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客?”雖然和七師兄說了要自己動手剪窗花,但墨峴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耐,心下早已打定了“回家後先用木炭在紙上畫出圖案,然後再剪”的主意。因而墨峴一路上一直在尋思著,到底畫個什麽樣的花樣。


    牛車進了村,墨峴已經在腦海中勾畫出了肥豬拱門,喜鵲營門,五蝠臨門之類的大眾圖案。就等著進門再和七師兄商量了,卻聽見七師兄明顯驚疑的聲音。


    於是墨峴抬起了頭,順著七師兄疑惑的視線看去,卻見兩輛馬車停在了趙五爺的家門口。而且看樣子,這兩輛馬車都並非是屬於私人,而是車行裏出租做買賣的車輛。


    墨峴不由得想著,是不是臨近過年了,趙五爺家中有親眷來做客?


    下一刻趙五爺房中走出了三個人,當頭一個年歲和趙五爺相當,看穿著打扮應該也是個普通農人,走第二個的則是個胖胖的中年人,一身員外打扮,走第三個的則是一身文人士子的穿著,不過他身上卻並沒有此時文人的清高灑脫,反而充滿了市井油滑的味道。


    看上去絲毫沒有多少聯係的三個人,此刻除了那油滑文人臉上有些不快外,其餘二人卻都滿意的笑著,三人一起飛快走出了趙五爺的小院。


    老農和員外竟然上了同一輛車,另外一輛則是油滑文人自己。


    五爺家的灶房裏走出了兩個車夫打扮的人,油滑文人那輛車是立刻就走了。老農和員外,則是等抽著旱煙的五爺慢慢悠悠的從屋裏走了出來,兩人恭敬道別後,方才離開。


    看這狀況,那三人並非五爺的親眷,不過墨峴卻無意繼續打探什麽,特別是此時牛車也已經停在他家的家門口了,墨峴更想和七師兄進屋收拾整理這些新買的吃食,然後把炕燒熱了,兩人坐在炕桌邊剪窗花。


    但他與七師兄剛下車,便聽見五爺吆喝著:“三個小子回來了?正好過來商量買賣!”


    墨峴和七師兄都是明顯的一僵,兩人對視一眼,現在這種情況,既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好事是因為,從某些方麵說明,趙五爺確確實實把他們當做這個村子的一員,開始將村子的特異之處,展示在他們的麵前了。


    至於壞事……看來他們無法繼續過著平凡無憂的農人生活。


    不過,既然在這個村子裏得到了平靜和安逸,那麽適當的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但是如果這代價太大,那麽就算是要違背和鬼醫的約定,他也要帶著七師兄遠走高飛,再尋一處隱居的所在……


    “老七,車趕回家後,把孫家的兩個娃也叫來。”趙五爺在鞋底上磕磕煙袋,指著劉七道。


    “哎。”劉七幹脆的點頭,待墨峴和七師兄將自己的東西都從牛車上卸下後,轉頭把車趕回了旁邊的小院——他家和墨峴家時鄰居,倒是也方便。


    “你倆收拾收拾,一會到我屋裏去。”


    墨峴和七師兄自然是老實答應,趙五爺點點頭,背著手一晃一晃的回自家去了。


    卻說墨峴和七師兄收拾東西倒也簡單,所有的吃食一概是朝柴房裏一扔便罷了。剩下的則放進了屋裏炕上,等著回來再收拾。所以用不了片刻,他二人就到了趙五爺的房中。


    除了又進了山的蕭獵人,不但村子裏成年的男人此刻都坐在這了,便是女人們也在座。這還是墨峴第一次見到趙嬸(趙寡婦),看上去如一個美妙的妙齡少婦——即使她蒙著麵,單從外表看,也很難想象她有了兩個十幾歲的兒子。


    女人們都坐在可炕上,男人們則在地下坐著板凳,相同的是眾人都端著一個大瓷碗喝茶。


    “雖然小歐,小蕭在這住了隻有幾個月,但我們也都看出來了,你倆是真的想在這過日子的安穩人。既如此,那便自家人了。”趙五爺並不是一開始便說出了什麽事,而是先點了點墨峴和七師兄。


    他二人覺得這個時候,或許該站起來說點什麽,但是趙五爺一個手勢卻阻止了他。


    “咱們這村子裏的人,過去都是些有過往的,雖說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大家已經都扔了,但是未免以後出事,還是要與大家介紹一番。”


    墨峴和七師兄依稀覺得,這個“未免以後出事”,指的是“未免之後有誰的仇家找來還不自知”。不過這話倒是也沒錯,這麽一群稀奇古怪的人聚在一起,且日後都要在這生兒育女,彼此知根知底些,確實很有必要。


    他們是最新進門的新人,那介紹在自然是該從他們這裏開始。雖然墨峴覺得,就算他們不介紹,在座的人八成也早已查知了他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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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雲派棄徒,蕭軒易。”


    “鬼醫弟子,歐陽墨峴。原來是他師弟,不過早些年已經被逐出截雲派了。”


    七師兄的自我介紹。果然沒引起什麽大波動,反而是墨峴,他自我介紹之後,屋中的眾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但很快好奇就重新變作了了然,雖然墨峴不知道他們到底了然了什麽。


    不過趙五爺倒是很寬厚慈和的笑了,這個墨峴倒是能大概猜出點來——七師兄的身份好猜,畢竟他們到這村子的時候,並沒改變自己的名號,且他那時候重傷在身,稍微消息靈通點的就能知道他是誰。


