,她微微一笑“正該如此,她可是大爺的心頭寶呢。我自然隻有更喜歡她的。”突然像是想起什麽,她吩咐道“奶娘去問問姝姐兒最近一直喜歡的碧玉簪。”


    鄭氏有些疑惑,想想剛剛自家夫人的樣子“夫人懷疑那碧玉簪是先夫人的”先前三小姐帶來的那一匣子首飾確實是周氏給大小姐置辦。


    張氏冷笑“大爺重情重義,何況周氏那個賤人為他生下一子二女,看他平日裏對姝姐兒的寶貝勁,也知曉他對周氏極為有感情。自成婚以來,大爺對我極好,可我總覺的缺了點什麽,隻當是我們到底是多年沒見,生疏了也是有的。慢慢的也就好了。可是姝姐兒拿出那匣子首飾大爺情緒就不對勁了。”她有些激動,緊緊攥住鄭氏的手,鄭氏忙安撫她“小姐放心,您和大爺自小的情分誰都比不上。”


    張氏深吸一口氣,淚眼朦朧的看著鄭氏道“奶娘,我什麽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忍受大爺心裏念著別人,我恨啊,我真的好恨啊。明明就不是我的錯,明明我們都要定親了,明明該是我為他生兒育女。”哽咽一聲,她喃喃道“我為他出家做了女道士,我一心等著他念著他,可是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怎麽能這麽對我?他成婚前答應過我,絕不會喜歡上周氏的,他答應的。”


    鄭氏見她失控,心疼不已,她的小姐的啊,隻在大爺這裏受過委屈,在家千尊玉貴,父母嬌寵,長姐疼愛,怕她鑽了牛角尖,她聲音和緩安慰道“小姐你是想差了,你和姑爺自小一起長大,還能不知道他的人品,就算不喜歡周氏,也會敬重於她,更何況是血脈相連的子嗣,他再怎麽寶貝都不為過,小姐現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過日子,早點給大爺生個健康的兒子。您和大爺的孩子,一定會聰慧又健康,憑著大爺喜愛孩子的勁,還怕大爺的心思一直放在三小姐身上,說句逾越的話,三小姐再得寵也是個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您何必自降身份跟她計較。”


    張氏見她這麽說,遲疑道“真是這樣麽,他對周氏真的隻有敬重,可是她到底陪了大爺這麽些年……”還生了三個兒女。


    鄭氏輕輕給她擦幹眼淚“小姐放心,周氏沒有您的福氣,您會陪著大爺更久的,總有一日,想起來這五年算什麽的,您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張氏輕輕倚在鄭氏懷裏“是啊,我不必著急,這才幾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周氏得意了那幾年,可是現在不過是黃土一抔,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自那日過後,林靜姝沒再問起過母親的事,隻是更為寶貝碧玉簪,已經到了誰也不許碰的地步。日日都要親手擦拭一遍,珍惜的放進百寶匣裏。張氏最近都在父親來看她的時候,一起跟著,大多的時候她不說話,隻是眉眼帶笑的看著他們父女倆,遠遠瞧著倒是真像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林思允指著昨晚教過她的字問道“姝姐兒。”


    果然林靜姝想也不想“孝”


    林思允滿意的點點頭,真不愧是他的女兒,聰慧無比,過目不忘。張氏適時地說了句“姝姐兒可真是聰明,我大哥家的晴姐兒比姝姐兒要大上幾個月,話說的雖然很是清楚,但是若要靜下性子來念書可就不行了。”


    林思允心中得意,嘴上謙虛道“小孩子正是貪玩的時候,晴姐兒也是個聰明的,還是周歲的時候見過我一次,上次回去可不是還認得我。”


    上次回去,是陪著她回門,也是他第一次以張家女婿的身份去,一群人逗著晴姐兒叫姑父,偏偏晴姐兒人小記性好,一直叫表叔。張氏帶著些羞意,嗔怪道“大爺。”


    林靜姝疑惑道“晴姐兒?”她歪著腦袋看著林思允,精緻的小臉帶著大大的疑問,林思允隻覺得她可愛的讓人心都化了,解釋道“晴姐兒是你的小表姐,比你大上幾個月。”


    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繼續問道“漂亮麽?”故意想了想“有沒有姝姐兒漂亮?”


