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想要走的時候恰巧遇上了來送茶的千鶴,笑著和她打招呼、側身讓她開門進去之後,七月剛走出沒幾步,卻意外聽到了格外清晰的杯盤落地碎裂聲。


    今天都是怎麽了?


    想著如果是新選組的機密問題副長也不會放千鶴隨意進出,為了保險起見,七月一邊囑咐著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一麵雙腿卻仿佛不受她控製一般地向後一步步走去。


    然而在打開門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果然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因為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杯盤狼籍之間,土方大約是為了保護腳滑了的千鶴不摔傷自己,不加猶豫地伸手將她攏到懷裏,一併摔倒了下去。


    然後,又因為方才那幅大病初癒的模樣,一時間自顧不暇難以站起來,所以,畫麵就定格在了摔倒在地的那個時刻。


    雖然這個起因大概非常純潔……但是為什麽這一幕看在七月眼裏,卻異常地微妙呢……


    “吶……我什麽都沒看到……副長,千鶴,你們繼續……”


    有些僵硬地,七月下意識地開口想要緩和氣氛,語音剛落,卻恨不得趕緊咬舌自盡了的好。


    天……她到底說了些什麽。


    明顯看到土方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七月想著解釋還不如逃來的快,便下意識地準備開溜。然而,就在她想要轉身的時候,已經是結冰狀態的聲線莫名地讓七月打了個寒戰,“這隻是個意外。”


    “嗯,這隻是個意外。”


    七月僵著聲音一字一頓地重複,卻看到副長的臉色變得更為可怕。


    她錯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用這個語調的……


    自此,繼總司之後,在新選組內,土方終於有了第二個恨不得一刀砍死算了的人。


    (每次你們看到歡樂的章節就說明又要開始虐了otz)


    ☆、41-分別


    (齋藤一說:遠處的戰火已經點燃了,為了掩護大家轉移,我必須留下,這是三番隊長的責任……但是,七月,這一次,我要你跟副長他們一起離開。)


    據說金魚隻有七秒鍾的記憶。


    聽來可悲,可是,如果人如同金魚,再大的不愉快也僅僅隻會延續七秒,便能夠再肆意去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無所顧忌,那樣,該有多好?


    這些日子,七月經歷了很多,分歧,爭執,殊途,難歸,更有為了保護新選組諸人而自甘被抓的近藤先生,於前些日子被屈辱地斬/首的事情,在給新選組攏上陰影的同時,也讓她幾乎都要對阿一哥哥所堅持的東西產生了懷疑。


    再者,就是自己捏在手中,微微有些顫抖的訃報。


    她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那樣一個驚才絕艷的天才劍客,竟會甘於就此與世長辭。


    她不知道阿一哥哥特意來找她給她看這份訃報是為了什麽,她隻是突然想起了那日他在船上的話語和表情,不由地,有淚緩緩劃過臉頰,在有些裂開的唇角火辣辣地刺痛。


    ——“那麽,七月,拜託了。”


    ——在逆光的陰影下,總司的笑容燦爛,宛如是知道了註定剎那隕滅的平生,才綻放得更為絢爛的夜曇一般,襯著蒼白的臉色,異常的叫人心寒,“吶,要好好照顧一君啊,在今後的歲月裏好好陪著他。土方先生有千鶴陪著我可以不管,可是七月,一君隻有你了。”


    ——“一君隻有你了。”


    默默地閉上眼睛,故人昔日的音容笑貌猶然還在眼前,然而他大概也是有預感的,所以當初的那番拜託,才說的異常堅定決絕。


    不留一絲餘地。


    果然,那是他們的最後訣別。


    “總司他選擇了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副長,然後以戰鬥的姿態離開,我想,這也正是因為,他寧可死於拚殺,也不願意死於床榻。”


    不知道是混合了什麽複雜的情緒,今天齋藤的聲音聽來莫名地有些低啞,仿佛是充了血一般,晦暗而低沉。


    以致於即便是這句類似安慰的話,在堪堪磨/過心上之後,都冰冷殘酷得猶如利刃。


    嗯,沒有錯,那的確是一種最驕傲的死法。


    她應該為他而感到開心。


    但是為什麽……這個時候……心卻這麽不爭氣地,反而在痛呢……


    其實不止是她和齋藤吧,還有新選組來來去去那麽多的人,即便是不在一起,但那種血。肉間拚殺過來的情與義,積攢了這麽多年之後,到底不是時間與隔閡能夠消磨的。


    “遠處的戰火已經點燃了,為了掩護大家轉移,我必須留下,這是三番隊長的責任……但是,七月,這一次,我要你跟副長他們一起離開。”


    “你說什麽?!”


    話音剛落,原本還沉浸在傷痛中的七月猛地抬頭,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瞪大了眼睛,或者說,齋藤的這句話對她而言,本身就很不可思議,“你要我走?”


    “嗯,這一次不同以往,掩護你,我必定會分心,這樣對誰都不利。”


    略微點頭,齋藤已經剪短的發輕輕地摩挲過臉龐,盡管與之前不同,看起來卻別有一番味道。他的劉海猶然遮擋著眼眸,卻仍然抵擋不了眸間溫和而幹淨的光,緩緩滲透著,然後仿佛撫慰一般地,勉強帶上了一絲笑容,“不過……七月,我會記得活下來,這是我的承諾。”


    ☆、42-坦然


    (齋藤一說:你很努力,也不是累贅,是我不想你受到傷害,一絲一毫都不行。)


    “所以……即便我那麽努力,卻還是隻能成為你的累贅麽?”


    “你很努力,也不是累贅,是我不想你受到傷害,一絲一毫都不行。”


    心頭的挫敗感鋪天蓋地湧來,有些不知所措地,七月踉蹌著退後一步,隻將自己囚禁在心室中,甚至拒絕了齋藤的全部安慰,半晌,才終於平靜下來,爾後抬頭看他,“還有別的原因嗎?”


    齋藤的眼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最終,還是以一種絕對平靜的姿態告訴她,“隻是如此,一旦你們撤退,三番隊也會離開。”


    “好,那麽我走,你知道的,我無法拒絕你的任何要求。但是阿一哥哥……你記得,毋論生死,我與你共存。”


    “我記得。”


    果然如同齋藤所預料的,三日後,千鶴催促她收拾起了東西,然後與新選組其他人一起,離開了品川的釜屋。


    那是個有些蕭索的日子,無論是環境,還是心情。


    土方見到她的時候微微一愣,卻沒有多表現出什麽,隻是淡淡地吩咐她跟緊了隊伍,爾後便不再管她,大有一幅任君來去隨意的姿態。


    其實……大概他也明了,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齋藤之外,新選組已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七月去跟隨。


    偏偏在這個時候,齋藤又固執地留守在會津,並且還特意地向他請求,不能夠向七月表露出任何關於這場戰爭意義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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