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香是桑海城數一數二的餐館,名氣可與有間客棧媲美。但它與有間客棧不同,用現代化來講,就是一個飯店,一個酒店的區別了。


    她說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臉上也越來越紅,似乎真的因為自己半途改了目的地而感到羞愧,最後,她輕微抬頭看向身旁的張良,裝作擔憂的道,“師兄,要辦的事沒有因為我而耽擱吧。”


    張良同樣側過頭來看向她,眼裏似乎劃過一絲讚賞,卻立刻換上了一種無奈的麵容,“當然耽擱了,為了找你,漫思社的茶我就沒來得及買。”


    聽到他的回答,白芷似乎更是羞愧,立刻低下了頭,眼角的餘光中,似乎看到顏路鬆了一口氣。


    哦,原來他們約定好的答案是去漫思社賣茶。


    漫思社是桑海城內的茶社,專供一些名士名流品茶買茶之地,而小聖賢莊更算是那裏的常客。這一來一回間,張良與白芷早已將扶蘇的問題回答完畢,並且並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在這場文字遊戲裏,白芷的“咬文嚼字”抓住的就是扶蘇所說的“一起”二字,因為認定他們二人是一起的,所以不知道答案的白芷一定會慌張、答錯,為將來給儒家治罪添上證據充足的一筆。但白芷偏要反其道而行,你說一起,那麽她便硬要分開,加上元旦剛剛過去,桑海城內確實摩肩接踵,每一個字都是虛假的,卻讓人不得不相信那就是真實。


    而在她說的這兩句話之中,偏偏就沒有扶蘇想要的答案,但當白芷以一種請求原諒的語氣詢問張良時,在場聰明點的人都能看出她這是將問題不動聲色的轉了人,卻無人能挑出她的錯。


    似乎是覺得在提問下去也沒什麽意思,扶蘇道:“原來是這樣。我打算在此以劍論道,二位也別站著了,入坐吧。”見張良與白芷在顏路旁邊坐好,這才扭頭看向趙高,問道:“趙府令,你剛才說大師人已經到了,現在何處?”


    “秉公子,她早已在這裏了。”


    白芷跪坐在墊子上,雖然極力想低頭看地板,但此時卻不免將視線投向了說話的人。趙高戴著深色的高頂帽,紅色的發映襯著慘白的臉,給他添上了許多陰暗的氣息,他身著暗色紅黑長袍,腰間一條寬厚的黑色腰帶,腰帶正中間的暗扣是灰棕色蜘蛛形狀,詭異非常。他拱手行禮,過於發白的手不禁讓人感受不到他的謙卑,反而令人心底發怵。


    雖說在動漫中見過此人很多次,但真真切切麵對麵的看見還是第一次。實話說,白芷實在不太喜歡這個人,看到他,就感覺身上有千萬隻蜘蛛在爬,不由自主的,從腳底到頭頂都生出了一陣寒氣,立刻讓她瑟瑟發抖。


    她裹緊了披風,恰在此刻,空靈的聲音響徹在館內。


    “世間無我,處處是我。”


    伴隨著聲音出現的,是場地中央升起的藍紫色煙霧,那煙霧中亮起點點光芒,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除了在座幾人均是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外,站著的儒家弟子看著那變幻的煙霧連上都帶著欣喜與好奇,在一片驚訝聲中,公孫玲瓏不大不小的聲音也傳到了一些人的耳中:“哎呦,要嚇死人家啊。”


    不變的身姿不變的聲線不變的,矯揉造作。


    不過周圍人似乎都忙著看向來者,並沒有人搭理她。


    伏念看著那煙霧中逐漸顯現的婀娜身姿,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這是道家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塵。


    果然是她。


    曉夢的身形完全顯現在眾人眼前,淺藍色的裙擺在空中飄蕩,她的眉目冷清,銀白色的發更為她整個人平添了一種肅穆,她左手拿著拂塵,任在場的人隨意打量,與其同時,剛剛的聲音再次響起。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不過因為沒有的媒介的緣故,此時的聲線沒有了剛才的空靈,更多的是真實。


    見她在場中央站定,扶蘇立刻站起了身,語氣不失恭敬的道:“曉夢大師。”由於扶蘇地位的高貴,他這一動作,在場的所有人必須跟他一樣站了起來。


    剛一站起,白芷便聽到左側傳來了莊內弟子的竊竊私語。


    “這、這是人是鬼啊?”


    “不要胡說,這是道家天宗的掌門。”


    “天宗掌門怎麽會是個年輕女子?”


    無視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扶蘇開口道,“當年孔子拜訪老子,讚嘆其猶龍邪,世人以為隻是謙遜之詞,今日一睹曉夢大師風采,方知是肺腑之言。”


    曉夢立於館中央,麵無表情,不以為意得道:“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繳。那是孔子的境界未到而已,否則就不會大驚小怪了。”


    曉夢這一番話,語氣中慢慢的都是對孔子的輕嘲,立刻引來儒家所有人的注視,眼神中都是不滿。


    白芷皺眉,從曉夢炫酷的出場方式到扶蘇與她之間這一問一答的對話,無一不表明此刻請曉夢前來的目的:壓儒家一頭。


    雖說早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白芷的內心還是有那麽一絲絲不舒服啊。


    可憐伏念即使心中不滿,麵上也得恭敬的道:“曉夢前輩,儒家伏念有禮。”


    其實如此,曉夢也一份麵子都沒給,眼中不滿,毫不客氣的道:“荀況為何不來?”


    話音一落,白芷就感到旁邊的人似乎動了一下,她微微側目,便看見張良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白皙的手上青筋逐漸顯現。但他終究隻是把視線強硬的從曉夢身上移開,什麽都沒做。


    伏念麵色如常,依舊恭敬有禮的回道:“師叔早已不問世事,我們晚輩也不好勉強他。”


    曉夢沒再答話,扶蘇見閑聊完畢,比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曉夢大師,請上座。”


    她在眾人的視線中邁出了第一步,可眨眼間,她卻已走出了四五步之遠,隻留下淡淡的影像令人觀賞,不過三個眨眼的距離,她就已經走到了座位旁,安穩的坐了下來。


    隨著扶蘇的坐下,眾人也跪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在李斯輕聲詢問是否開始並得到扶蘇的首肯之後,這場論劍之比緩緩拉開序幕。


    ☆、插pter62


    “這次比試以三局定輸贏,每局上場人數不限,若有一方主動認輸,比賽即刻終止,伏念先生,如此可否?”


    雖說是疑問句,但李斯沒有一點詢問意思的陳述語氣中分明告訴伏念“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不過伏念倒是毫不在意,隻是稍微側了側身,向扶蘇的方向行了一禮,恭敬的道:“一切以公子之意為上。”


    在李斯與伏念你來我往的對話中,張良不動聲色的將兩方的實力對比做了簡單的分析。


    帝國這次有備而來,可以出戰的人選眾多,而小聖賢莊中,隻有自己與兩位師兄可以與之對戰,嗯?師妹?張良側眸看了一眼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但渾身散發著一種“別選我別看我請無視我”氣息的白芷,內心首先現將她劃去。首要原因是他並不清楚白芷的戰鬥力到底有多少,雖說這幾個月的接觸足以讓他知道她的輕功遠在這裏的一些人之上,但在這場論戰中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而第二個原因當然是前些日子自己對她的利用讓他感受到那人對帝國眾人明晃晃的牴觸,因此這場論戰他並不想將她牽涉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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