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和裴儀走到那一步。


    他寧可一輩子就做一個身份低微的小護衛,也不想成為一個極有可能會與裴儀對立的尊貴皇族。


    七殺心裏好難過。


    他那隻一貫握著長刀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放下了長刀,此刻隻是雙手握著裴儀的手,很小心卻也很牢靠,生怕自己握不穩、握不住。


    “三郎,我沒什麽誌向的。”


    七殺是第一次說這種自我剖白性的軟話。


    他的聲音都因情緒太過低落而透出幾分黯啞來,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他緩緩地幾乎是帶著哀求地道:“可如果你把我推到了那樣的位置上,我就不可能沒誌向。”


    這話含蓄卻也直白。


    裴儀當然知道讓這個男人回楚國皇室意味著什麽。


    以私心而論,她當然也不希望七殺回楚國。


    不僅是因為她舍不得這麽一個小侍衛,更是因為她很清楚七殺的能力。


    她不想給自己製造一個強大的異國敵人。


    然而,現實卻是她不得不放七殺歸去。


    更何況,就算楚國沒有七殺,難道就不會有別的有才君王嗎?


    與其讓楚誕生一個與她毫無交集的雄主,還不如有一個能與她搭得上話的明君。


    這些她一直都很清楚。


    所以,那日七殺信誓旦旦地問她,若是以楚國為禮,她是否願意立他為皇夫。


    她當時便沒放在心上。


    就像她從來沒把霍淵哭著說將來要把皇位禪讓給她的話放在心上一樣。


    七殺做不到的事情,霍淵同樣也無法做到。


    一個還沒有把皇位弄到手的人,自然說起讓渡江山的話來不腰疼。


    她甚至有點懷疑,那晚霍淵哭得那麽傷心,很大程度上可能隻是在作秀。


    目的是為了讓她心軟,讓她能在將來的衝突中偏向他一些。


    這樣想或許有些小人之心了。


    但不管霍淵真實目的是什麽,那晚之後,她的確是對霍淵多了幾分寬容。


    但也僅此而已了。


    將來若是真有什麽衝突,那就不是男人掉幾滴眼淚能唬弄過去的事兒了。


    裴儀在這些關鍵事情上向來都很清醒。


    所以,即便她現在看到七殺這麽難過,她也絕不會心軟說:那你就留在我身邊別走了吧。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七殺必須走。


    而且,多虧了七殺承了她這份情。


    將來,七殺或許能在關鍵時刻幫裴家一把。


    總之,幫人幫己。


    裴儀任由少年郎握著她的手。


    相比於少年的悲傷糾結而言,她似乎顯得有些過於冷漠絕情了。


    她柔聲勸道:“男兒心有誌向是件好事。”


    七殺聽到這句回複,心一下子就涼了大半截。


    三郎這是真的一點都不考慮留下他了。


    即便這一別之後,他倆可能會成為仇敵,三郎也不打算留他了。


    七殺想起之前自己聽過的戲文,當時覺得矯情無語,現在卻覺得甚是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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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裏一時之間不由得生出幾分怨懟來,恨恨地說出了戲文裏的矯情話:“三郎好狠的心。”


    裴儀聽出七殺話裏竟是有了幽怨之情,當即大為警醒。


    她是要結盟,不是要結怨。


    倘若七殺此次是滿含怨懟地走了,將來周楚兩國對上,這可對大周、對裴家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可不想看到什麽某位君王因為受了情傷而非要和別國貴族作對的局麵。


    裴儀果斷選擇給大佬順毛,很溫柔地開解道:“若是能讓你脫險,我就算狠點心又如何?”