    他對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人一樣,墨峴相信,除非是他自己自報家門,否則沒人能猜得出來他從何處而來。


    墨峴也曾短暫的想過,是否要編一個身世,但是很快就放棄了。他並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夠在一群疑似老江湖的麵前將假身世編得圓了,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特別是作為一個醫生——醫生的徒弟也同是醫生。而除非名聲爛透了,否則,醫生不管到了什麽地方,都是受歡迎的。


    “老頭子我原本是鐵煞門護法長老,趙天奎。”趙五爺喝了口茶,語氣淡淡的做著介紹,沒有驕傲,沒有自豪,反而有一種蒼涼。


    墨峴不知道鐵煞門是什麽,實際上他對江湖門派的認知還隻局限在截雲派所在的梁州之內,甚至梁州的本地門派他都還沒怎麽認清楚。但看七師兄神色微動,看來不會是什麽小門派。


    “小蕭的本家不在,我便代他介紹了,滄浪宮左護法,蕭佐。”又喝了一口茶,老爺子繼續說,然後眼睛一看劉七。


    “百臂蒼猿,劉七,嘿嘿,這是本名。”劉七憨厚的笑了。


    “紅馬銀槍,杜嬌嬌。”這介紹的是劉七嬸子,邊說她還邊埋怨的看了劉七一眼,八成是因為這位身子此時的體態,實在是和嬌嬌二字,靠不上邊了……


    “百煉山莊莊主長子,孫沐。”這位是木頭孫。


    “義子,孫仕。”這位是石頭孫,且石頭還對著墨峴燦然一笑,“其實我二人,與你二人情況一樣。”


    墨峴一怔,還以為是碰上了娶親的同性伴侶。誰知道卻又聽見了一個渾厚的男聲想起,但發聲的卻是孫石頭的“娘子”。


    “毒秀士,杜策。”接著這位毒秀士又“嫵媚”一笑,指著那位孫木頭的“娘子”道,“拙荊,孤雲派前掌門弟子,胡h兒。”


    這孤雲派,孤陋寡聞的墨峴倒是聽說過,因為這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尼姑門派……


    “碧波仙子,胡秀。”這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不過想也知道這應該是在座的最後一位女性的自我介紹了——趙嬸(趙寡婦)。


    她之後,自然也就隻剩下最後一位男士了:“飛天蜈蚣,王來子。”王癩子摸摸腦袋,笑得猥?瑣。


    一圈介紹下來,墨峴表情沒怎麽變化——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些名號代表著什麽意思。倒是七師兄,麵部肌肉有些不受控製的痙攣了……


    不過趙五爺卻沒怎麽給可憐的七師兄多少時間適應,他拿出了一張揉搓得有些褶皺的紙,然後將煙袋點燃道:“我們想要安穩度日,一個鬼村的名聲並不太夠。畢竟這鬼怪擋得住畏懼的百姓,卻擋不住如狼似虎的官吏。”


    墨峴在心裏點點頭,這年頭的官,隻要能收的上稅,刮得下油,且又沒什麽靠山的,莫說這裏隻是有些驚悚的傳聞,便是真的有鬼有妖,他們也要上門收稅的。墨峴和七師兄還曾奇怪,秋收之後這地方怎麽沒見收稅的小吏,原來這也是這地方的“福利”之一。


    “咱們這地方之所以無人收稅,蓋是因為,咱們也是護一方平安的豪傑!”剛才介紹自己身份的時候沒什麽特別表現的老爺子,現在卻一臉傲氣抬頭挺胸的說著,鼻子裏還哼出了一個煙圈。


    “什麽意思?”墨峴沒聽明白,不明白豪傑怎麽和收稅聯係上了,於是低聲問著七師兄。


    七師兄看來已經從震驚中恢複了過來,聽墨峴詢問,他略思考後小聲為他解釋:“咱們現在,應該算是此地的黑道領袖。”


    “啊?”他雖然覺得這雙桂村不錯,但那指的是這地方很適合安逸的過他的小農生活,這怎麽和黑道領袖聯係的上啊?!


    墨峴疑惑,卻發現趙五爺滿意的朝這邊看來,那表示……七師兄說對了?


    “大家都看看!如今有人撈過了界,犯到了咱們的地頭上!咱們該怎麽辦?!”趙五爺朝他拿出來的那張破紙上拍了一巴掌,高喊道。


    “揍他娘的!!”男女齊聲。


    墨峴:“……”


    因為墨峴很奇怪那紙上到底寫了什麽,因此在散會後,墨峴很小心的表示了想要看一看那張紙的意願,趙五爺則很大方的把紙遞了過來。


    “雞蛋是二十枚、肥豬肉十斤、活雞兩隻、精鹽四兩、棉布一匹……”看了個開頭墨峴就辶耍拔逡饈遣皇悄麽砹耍俊閉庠趺純叢趺聰袷悄昊醯牟曬嗬宓ァ


    “沒呀。”趙五爺拿過來看看,表示沒錯。


    “那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又怎麽說有人犯到了咱們的地頭上呢?”


    “也不是哪裏來的一群人,占了野豬山,綁了張家村的十幾口子人,這就是讓人送來的贖票的價碼。”


    “占山為王?綁票?這是綁票的要價?”於是墨峴宓貌荒茉辶耍踔輛醯米約旱謀砬櫬蟾攀腔指床還戳耍餑暉釩篤痹詞且媚昊跏甑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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