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銃□□雖是贓物, 可麵對生死存亡, 楊鯤鵬將之拿出來用用卻也無可厚非。但來襲的眾人或者是完全不知道有這些東西,或者是根本沒想到楊鯤鵬會拿來用,結果就是完全沒有被火銃指著的思想準備。


    這位百戶也算是反應迅速, 雙臂抱頭立馬就倒在了地上。在他鼻子撞擊地麵的同一時刻,六聲重疊成一聲的巨大轟鳴籠罩了整個縣衙, 緊接著便是第二聲!第三聲!


    百戶咬緊了牙關臥在地上,鼻子裏開始流出溫熱的血液, 近距離爆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他有些頭暈, 但卻仍舊能夠清楚地聽見下屬和同伴的慘叫聲,背上灼燙的液體浸濕,仍舊有著體溫的重物砸在了他的身上。百戶咬破了嘴唇, 右手卻悄悄按上了刀鞘。


    門外眾人已被一頓三眼火銃打懵了頭, 還不待他們恢複,一片刀光便從門內衝了出來。頓時又是一片的斷肢殘體, 如此情況, 隻有幾個最為彪悍之人能夠抽出兵刃繼續搏鬥,大多數人都失了鬥誌理智,哭嚎著四散奔逃!


    殺散了來敵,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按路程計算, 馮子震片刻也就到了。而剛剛那一頓火銃,他們的領頭人應該是都沒命了,一群無頭蒼蠅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再次聚集起來。


    眾人往回走, 錦衣衛邊走邊給地上躺著都補上一刀,順便搜羅一下死人身上的財務。楊鯤鵬看著略有不忍,卻並未製止。這時代慈悲隻能對著自己人,錦衣衛們如此作為既是保護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的生命,同時也是按照此時的戰場習慣收獲戰利品,沒看孟p不是也加入了?


    沒有資格阻止他們,又不想聽那些傷者臨死前的哀鳴,楊鯤鵬幹脆朝門內走去。準備吃些東西。


    “喂!孟p,來錦衣衛如何?我看你不錯。”趙年高搜到了一根很漂亮的銀簪,當即揣在懷裏準備帶回去送給自己最寵的小妾。


    “我?”孟p有些茫然,“這輩子有人請我做賊做匪做騙子,甚至做……”苦笑著搖了搖頭將那記憶甩出腦海,“可是請我做官的你還是第一個呢。”


    “哈哈哈哈,這說明你這人有本事,做什麽都混得開!老弟,如你我這般的人,刀口上過生活,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沒了,心思太多不好,不如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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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老哥。”孟p一愣,真是沒想到,這位錦衣衛竟然還會安慰他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不過,他真的是心思重到連趙年高也看出來了嗎?


    歎息一聲,孟p轉過身,眼睛無意中掃過楊鯤鵬的方向,他已邁過了門檻,眼看著就要進去了。可在楊鯤鵬身後的那堆屍體剛剛貌似抖動了一下?不是貌似!是那屍體確實動了!


    “楊大人!背後!”


    楊鯤鵬正按著肋下,那三眼火銃後坐力不小,正好頂在了他被喬疊青劃出來的傷口上。剛才一陣拚殺,如今傷口更大了,還真是疼的厲害。楊鯤鵬因疼痛而走神,如果不是孟p提醒他,那他八成就要命喪於此了。


    聽到聲音的楊鯤鵬並不轉身,而是用最大的力量一個前仆,誰知正好撲在了喬疊青身上,壓得這位餓了近兩天的大公子直翻白眼。楊鯤鵬雖不在意他,可這人的存在正好讓他起身不能,又多費了幾息在翻倒在一邊,這時那百戶的第二刀卻已經朝著他的腦袋落下來了。


    匆忙間,楊鯤鵬的手碰到一物,正是他們初時使用的三眼火銃,因耗盡了彈藥被扔在地上。楊鯤鵬順手便將火銃抄了起來迎向了來襲的鋼刀。


    “鐺!”