    林思允知道漂亮是她新學的詞,以前隻會問好不好看,心底想笑,對於女兒的愛好他實在是很無奈,喜歡玉也就罷了,她還喜歡美人,瞧見哪個丫鬟漂亮就會多問幾句,而且態度也會好上很多,她身邊的幾個丫鬟,除了紅杏紅梅原就是一等,紅秀和紅葉都是她自個瞧中的,原因自然是長得極美。母親跟他說起這事,也是一臉哭笑不得,好在那兩個丫鬟都還算機靈能幹,他故意道“漂亮!比姝姐兒麽……”他停下來思索,看著女兒緊張的小臉,心裏快要笑翻了“當然是姝姐兒更好看。”


    林靜姝頓時眉開眼笑,特別是瞥見張氏有些僵硬的臉,她很清楚,張氏十分不喜歡他們父女親近,果然,張氏很快斂去不快,笑著加了句“姝姐兒是最好看的,你看這是什麽?”她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玉簪。


    玉質清透,雕琢成蘭花的樣式,難的是顏色,是神秘的紫色,加上渾然天成的雕工,仿佛都能聞到蘭花的清香。在朦朧的燈光下,更是美的驚心。


    林靜姝心說這張氏可真是捨得下本錢,這可不是以往隨便哄她的那些物件,那些雖然也好,但是她一眼就看出,這件蘭花簪是一件老物件,色澤溫潤,看著就舒服。有些可惜,不是她的東西,張氏給的東西,她都存著呢,有朝一日會還給她。說來有些矯情,但是讓她一邊算計人,一邊拿好處,她實在是做不出來。


    林思允有些詫異“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麽?姝姐兒一個小孩子哪裏用的上。”他自然清楚這根簪子的來歷,這還是前朝一位受盡獨寵的皇後戴過的東西,皇後娘娘用這根簪子給妹妹添妝,自然不能隻看表麵。


    張氏神情甜蜜,聲音溫柔“我相信表哥。”頓了一下,她正色道“何況再是名貴不過是個物件罷了,難得姝姐兒最近喜歡簪子。我總得給她最好的才是。”


    林靜姝靜靜的看著張氏親自起身,將紅杏叫進來,吩咐她將百寶匣拿出來。看著張氏親手將蘭花簪小心的放到匣子裏,再吩咐紅杏放回去,她對著林靜姝道“姝姐兒若是喜歡明日再仔細看,今兒天可是晚了些,小孩子要多睡覺才能長高。”


    接下來幾日,林靜姝雖然挺喜歡蘭花簪,但是碧玉簪還是不時地拿出來,每次還都是林思允和張氏都在的時候。


    張氏咬牙“奶娘,你說這賤丫頭是不是故意和我做對,成天拿著一個死人的東西也不嫌晦氣。”


    鄭氏原想著小孩子忘性大,有了更好的,先前的那個也就放下了,三小姐從前也確實如此,怎麽偏偏對著周氏的簪子這麽惦念,這麽久了還不見撒手不說,還常常在大爺麵前拿出來。按說這麽小孩子不可能對親娘有什麽記憶,難道真有人在故意算計小姐。她遲疑道“要不把三小姐送回去吧。”老夫人一心想讓小姐抱養三小姐是為了給小姐鋪路,可是現下看來,反倒有些影響了夫妻感情。


    張氏搖搖頭“她越是不喜歡我,我越是要養著她,遲早有一日,我今日受的委屈都會還給她。”她冷聲道“先讓她病一場,我親自照顧著,順便讓一起人都看看,我是多麽的賢良大度。”


    鄭氏遲疑“這可是要過年了。”


    “那就過了十五吧,省的晦氣。”


    元宵節剛過,看花燈回來的林靜姝病了,很嚴重,藥一碗碗的喝下去,但是一直不見好,張氏見此,連管家都顧不得了,日夜守在林靜姝跟前,家裏數得著的都來看過了,她四嬸更是哭了一場。茂哥兒要賴著不走,最後被林文茵接到蘭亭閣去了。


    本以為是小孩子受了涼,養上十天半月也就好了,可沒想到一個月過去,還越來越嚴重了。這一個月來,張氏娘家也沒回,隻看著林靜姝,瘦了一圈不止。不隻是老夫人,連四夫人都對這個大嫂有些改觀。


    看到林靜姝陷入昏迷,張氏徹底慌了神,小聲道“奶娘,那藥沒問題吧?”


    鄭氏也有些不安“沒問題,對身體傷害也不算太大,隻要停藥就會好起來,頂多身體會比從前弱上一些而已。”


    林靜姝知道時候到了,她悄悄運功,是的,她除了劇情以外還有一個金手指,她會易筋經,真不是她搞笑要叫這麽個名字,而是莫名的她就是知道這功法確實就叫易筋經。她一路練下來,不止五感敏銳,練出來的內功還能改變脈象。


    太醫來的時候,林靜姝散開內力,任由藥性發散,張氏可真狠啊,連下了半個月。大部分被她排出去了,小部分留著呢。


    林思允臉色難看,他的女兒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藥,當晚老侯爺命人將林靜姝抱回了安和院,對著老妻道“以後姝姐兒茂哥兒都和茵姐兒一樣,都叫太太吧。”


    第8章


    年華


    老夫人看著林靜姝瘦了一圈的小臉,臉色有些灰敗“慧兒,你說是她做的麽?”


    張嬤嬤不好答這話,隻得道“表小姐不是這樣的人,你看她哭成那樣,先前也是她一直照顧著三小姐……”她有些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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