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是真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這竟然是一場農夫與蛇的故事。”


    “怎麽?那些往事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我們京城鄭家難得大度的不去跟你追究了,你竟是反過來還想把我們鄭家的人再搶一次?”


    鄭楚航這人在嚴肅著眉眼開口說這話的時候,身上總算是有了一股他平日裏在軍部指揮作戰時的淩然氣勢。


    他的身姿,在這時挺得筆直,眼神冰冷而又無聲地質問著他眼前的張家人。


    張母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心裏一跳,不禁下意識的動了動嘴唇,剛微笑著開口解釋,“想必你應該就是我們臣臣在公司裏那位頗為賞識他的上司吧?你是怎麽知道不熟悉我的人都愛叫我玲姨?你應該是認錯或是想岔了,我從來沒到過京城,怎麽可能和你們……”


    “你是從來沒到過京城。”鄭楚航看著眼前那一張曾經令他噁心了多年的臉,不由得沉著眸出聲,及時地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但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知青下鄉的那幾年,究竟是誰一直陪在你的身邊關心你照顧你。”


    張母原本偽裝著的慈善麵孔,在鄭楚航步步緊逼的這一瞬間,終於有了一瞬的破裂。


    她臉上不禁再度僵硬一瞬,腦海裏正飛快的想著措辭,陰沉著眼神,想要再次出口解釋,卻是不料,這一次,她心底所醞釀著的好事,竟是壞在了她一直以來所依賴信任的男人手裏。


    張父站在一旁先是冷眼旁觀的聽完了他們兩人之間所打的啞謎,但緊接著,他卻是負手沉聲道:“夠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本來就認識,又何必裝作不認識?”


    張父的這一句話,聽在張家人和知情人耳裏或許無所謂,但聽在陸任兩家長輩們的耳裏,則可謂是來了一個大喘氣。


    尤其是任家舅媽,她最開始之所以答應得這麽痛快,無非就是最為看中了他們張家京城大戶人家出身的這樣一個身份。


    以至於眼下,她一開始所堅定認為的,直到這時竟然被人三言兩句所輕易打破,便導致當下她就對最近所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於是,在張父說完那句話之後,任家舅媽站在人前,手擄著袖子,連忙對他們開口道:“等等!你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能不能給一個清楚地解釋?”


    “你們張家不一直是京城人嗎?怎麽又會提到當初沒在京城的時候?而且更可笑的是什麽?剛才我沒有聽錯吧,就那個姓鄭的小夥子的嘴裏,居然提到了在他們家做工?哦,對了,還有,最開始你們一直所說的你們家張臣在一家風投公司上班,敢情他在那裏的上司,竟然就是我們眼前這位小夥子?”


    在張母眼下頗感羞憤的當口上,任家舅媽皺眉所質問出來的這番話,無異於更加惹惱了她。


    就這麽一兩句話的功夫裏,她仿佛就已經被站到了人前,甚至還被逼得給扯下來了最後一塊遮羞布。


    這會兒的張母在眾人的麵前,突然之間有些無地自容,但她好歹,在和自己兒子對望一眼之後,深吸口氣,又不禁暗自鎮定了下來。


    片刻後,張母眯著眼睛,輕抿了抿自己那張略帶幹澀的唇,然後說道:“親家,你這話若是這樣說的話,那可就說岔了!”


    “這世上的巧合有很多,剛才我們眼前這位小夥子所提到的巧合,不過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現在事情的關鍵,親家難道你忘了嗎?我們是要趕緊給若溪辦理出院,等到年後,我們就要趕忙替孩子們向學校請個假,再讓他們順利的早點成婚。”


    “我們家臣臣是要給若溪早點負責,這樣的話,也能多挽回一點她身為女孩子的名聲。”


    任家舅媽聽到張母的前半句話還好,但一聽到後半句,一提起他們家若溪的名聲,心裏便不禁止不住的泛著難受。


    瞬時之間,任家舅媽便冷哼著語調,改口對張母說道:“我們家若溪的名聲?”


    “哼,什麽時候用得著你們來挽回?當初要不是你們家張臣這樣無禮的對我們家若溪,她現在這個虛弱的樣子,又怎麽至於?”


    任家舅媽的這樣一番話,無異於當著眾人的麵,對張母用手指著臉一通罵。


    張母頓時臉色難看,她抿抿唇,剛想再出口辯駁,但偏偏此時來到病房裏的護士,一看到他們似乎有吵起來的架勢,便在那裏不耐道:“現在的孕婦都需要靜養,你們能不能注意一點維護一下病房裏安靜的環境?”


    護士這樣一出口,幾乎是登時便堵得張母啞口無言。


    當著眾人的麵,這個時候的她辯解不得,再多的話,這時她也隻能十分無奈的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好在,沒多久,護士就已經替任若溪檢查完身體出去了,而在這之後張母則是指使著張父陪同陸任兩家的長輩一起專程過去替任若溪辦理出院。


    至於她和張臣兩人則是選擇了留下來,打算來兩廂對峙的和鄭楚航這人據理力爭。


    鄭楚航抱臂站在原地,目光防備的看著他們。


    張母這回仔細見了他,先是一副慣常的微笑,再然後則朝著他眯了眯眼,目帶警告。


    不過,鄭楚航這人,好歹是京城裏長大的少爺,如今又是軍部的參謀,他怎麽可能會隨隨便便的怕她?


    於是,他在冷眸和她對上之後,便不禁出口冷嗤一聲,然後目露不屑的對她道:“怎麽?爭了這麽多年,你的狐狸尾巴可算是要露出來了。”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嗬,畢竟,當年的玲姨,可是好不容易才爬上那個男人的床。偏偏又本以為從此你能安心跟了他之後,卻是讓我爺爺他老人家發現了你們之間的關係。”


    “說來,可都真是噁心。本來說好的能在京城至少擁有一套上等的宅院,現在卻隻能住著最末等的破敗院子。”


    “還不惜騙人去說,這是你們祖傳下來的四合院。”


    鄭楚航在開口說著這話的時候,眼裏所倒映出來的張母那張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不禁讓他唇角所勾起的那抹弧度越來越譏諷。


    接下來,他在冷哼一聲之後,繼續道:“以至於,當年我爺爺讓你們離開京城之後,現在的你們隻能借著照顧在京大上學的兒子的名義,重新回到這裏。”


    “這樣一番謀劃下來,玲姨,真是難為你,這輩子身為女人,還能這樣不要臉。”


    鄭楚航的最後一句話,可謂是徹底的戳到了眼下張母的痛處。


    這時的她,不禁唇角緊抿,眼神微涼,連帶著,她望向鄭楚航的視線裏,也無聲地充滿了一股恨意。


    而她這一股恨意,仿佛也跟著感染了此刻站在她身旁的張臣。


    他身為她這不要臉的女人的兒子,所做出來的事,也頗為的不要臉。


    此刻,他正在那裏指著鄭楚航的鼻子,扭曲著臉色,怒聲道:“鄭楚航,你別以為你今天站在這裏,有什麽資格來訓責我和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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