    裴儀一向不怎麽說情話,如今這話對她而言已經很肉麻了。


    不過,事實證明,肉麻的話往往效果很好,而且,越是肉麻,效果就越是好。


    就比如現在,明明方才還一副“老子即將因愛生恨”的七殺大佬,如今臉上已經是迅速春光一片。


    七殺甚至還反過來生出來了一點點愧疚之心。


    他很認真地反省了起來,滿含羞愧地道:“是我太淺薄了。我不該那樣說三郎的。”


    裴儀乘勝追擊,趁著氣氛不錯趕緊寬慰道:“倒也不是你淺薄,而是你整日隻把目光放在某一個人身上,自然看不到其他。”


    “無咎,你注定是不同的。”


    “你的眼界要寬了一些——不僅要看自己跟前的一畝三分地,也要看周遭的府州縣,更要看一國之外。”


    “視野一寬了,心胸自然就廣了,有些糾結的事情自然就不糾結了。”


    七殺頓覺甘露灑心。


    若是方才隻是有一點因怨懟裴儀而產生的愧疚之心,如今就是真的為自己的短視淺薄而羞愧難當。


    他握緊裴儀的手,很懇切地道:“三郎,我明白了。”


    裴儀見這位大佬終於想通了,心裏也鬆了口氣。


    她知道七殺肯定有一套聯絡楚國將領的法子,所以也不多問,隻等七殺自己去張羅。


    七殺這人辦事很有效率,幾天後就回來找她複命說:“三郎,我明日夜裏出發。”


    裴儀雖說也希望七殺能趕緊離開大周,但乍一聽到這話還是不免有些詫異,甚至心中驀然生出一分不舍來。


    這一丁點不舍來得很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裴儀隻聽得自己用一種有些發緊的聲音問道:“這麽快?”


    “嗯。”七殺點頭,很沉穩地告訴她,“時間已經定好了。”


    裴儀感到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不知怎麽的,她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嘴唇囁嚅了幾下後,裴儀隻聽得自己似乎有點空空落落地問道:“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七殺很平靜地頷首道:“都收拾好了。”


    直到這個時候,裴儀才突然意識到,當一個男人冷靜下來了,那他或許就能足夠平靜甚至是冷漠。


    裴儀心裏莫名有些難過。


    但她也說不清楚這種難過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隻能盡量讓自己顯得平和淡然一樣,微微勾著唇角露出一抹很勉強的笑來,很溫和地道:“那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是夜裏趕路,你今晚得好好養精蓄銳。”


    七殺低垂著腦袋輕輕“嗯”了一聲,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裴儀望著對方在自己麵前走遠最後消失在了門口拐角處。


    她望著那空蕩蕩的房門發了會兒呆,之後才驀然醒過神來。


    她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自己在期待什麽呢?


    難不成還妄想七殺能突然跑回來,再像以前那樣說一句舍不得她?


    終究是自己親手把人推了出去,總不能在別人醒悟之後自己又來扼腕歎息。


    既然是已經做了的事情,那就絕不後悔。


    裴儀強打起精神來。


    如今她要做的是怎麽把能在掌控之中的事情做好,而那些尚且不能掌控的事情,她得考慮以何種方式去防範。


    書房外。


    夜裏,黑漆漆的院子角落裏站著一個蕭瑟的人影,若是不仔細看去,都不知道那裏藏了一個人。


    這人是七殺。


    他站在這裏舍不得走。


    他其實想進去看看三郎,但他不敢。


    方才,三郎直接叫他回屋的時候,他心裏是很難過的。


    他以為,分別在即,三郎怎麽也會留他說些體己話的。


    結果,三郎就那麽幹淨利落地把他打發走了。


    他那會兒還是不死心,還偷偷幻想著自己轉身就走的時候,三郎會不會突然喊住他。


    事實證明,一切都是他癡心妄想。


    直到他走出了書房,直到他偷偷在這個角落裏站了這麽久,三郎也沒有追出來看一眼。


    可他不敢怨三郎絕情。


    他也不敢追回去黏著三郎說些不舍的話。


    他清楚地記得幾天前三郎是怎麽開導他的。


    三郎叫他要把眼界放寬一些,不要把目光整天隻放到她一個人身上。


    三郎叫他要心胸寬廣,不要對一些人一些事糾結著不放。


    他該成熟豁達一點的。


    所以,就算心裏再怎麽想現在就衝進書房,他現在也隻能偷偷藏在這裏,遠遠地透過那大開著的窗戶悄悄看屋裏的三郎。


    他至少在表麵上要做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他不能讓三郎看到他是這麽一個戀戀不舍的淺薄之人。


