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勵幾人熟練的跨過了門口草堆,跟著李氏進了老太太的正屋。屋子裏還算敞亮,隻是一進到內裏,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怪味從裏麵傳出來。


    麥老太太眯著渾濁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眾人,不滿地說:「是你們……來了啊。我還以為我死了,你才願意回來看我一眼呢。」


    麥勵抿唇不語,他有無數的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而施雯在一側有些著急,害怕讓麥老太太看出來不對,打草驚蛇。


    麥嘉諾見父母都不說話,於是開口道:「寶君上個月生了一對龍鳳胎,特意帶過來給您看看。」


    麥老依舊躺在搖椅上神色懨懨,看不出有任何欣喜的神情。


    李氏見氣氛不好,便打起了圓場。「三哥,你別介意。」她壓低了嗓音說:「媽自從病了之後,就越來越不愛搭理人了。像我平時和她說話,她也是這樣。」


    施雯看了一眼和以前對他們態度截不同的弟妹,笑了笑沒有接話。


    其實李氏也不願意這樣,以前仗著老太太喜歡她兒子,自是對老三一家有恃無恐。特別是在知道老太太的那些小心思之後,更是願意配合老太太無時無刻的作妖。


    可是眼看著三叔這麽多年能夠狠下心腸不回來,而老太太如今又這番並在床上,起不來的模樣,她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行事。


    麥勵說:「弟妹,我想單獨和媽聊一聊。」


    「當然沒問題!」李氏難得有眼力的退了出去。


    趙寶君幾人跟在李氏身後,留下空間讓麥勵和李氏可以「好好聊聊」。


    屋門關了起來,空氣不流通,房間裏的味道又更濃重了幾分。


    「媽,最近我遇上了一件怪事。我晚上總是做夢夢見一個老太太抓著我的手,哭喊著說我是她的兒子。」


    麥勵看到老太太聽到那話,臉上的明顯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不過很快一閃而逝。


    「你……你還夢見什麽了?」


    麥勵低著頭,似是在回憶。「那老太太說我本該姓虞……」


    他話還未說完,坐在對麵的老太太神情激動地打翻了手邊的搪瓷杯,已經冰涼的茶水順著地麵緩緩往低窪處流淌。


    看到老太太的樣子,麥勵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


    此時在門外的趙寶君,聽見屋裏的動靜,把孩子往孩子他爹懷裏一放,「啪」地猛踹一腳,原本就質量欠佳的屋門,一下子就被她踹蹋了。


    「你!你們!」麥老太太驚恐地望著趙寶君還未收回去的大力金剛腳,用盡力氣喊道:「老四!老四!咳咳……」


    顯然,趙寶君踹門的動靜極大,就連在屋外沒有進麥家的虞家眾人,也都聽到了。


    鄉下左鄰右裏不是親戚就是好友又民風淳樸,所以白日裏家家戶戶都不閉戶。虞家幾人無需有人開門,直接進了屋子。


    虞老爺子在虞誌海的攙扶下來到門口,看著半癱在搖椅上的老太太,怒不可遏地說:「不知道,你還認不認識我?」


    第117章


    麥老太太用力睜著渾濁的眼睛, 眯眼打量麵前這個陌生的老頭子。


    四十多年的時間, 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外貌,更何況當初英俊的虞將軍,如今卻成了滿臉褶子的糟老頭,早已和她記憶中的模樣大相逕庭。


    「你們是?」


    「哼!」虞老爺子支著拐杖,用厭惡地目光看著對麵的人, 問道:「八埭頭,虞家!」


    八埭頭是本地有名的富豪區,以前她以在那邊工作為傲,可是後來卻再也不願意聽人提起那個地方了。


    「虞……虞!」麥老太太隻是年紀大加中風, 又不是得了腦退化, 自然忘不了曾住在八埭頭的虞家。


    她麵露驚恐, 胡亂揮舞著手驅趕道:「走!走……你們……走!老三……老三……你讓他們離開。」


    麥勵沒有理老太太的話, 而是目光沉痛地說:「看在咱們四十多年母子情分上,您告訴我一句實話,您究竟是不是我親媽?」


    「胡說八道什麽!我……我怎麽不是你親媽?」麥老太太用右手偷偷掐了一下她自己的左手心,穩了穩心神說:「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我養你到這麽大,你……你看到人家比糟老婆子我有錢, 就……就想連親生父母都不認了嗎?」


    這麽多年過去了, 知道當年所有事情黑瞎子的墳頭上的草都長滿了, 她篤定隻要她矢口否認, 就沒有人能知道當年真相。


    「真是這樣嗎?」見老太太還是不願意說實話,麥勵失望極了。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 為什麽你在有了老四之後,對我的態度就全然大變。姐姐弟弟們可以先上桌吃飯,我卻必須先幹完手裏所有的活,才可以有飯吃。不過那時候,往往桌上隻剩下吃剩的殘渣了。」


    「我那時候常常問自己,是不是我自己做的哪裏不好,所以你才會這樣討厭我。直到父親去逝那天,我聽到你和大姐說,嫌我晦氣看著礙眼,要把我扔了。」


    他自嘲一笑,「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對我的那點子母子情誼,隻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奢望罷了。」


    他的這些事情,虞家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們隻以為麥勵之前過得不錯,所以從未詳細探究過。


    「你……你……」謊言一次次地被揭穿,麥老太太的麵色逐漸猙獰。


    而就在屋裏眾人對峙的時候,老四媳婦李氏偷偷溜了出去,騎著自行車去鎮上老大麥有娣所在單位,把人喊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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