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惜時如金,便不應該跑到儒家來辦什麽論劍大會。


    眾人當然明白李斯的話隻是個藉口,但沒人敢拆穿,張良還是恭敬地回到:“是。”,繼而解釋道“儒家祖師論語中有雲,‘子不語怪力亂神’,其中便提到此劍,其原意乃指修學之人,治國之道,循天地之法,重人事民生,不可妄談怪異,神明之事。此劍原來亦為越王勾踐所鑄,以白馬白牛祭昆吾之神,鑄成後削鐵如泥,攜帶風雷,威力無比,越王大愛之,然而次年,吳越之戰,勾踐大敗,此劍也落入吳王手中,後越王臥薪嚐膽,最終一雪前恥,因此劍寓意不詳,該名為亂神,另尋名師,再鑄八劍。所以,亂神雖為越王名器,卻沒有列入八劍之中。”


    張良話畢,場內靜默了幾秒,最終還是扶蘇點頭道,“想不到這把劍還有如此來歷,扶蘇受教了。”


    他的語氣很是平穩,卻不怎麽能讓人聽出虛心受教的意思,白芷還沒來記得看他一眼,便聽到亂神滿是怒氣的問話:“你論劍結束了嗎?!”


    “結束了。”


    “可以動手了嗎?!”


    “不可以。”


    “你!”


    在張良身後的白芷清晰的看到亂神要抬劍的動作一頓,話語一噎,半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滿麵怒容,臉色更陰沉了。


    張良卻麵色如常,“好心”的解釋道:“我剛才請示公子,想請教各位執掌越王八劍的兄台,指的是,你們六位!”


    “三師公要一個人挑戰六劍奴?”


    “怎麽回事,這不像三師公平日的作風啊?”


    “三師公能打得過嗎?”


    劍道館內眾弟子的談論聲再次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此刻,坐在李斯身旁一動不動的趙高終於眯了眯眼,將目光落在場中央執劍而立的藍色身影上。


    亂神看了看他,不屑的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你還不夠資格讓我們六個人一起出手。”


    “剛才子房之請求,公子已經同意了。聽說六位一體,神乎其技,如蒙賜教,榮幸之至。”張良就站在那裏,渾身上下散發出勝券在握的悠閑,他微微笑著,臉上是毫不退讓的堅定。


    “既然張良先生執意求教,要不你們幾個就給他上一課吧。”


    白芷朝聲源處看去,隻見趙高跪坐在墊子上,臉上帶著陰森的笑意,鬢角的深紅色髮絲被風吹的起起落落,遮住了他看向張良晦暗不明的眼神。他話音一落,五個人就像被打開了某種開關,立刻閃到了亂神旁邊。


    轉眼間,六劍奴呈包圍形態站在外圍,隨著戴麵罩的領導真剛一聲“速戰速決”,六劍奴紛紛亮出了自己的武器,直指中間的張良。


    明明處於劣勢,當其他人都為張良緊張起來的時候,他依然重複著剛才的話:“六位執掌上古名劍,是否先介紹一下,我們先論道,再比劍,如何?”


    嘖,活像大話西遊裏的唐僧,沒完沒了,令人煩躁。白芷無奈的嘆口氣,心道六劍奴的想法一定跟自己一樣。


    不過,想是這麽想,但眼見著張良在六劍奴的包圍之中,雖然知道結果,她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出了冷汗的手緊緊攥著披風下擺,眉頭深深皺了下去。


    金剛完全無視了張良的話,冷笑道:“兵器無情,先生小心了。”話一落,他率先動起了手,鋒利的劍刃直衝張良的脖頸而去!


    殺氣!


    六劍奴的目的根本不是比試,而是趁機除了張良!


    眼見著劍尖離張良越來越近,扶蘇卻根本沒有喊停的意思!白芷看著扶蘇平靜的表情心裏一驚,不對,這是怎麽回事,明明應該已經被停止了的!!


    金剛的劍已經到了張良前方,隻需下一秒就可以刺穿他的喉嚨,結束這場鬧劇,卻在這一刻,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般,他的劍再也不能推進半分!


    而五劍奴見領導金剛停了下來,他們便也不再動作。


    金剛皺眉仔細一看,發現擋住他的劍的竟是一條白色的綢布,不,是紗布,是在人受外傷時用來給人包紮的紗布!


    他正疑惑,就聽側麵突兀的傳來一道女聲“以劍論道,點到即止,切勿傷君子之儀。不知公子之前說的話,現在可還作數?”


    眾人這才從緊張的氣氛中緩過神來,看向聲源處。隻見白芷立於六劍奴圍城的圈外,紅色披風內伸出的手此刻正握著白色的紗布,給人帶來的震撼不僅僅止於強烈的顏色對比,還有她能夠以一條紗布就擋住劍勢的雄渾內力。


    從白芷到張良的距離大致兩三米,而這段距離內,那一條紗布如鋒利的劍一般,直直的擋在金剛麵前,讓他也不免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此時,扶蘇猶如才看見一般,點頭道,“自然是算的。”


    白芷麵無表情,隻是語氣中竟帶了點慍怒,“那六劍奴這場以殺人為目的的比試怎麽算呢?”


    扶蘇還沒回答,李斯便說道:“六劍奴連傷人都不曾有,又何談殺人呢?反而白芷姑娘貿然上場打斷比試,才算是破壞規則吧。”


    若不是自己攔著,金剛這一劍已經刺進去了,那時再說早就已經晚了,老狐狸就知道裝蒜!白芷在暗罵的同時,也不免疑惑,扶蘇為什麽不攔著?他明知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人命,竟還能悠閑地看比試?


    難道他們已經決定要除掉儒家了?可是不應該啊,離焚書坑儒的歷史時間還差了一點,而且就算他們再提防張良,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啊。那難道……他是為了試探我?


    雖說白芷一再跟自己說做人一定不能太自戀,而且也相信自己沒那麽大的魅力吸引到扶蘇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得人,但此時竟沒有別的猜測。


    她皺了皺眉,先將疑惑放下,照著李斯的話懟了回去:“我沒有破壞規則。方才相國大人也說了,上場人數不限,我也是此次比試的參與者。”


    雖說不知道上過場的人下一場比試還能不能再次上場,但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讓顏路和伏念養精蓄銳,白芷在他們要出手相救的時候率先拋出了紗布,想著總不能光吃不幹,這點忙也算是回報儒家的吧。


    剛剛一瞬間生死一線,白芷動作雖然快,但內心依然緊張萬分,此刻看到這種形式,看到張良還活著,快速跳動的心終於緩緩平穩了下來。


    張良站在原地,微微向後仰了一下,在沒有碰到身後亂神的基礎上,看著麵前的白色紗布,眨了眨眼,突然輕輕笑了一聲,這才恢復原來的姿勢,道:“看來,論拚命的話,我不是你們的對手。”本應是嚴肅的話,不知怎麽,他的語氣中竟帶了些莫名的笑意。


    掉線半天扶蘇終於上線,糾正道:“子房,你的唇槍舌劍威力也不小,不亞於羅網兇器。”


    張良最大程度的扭頭,對著扶蘇的方向說道:“公子,子房願意認輸。”


    扶蘇的手指在案上無意識的敲了敲,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他將手從案上受了回來,緩緩道:“這一場,你們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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