    這一晚,書房的燈亮了很久。


    七殺看到裴家三郎一直在處理事情。


    她時不時就會喊人進屋,也不知道是在吩咐布置什麽。


    如今已經是深秋了,夜裏屋外寒涼刺骨。


    但七殺卻恍然不覺。


    他在那方不起眼的小小角落裏站了許久。


    直到那書房的燈熄滅,直到那裴家三郎走出了書房,他都一直站在原地。


    他戀戀不舍地看著裴三郎穿過掛著燈籠的長廊遠去,最後消失在了長廊盡頭處。


    他甚至想追上去。


    但他還是沒有這麽做。


    他不能惹三郎心煩。


    三郎已經那麽費力地開導他放下了,他就應該放得下——至少在表麵上應該這樣。


    七殺默默回了自己的廂房。


    可是,他怎麽也不能入睡。


    輾轉反側了小會兒,他終究是一臉煩躁地起了床,接著便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


    他是三郎的貼身小侍衛,所以住處離三郎的廂房也並不遠。


    他悄悄摸摸地溜到了三郎的房門外,但卻沒敢進去。


    他也不打算進去。


    能這樣在屋外站著給三郎守一夜,他就很滿足了。


    他是三郎的貼身護衛,這是他的職責,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履行這種職責了。


    以後……


    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正想到這裏,臥房的窗戶突然從內輕輕推開了。


    七殺心虛得很,連忙往旁邊一躲。


    屋內。


    裴儀今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心中煩躁莫名,最後實在是躺不住,索性直接起身下了床。


    屋裏莫名有些悶。


    裴儀推開了窗戶。


    外麵一片昏暗,就連長廊上的燈籠也已經熄滅了。


    夜裏的秋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了過來,扇在窗戶上發出一些涼涼的聲響。


    裴儀攏緊了身上的衣裳。


    她抬頭看向漆黑的蒼穹,卻見那輪月亮已經逐漸趨向於一個圓盤了。


    快到十五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九月十五。


    可七殺明晚就要走。


    明晚是九月十四。


    裴儀心頭莫名湧上一股難言的惆悵。


    隻要七殺晚走一日,便可以給她慶生。


    但七殺沒有。


    這出行的日子挑得可真巧。


    裴儀胸腔中彌漫開一股說不清的酸澀。


    她靜靜地站在窗戶邊,靜靜地抬頭望著天際的將圓之月,思緒忽而就飄遠了。


    她想,七殺今晚應該睡得很好,這樣養精蓄銳,明天也好趕路。


    而此刻,被她念叨著的七殺正悄悄隱匿在屋外。


    在他看到裴家三郎推開窗戶的那一刻,他心中很是驚愕。


    他忍不住想:三郎難道也睡不著?


    他倒不會自信到以為裴儀是在為他的離別而心煩睡不著。


    他清楚記得,三郎今晚一直在處理事務,如今估計是在想如何部局之後的事情。


    以後,陪在三郎身邊,為三郎出謀劃策的人便不是他了。


    七殺想到這裏,心裏不禁一陣失落。


    這一晚,他在外麵站了很久。


    他看到他家三郎也在窗前站了很久。


    直到月上中天,三郎才終於返身回了床上。


    不過,聽那屋裏的動靜,三郎似乎睡得並不怎麽安穩。


    七殺一直默默守在屋外。


    他想,三郎要走的這條路漫長又布滿荊棘,真的好難。


    他不想讓三郎這麽難。


    即便將來回了楚國,即便日後肩上有了別的責任,七殺覺得,他都始終要為三郎著想。


    他不能有負於三郎。


    秋夜盡,寒天明。


    翌日的清晨陽光照向走廊時,七殺默默快速走回了自己的廂房。


    他所做的一切都悄無聲息。


    長廊上也沒留下任何蹤跡,就好像從未有人在這裏守了一夜一樣。


    裴儀整整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穩。


    她說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般心神不寧。


    她簡單地洗漱了一番。


    這一日的早飯,七殺並沒有來陪她一起用。


    確切地說,是自從那一日屋頂談話後,七殺就沒有再來和她一起用過早飯。


    裴儀看著桌上的小菜,忽而忍不住問道:“七郎君起來了嗎?”


