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這才發現那是一個簡易棋盤,不,是棋盤和黑白棋子的套裝。白芷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眨了兩下眼睛,笑道,“是很巧。”可是怎麽可能巧到你正好帶著棋盤,我正好在藏書樓內,白芷心裏清楚,張良這次隻怕是專程來找自己的吧。


    張良微微一笑,將黑子遞給白芷,她也就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將一枚子直接落在中心處,嘴中道,“師兄明知白芷棋藝不精,此番是專程拿白芷來取樂的?”


    張良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白子,“豈敢,隻是覺得最近太久沒與師妹走動,怕是要生分了。”白芷微一挑眉,沒有答話。見白芷沒有回應,張良語氣飄忽,“其實,此次前來,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師妹。”


    白芷下棋的手一頓,果然,來了嗎?微微彎起嘴角,道,“師兄想問什麽?”


    張良開口,聲音卻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過來,“師妹,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白芷心思千迴百轉,千算萬算,想到了許多他可能會問到的問題,卻沒想到是這一句。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曾經與張良見過?她想了一瞬,道,“師兄怕是忘記白芷失憶這件事了吧。”


    張良淡笑,語氣卻是一瞬間冰冷,“瞧著師妹最近做的事,我倒真是忘了師妹曾經還失憶過呢,”張良的目光緊緊鎖定對麵的紫衣女子,“隻是不知師妹是怎麽在失憶後到達小聖賢莊這麽短的時間內,學會空山鳥語,與蜀山有聯繫,打入墨家內部,甚至預料到將來要發生的事,例如端木姑娘受傷這件事的呢?”


    “啪”的一聲脆響,張良手中的白子應聲落在棋盤上。


    白芷低著頭,嘴角帶著淡淡的弧度,似乎並沒有因為張良的話而引起什麽神態變化,但手中的黑子卻緊了又緊,將手掌硌得生疼。


    案邊的燭火還在不知所謂的燒著,偶爾發出兩聲“噗嗤”“噗嗤”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大廳內停得格外清晰。時間一點一滴過了許久,那紫衣女子才輕聲喚道,“師兄。”


    張良的內心突然有些輕顫,不知是否受這環境的影響,他總覺得對麵女子的語氣有那麽一絲孤寂,讓他覺得莫名難受。


    白芷接著道,“前陣子我向師兄討了一個人情作為及笄禮,不知師兄還記得嗎?”


    張良不知道他問什麽要提這件事,卻還是點點頭,又想到她低著頭應是看不見,才道,“記得。”


    白芷鬆開手中緊握的黑子,問道,“可還算數?”


    “......算數。”


    白芷輕呼了一口氣,道“白芷隻有一個請求,”她咬了咬唇,內心有些緊張,最終一字一頓的道,“師兄,信我。”


    這下張良卻是愣住了,他本以為她會用這個人情讓自己幫她做某件事,卻沒想到隻提了個小小的要求,隻是,信她。


    隻是希望他能夠,信她。


    白芷的目光轉向旁邊的火燭,幽幽地道,“師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縱然我有許多讓師兄不解的地方,可我向師兄保證,我定然不會做對小聖賢莊不利的事情,反而,我還可以幫你。”


    “幫我?”


    白芷看向張良,道“我知道師兄想要做什麽。”


    張良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她微微一笑,道,“韓國被滅,師兄要復仇。”白芷之所以沒有將張良的目標說成家國大義,黎民百姓,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在歷史上張良刺殺始皇之前,他的內心也確確實實隻有兩個字,復仇。


    看著張良晦暗不明的神色,白芷輕笑一聲,“師兄在害怕什麽?”


    張良一頓,“不懂師妹在說什麽。”


    白芷搖了搖頭,“師兄今日之所以來找我,不就是因為師兄看不清楚我的所作所為嗎?長久以來,師兄縝密的心思習慣於把周圍所有的一切掌控在師兄自己手中,可我的出現,卻恰恰打破了你的掌控,師兄在害怕,不是嗎?”


    張良的神色緩緩地沉了下來,他不得不承認白芷說的確實是真相,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對她的懷疑、不信任,其根源就在於自己的慌亂與恐懼,隻是沒想到,那女子卻將她的表現都看在眼裏。


    “師兄不妨看看棋盤。”


    聞言,張良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盤上。斑駁的燭光虛虛實實的照在黑白子交織的局中,而在紛繁錯雜的局麵內,黑子已被白子斬殺的潰不成軍。


    白芷輕笑,“師兄的心思完全沒在棋局中,卻還是讓我輸得一敗塗地。人生如棋局,師兄的能力在此,你還害怕什麽呢?”


    你還害怕什麽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張良緩緩的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原來自己一直糾結的不過是徒勞,原來即使不能掌控一切也一樣可以贏得勝利,原來真正的強者是不論遇到什麽艱難困境,都能夠化險為夷。他站了起來,鄭重地向白芷行了一禮,“師妹,子房受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快樂~ps::“蒲公草,葉似苦苣,花黃,斷有白汁,人皆啖之。江之南北頗多,他處亦有之,嶺南絕無。小科布地,四散而生。莖、葉、花、絮並似苦苣,但小耳,嫩苗可食。”


    並不是《易經》中的原文,而是我引用的幾篇古文合成的。


    ☆、插pter38


    翌日


    “吧嗒”


    “吧嗒”


    白芷將遮住窗戶簾子掀開,這才發現外麵早已烏雲密布,而這聲音正是來自偶爾從天上墜下來的豆大雨珠。


    連忙將窗戶關好,白芷喃喃道,“昨天還是晴空萬裏,怎麽今日就開始下起雨來了。”不過想想,這月份怕是要由下入秋了。


    白芷呆呆的看了一會雨,思緒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


    一滴一滴的雨珠終於連成線,淅淅瀝瀝的下起來,澆在門外的樹葉上,和著風聲,發出刷刷的聲響。沒過一會,門前的小路已經濕漉漉的了。


    想著這時候出門,鞋子上一定滿是泥濘,白芷索性走到書案旁,拿出一卷空白的竹簡,提起毛筆微微沾了墨,隨意寫起詩來。


    桑桑秋雨滴門廊,


    海上煙雲遮日光。


    寫到這裏,白芷皺了皺眉,思路斷了,這可怎麽接?


    ········································


    層層的烏雲籠罩在顏路的院內,使得屋中也有些陰暗,張良立在窗邊,看著門外雨勢依舊如此之大,不禁嘆了口氣,回身對後麵的人道,“師兄,今日怕是不能下棋了。”


    聞言,顏路皺眉,“為何?我已與師叔約好今日帶子明去下棋的。”


    張良走到顏路身旁,語氣有些無奈,“可今日是雨天,這種天氣是斷不能贏過師叔的。”察覺到顏路麵帶疑惑,張良趕忙道,“緣由稍後與師兄解釋,為今最為緊急的事要告訴師叔此事,防止師叔空等一場再發起脾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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