    一聲金鐵交鳴,小腿粗細的三眼火銃險險擋住了迎麵而來的鋼刀,且從楊鯤鵬此刻的角度,能夠清楚的看見孟p已經趕到了跟前,一刀劈向了百戶的腦袋。


    “留他性命!”這人也算是重要證人了,不能這麽容易就讓他沒命了。


    孟p聽到了楊鯤鵬喝阻,出手的刀險而又險的改變了路線,沒砍掉百戶的腦袋,隻是削去了他後腦勺一層頭皮。但削皮之疼哪裏是輕鬆地?百戶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對楊鯤鵬的攻擊頓時沒了準頭,其他錦衣衛也已趕了上來,將這人按倒卸去兩臂關節然後如地上兩人一般捆成了粽子。


    這些事都做完,外邊由遠及近響起了馬蹄聲,待聲音到了門口,一群衣衫鮮明的錦衣衛停駐在了縣衙門口。


    楊鯤鵬歪著腦袋,暗道果然任何時代都是完事了該負責的人才來~


    “孟p。”


    “嗯?”


    “跟我走。”


    “?”孟p滿頭霧水,可倒也聽話,跟著楊鯤鵬直奔後衙去了,他們前腳到了後衙花園一處涼亭坐下,後腳就有錦衣衛搜查過來,來人看到他們也不說話,而是轉頭就走。稍後馮子震帶著一群酒樓送飯的夥計找了過來。


    “大人,您的傷口裂開了?”馮子震皺著眉,看著楊鯤鵬衣衫上暈染出的血跡。


    “就那麽一個小傷口而已,不礙事。”嘴上這麽說著,楊鯤鵬就在涼亭裏寬|衣解帶,露出肋側的傷口,見傷口果然不大,馮子震鬆了口氣,解下包袱開始為楊鯤鵬包紮傷口。


    楊鯤鵬朝著孟p歉意的笑笑,示意他趁熱快吃,低頭便悄悄為馮子震講解起始末來。孟p確實是餓了,可是看著眼前的兩人他卻吃不下去。不是因為厭惡,而是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坐在這裏實在是多餘。


    看這二人神色,怕不是有情誼的?


    隨便塞了兩口,孟p站起來就要走,卻被楊鯤鵬一把拉住:“是我的不對,忘了與孟公子解釋。”


    “嗯?解釋?”孟p頓時醒悟楊鯤鵬別人不叫單獨叫上自己離開是有原因的,而所謂的沒解釋八成也並非是他忘了,而是有些事情還是別說出口的好,“別公子不公子的了,我隻是個破落人而已。楊大人不嫌棄就直呼我孟p便好了,至於解釋,我雖不明白,不過我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大人也不用解釋了。”


    “既如此,你也不要叫我什麽大人,同樣直呼我的姓名便好了。”楊鯤鵬點點頭,也不再提解釋的事情。


    三個人在涼亭裏又坐了片刻,一臉疲累的趙年高和一名陌生千戶找了過來,楊鯤鵬告罪一聲,出涼亭與那二人離開了。


    孟p看出馮子震本想跟著楊鯤鵬同去,隻是不放心自己所以留下陪伴。不過這個“不放心”並非防備之意,畢竟這周圍都是錦衣衛,隻他一個外人,說不準碰上一個二百五,到時候倒黴的自然是他這個平頭百姓。


    “馮大人與楊大人認識多久了?”雖然楊鯤鵬說可以彼此直呼姓名,可是對著人家直屬下屬(還有可能是家屬)的麵直接叫名字實在太過自以為是,孟p依舊是以大人稱呼。


    馮子震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個“大人”竟然是叫他,雖說他如今確實是楊鯤鵬的副將,可他還真沒想過自己也有是“大人”的一天?


    “別,千萬別這麽叫,我不過是楊家一家奴而已,當不起大人二字。”嚇了一跳的馮子震急忙解釋。


    “您有官職在身,自然是大人。不過算起來你我也是並肩作戰過,我便失禮稱呼一聲馮兄如何?”


    “隻要不叫大人怎麽稱呼都可以。”馮子震鬆了一口氣,那聲“馮大人”他現在想想還會背脊發毛。


    孟p輕輕一笑,覺得這位自稱家奴的大人實在是有些單純的可愛。有孟p開頭,兩個人慢慢閑聊了起來,不過馮子震日常交際的範圍是在太窄,除了照顧他家大人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所以說來說去兩人的話題就繞到了自己兒時的經曆上。而且巧合的是,他們倆都是因為家中遭災,無奈之下被父母賣身為奴。


    孟p聽著馮子震一臉懷念而幸福的回憶兒時的經曆,回憶那位總是硬板著臉假裝大人的楊少爺,不由得心生羨慕,不是羨慕如今他飛黃騰達,而是羨慕他當年遇到了一戶好人家……


    馮子震當年是被以買妾的名義買入楊家,可是卻被楊家上下當了親人對待。而孟p幼年的境遇卻與馮子震截然相反,他進仇府時名義上雖是老爺的義子,隻是越年長他越明白,自己其實不過是老爺給仇少爺準備的一樣“玩意”。與貓貓狗狗並沒有區別,隻不過是花費的心裏銀兩更多些而已……


