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棵寬大的梧桐樹上,黑色長袍垂落下,懸在空中隨風飄動。他背靠在大樹上,鷹皋般銳利的眼眸此時卻像是蒙了一層迷霧,遠遠的凝視的前方,從那好無焦距的瞳孔裏不難辨出,他正在遊思遠遐。


    那剛毅的臉,從寬袍裏露出的小麥色結實胸膛,沐浴在陽光下,無疑成了最惹人注目的一道風景。


    可是,看風景的人卻沒有半點被視為風景的自覺。


    他的思緒很遠很亂。眨眼間,已經離那晚過去了好幾天。


    這幾天,他除了忙碌之外,一有時間就會坐在這裏。不是因為這裏風景好,而是,這裏安靜,安靜的足夠他思索一些事情。


    一些,他自己都無法弄懂的事情。


    鐵木走進院子,在房門裏找自己的大王,結果一看,空無一人,心下不由得著急。


    “快來人啊,大王不見了!大王不見了!”


    這裏本來就有重軍把守,被他這麽一喊,外麵那些守衛全都蜂擁而進。笑話,他們可是受了東帝的死命,要好好保護這一所院子,出了半點好歹,可就要提頭回去復命的!


    ☆、第六十五章


    突然闖入的鐵甲腳步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北辰冥。斜眉一擰,冷聲道:“吵什麽吵!”


    鐵木聞聲抬頭,見自己大王此時正安然坐在大樹上乘涼,心一下子沉穩了下來:“是奴才魯莽了,進屋見不到大王還以為大王出了什麽事。”


    “哼,本王能出什麽事?”他冷眼一瞥,頓時流露出無形的壓力,周邊空氣似乎都冷了一層。鐵木汗顏的抹了把冷汗。


    “是是是,奴才魯莽,請大王降罪。”


    “降罪降罪,既然你們都這麽喜歡找虐。好,本王就成全你們,統統去自領三十大板!”北辰冥莫名一怒,說完就飛身俯衝進屋子,乍一眼功夫,那兩扇門就被一陣強大的風力帶動起來,自己合上了。


    鐵木冷汗連連,大王雖然脾氣大不好伺候。但是,每次都是事出有因的,可是,今日,怎麽就好端端發起火了呢?難道自己真是打擾了大王靜修嗎?


    最後,鐵木也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龍將軍要讓自己來送信,趟這趟渾水,恐怕是知道大王這幾日的反常,把自己當炮灰使了。


    自認倒黴的嘆息了一聲,對身後人說道:“沒事了,你們都先退下吧。”


    那些侍衛猶豫著走走頓了頓,齊聲問道:“那三十大板?”


    鐵木輕咳了一聲:“與你們無關,退下去吧。”


    聽了這話,那些人才唏噓了一口氣,鳥散狀退了出去。想想,還是自己的王好,雖然死命難立。但是,好歹也比這位脾氣無常的北辰王好!


    鐵木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走過去敲門。


    “大王,二王爺今日傳信。”


    他剛說完,兩扇門就自動從裏麵猛的打開了,鐵木手上敲了個空,嚇愣了一會兒。


    北辰冥踏碎一地日光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帶著帝王強大的壓力,壓迫的鐵木硬是彎下了腰,將頭垂得更低了,雙手高過頭頂,沉沉的托起一封信。


    北辰冥拿過信,快速瀏覽完,麵色變了變,最後回復到以往的冷傲。


    看來,他的確在這裏浪費態度時間了!


    手掌一握,那封信頓時在他手中化為一對齏粉,從那指骨分明的縫隙利滑落出,抖落在空中,隨風消逝。


    鐵木摸不清自家大王的心思,但是這些不該是他能揣摩的。按照龍將軍隻見交代的問了一句:“大王所留時間不多了,未來王後……大王您,您打算如何抉擇?”


    北辰冥視線一凜,盯著他,卻沒有說話。


    劈頭而來的大王森冷的視線更像是風中一把刀,狠狠的紮在鐵木身上,教他閃躲不已。整個後背有生氣了一層冷意,濕潤潤一片。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才聽到北辰冥口中淡淡飄出了一句:“行了,退下。”


    鐵木如釋重負,飛快退了下去。合上門的那一剎,全身虛脫般,軟了雙腿。


    話說,今日大王全身氣場可真夠強大。難道是因為那信?


    這天下總是紛紜憂擾,轉眼間,便湧出了好幾件大事兒。


    第一件。


    據說,便是北辰王拜訪南真一事兒。在北辰王玩樂了幾日後,終於明確向東帝提出了四公主慕玉煙和親的請求。這雖然都是整個晉城所有人都猜測,或許說預先預料到的。但是,這消息一傳出來,算是徹底碎了整片晉城深閨女子的心。這下該是死灰般完全絕望了。


    第二件。


    一向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天下五公子,一下子就冒出了三個出來。江湖傳聞這個不太清楚,倒是有不少小道消息報導,說是天機長司和白羽書生都對琴師素手手裏那把琴覬覦已久,這下兩人聯手,像是打定主意要奪得!


    不過,這其中最讓人好奇的是。你說人家五公子之間的事兒,畢竟是一碼子家事兒,怎麽半路攙和進來了殘刀門?人們之所以會好奇,主要是因為,殘刀門在江湖上能存立,主要是因為一直操持著天下第一殺手門的任務,立戶多年,倒是沒聽過也接打劫這些夥計的啊?難道說,最近江湖太寧靜了,東帝文治太剽悍,殺人的少了,殘刀門一下子就麵臨著破產的危機?


    既然猜不準對方的目的,各種猜測就不由自主湧現了出來。


    言歸正傳來說,長司與白羽兩個人雖然在聯手之下打敗了素手,卻在緊要關頭被殘刀門撿了個便宜,奪走了紅木流線琴。


    於是,那幾天,江湖上掀起了一股拍賣大熱潮。


    在桃夭說著這些小道聽來的消息時,蘇無相便也不得終的想,這或許隻不過是殘刀門炒作自己的一個手段而已。雖然這個手段不怎麽高明,但是效果卻是極佳的!


    在天價吶喊中,最終被一個不知名的人給訂了下來。


    既然能從殘刀門手下拍下東西的人,至少還是有些實力的。借用江湖上的話來說,道上混的,越是有名氣,為人就越是低調!於是,被對方也低調,就使得這消息最終變成了無調。


    桃夭得意地說完,想了想,掩蓋不住心底的好奇,抬頭問一旁看書的蘇無相:“公子,您這麽聰明,您猜,那買走琴的神秘人會是誰呢?”


    蘇無相捧起一杯茶,抿了幾口,不閑不淡說道:“你家公子可沒有你想像中那麽神。”


    “那,公子您給分析一下?”桃夭像是對此事極為上心,好奇無極限。


    蘇無相磨不過她的軟磨硬泡,想了想說道:“殘刀門不是一般門派,出價又高,對方一定是極為有財有勢之人。若是這兩種同時占據的話,不是江湖大派,便是朝中大官員。


    不過,江湖大派中有這等魄力的,也不過慕容與司馬兩大家族,一個是天下第一富賈,一個是威名在外的鑄劍山莊。但是,殘刀門多年前在出使任務時傷了慕容家主的一個愛妾,從此兩派誓不相立。要說鑄劍山莊,平日就對殘刀門行徑所不鄙夷,不要說是一把琴,就是天下四寶擺在他麵前,也不可能向殘刀門卑躬屈膝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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