    兩人談得入迷,或者說是馮子震說的入迷,孟p聽的入迷,楊鯤鵬走了過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馮子震這麽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與人交談。心裏頓時有點不是滋味,當然並沒有朝情|色那方向想,隻是他覺得自己平日是在太過拘束著馮子震了,讓他除了自己沒了應該有的交際和朋友,實在是不應該。


    “孟p,你可要見見那位仇公子?”


    “!”孟p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這幾天連番經曆他倒是忘了仇輕寒了,可雖然現在經楊鯤鵬提點想起了人來,他卻並沒有了一開始的擔憂和焦急,固然是因為知道那人已經不會有事了,又何嚐不是因為他對他的心已經死得幹幹淨淨了呢?


    “不了……”


    楊鯤鵬那天跟著一起去探監就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些深層的事情,不過他人的私事不是他應該插手的,所以他也不多說:“那我要與你說說,這仇輕寒的事情有些難辦。”


    “怎麽?”


    “他販私鹽,人贓並獲數額不小,固然是喬疊青針對他,但卻並非是栽贓嫁禍,而是確有其事。仇家滿門抄斬是輪不上,可是充軍發配卻是免不了的。”販私鹽這種事情不少商家都幹過,因為私鹽所帶來的收益實在是太過讓人眼紅,所以大顥雖然嚴打多年,但販賣私鹽者卻是查禁不絕。


    不過抓到的卻都是一些小嘍褂邢臒鵂藝庵值米锪巳耍約河置豢可降摹


    “你放心,他會給他挑個好地方充軍的,不會讓他去多戰苦寒之地。”


    “多謝楊……賢弟了。”孟p搖搖頭,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歎,這個仇家老太爺一死便落魄至此,固然是因為喬疊青蓄意針對,可仇輕寒當家舉措失當卻一定也在裏邊占著大因素。


    “你救了我一條性命,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楊鯤鵬笑著擺手,“我們也不要在這裏傻站著了,回客棧吧,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就回順平。”招呼著二人離開,孟p卻站在原地不動,“孟p,幹什麽不走?”


    “我還是……”


    “別想著自己遠走高飛了,你現在也算是榜上有名的人了,在事情全部結束之前,為了你我能繼續好好活著,你最好都跟著我們。”


    孟p一聽無奈的點點頭,如今的情況他確實是不能走了。


    xxxx


    第二天一早,楊鯤鵬在趙年高哀怨的眼神歡送下帶著另外一隊護送的錦衣衛踏上了回順平的道路。


    “孟p,可願繼續幫我?”半路上,楊鯤鵬抽空詢問著。


    “……”孟p當然知道他問的是願不願意入行伍,略微猶豫,他最終卻仍舊搖了頭,“不了,我是個懶散人,四海為家受不得拘束。你是個好官,那你訓兵自然是紀律森嚴,我不想你難做,壞了我們的情誼,不如像如今這般輕鬆愉快。”


    “那倒也是。”楊鯤鵬點點頭,知道有些江湖好漢們頗看不起朝廷的鷹犬,畢竟並非人人都是宋江,“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從此,他要孟p入軍中的事便沒有再提起過。


    到了順平,楊鯤鵬還沒進軍營,就被臉色青黑的曹齋叫到宮裏去了——他一天三頓飯的被趙璞派出來守著楊鯤鵬,結果楊鯤鵬今天才守到,之前卻是便宜了“沒事找事”的李檣驕。


    “李千戶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曹大哥為何不順了他的意?”楊鯤鵬看這兩人別扭來別扭去也不是個事,很義氣的決定幫李檣驕一把。


    曹齋沒回話,隻是唇角已帶了苦澀的笑。他又何嚐不是已動了心?畢竟患難見真情,他最破落的時候,一直沒變的隻有李檣驕,至於譚維綱他卻是早就已經心灰意冷了。可是,恨隻恨他知他知得太晚,如今自己殘破之身,怎麽能與風華正茂的他相配?隻是沒想到任他說出如何苛刻的條件,那人都全都接下,固然是真心,但是否也是吃定了他不敢下手?!


    楊鯤鵬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激起了曹齋的滿肚子火,然後就是李檣驕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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