    其實,她也清楚,按照七殺的作息習慣,如今已經早就醒了。


    可她就是想多此一問。


    誰曾想,小丫鬟答道:“奴婢不曾見七郎君出廂房,想來還未起身。”


    裴儀很是錯愕。


    但轉念一想,七殺今夜便要出發,想來是在養精蓄銳,如今仍在睡覺也是情理之中。


    裴儀默默一個人吃完了早飯,吩咐道:“若是七郎君醒了,你們給他送些吃食去。”


    其實,這話完全是多餘的。


    七殺在小裴府的地位是很高的。


    他要是醒了,底下的小廝丫鬟們自個兒就主動準備吃食之類的東西了,壓根兒就不需要裴儀的這一聲吩咐。


    但裴儀不知怎麽的,就是想這麽吩咐一嘴。


    這一日,她本該去吏部當值。


    但她卻向吏部請了假。


    吏部倒也很好說話,直接給批準了她的事假,也沒多為難她。


    裴儀當時便覺得,朝廷的吏治實在是一塌糊塗,說得好聽點叫溫情脈脈,說得難聽點就是關係縱橫,不講規矩。


    像她這樣請假緣由寫得模模糊糊,上頭的人竟然也沒多問一嘴,反而還一臉“我懂你”的曖昧神情,相當爽快地就同意了事假。


    如此想來,平日裏這樣請事假的官員也不少,而且一個個八成都是為了點風流韻事而請假。


    何其荒唐。


    裴儀心頭連連搖頭。


    她乘坐馬車回了小裴府,徑直去了書房。


    但她什麽卷宗都看不進去,隻是象征性地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份卷宗出神。


    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往窗前看了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麽。


    或許是想七殺在離別之前來書房看她一眼吧。


    裴儀煩躁地將手中的卷宗合上了。


    但思慮再三,她還是沒選擇去看七殺。


    七殺先前本就舍不得走,如今好不容易才被她說動了。


    而她卻在這個時候反露出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豈不是讓七殺這個本就態度不太堅定的小郎君又心神動搖?


    裴儀心裏暗暗較勁。


    這在書房一坐,便是從天明到天黑。


    掌燈時分,一個小廝匆匆跑進書房內,畢恭畢敬地稟報道:“三爺,七郎君出門了。”


    裴儀不知怎麽的,心頭忽得一空。


    她猛然便從交椅上站了起來。


    這動作來得又急又猛,把麵前的小廝都嚇了一跳。


    但裴儀卻顧不得許多。


    她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有點瘋了,腳上的動作都不受控製,急急匆匆地就往府外走去。


    七殺是悄悄走的,所以今夜沒從正門出,而是從小角門出發。


    裴儀趕過去的時候,七殺正好剛出了角門。


    早有一行人已經等在了角門外。


    為首的兩個男人自有一番威嚴氣度,其中一個人看著很敦厚,另一個很精瘦,麵相看著不太友善,但看向七殺的眼神卻是極為和善的。


    裴儀猜想,這兩人估計就是七殺口中所提到的楚國兩位將軍——孫飛和賈通。


    她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七殺始料未及,驚訝地看向她,歡喜地喊道:“三郎。”


    裴儀鬼使神差地道:“我來送你。”


    其實,她的確是打算來送行,但也隻限於目送而已。可如今卻不知怎麽的,心思一下子拐了個彎兒,竟是想親自送上一段路。


    七殺心裏很高興,抿唇輕笑道:“嗯。”


    孫飛和賈通對視一眼,隨即兩人都走上前來行禮道:“裴大人。”


    裴儀也拱手行禮道:“孫將軍,賈將軍。”


    雙方客套了一番後,裴儀意味深長地道:“無咎是我大周的良將。”


    “他此次鎮壓流寇有功,在京都也小有名氣。”


    “倘若不是此時要跟著兩位將軍回楚國,無咎日後在大周必定聲名鵲起,赫赫威名。”


    “我大周惜才,若是日後無咎才名受損,大周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泱泱大國,護一個良將,還是護得住的。”


    七殺聽到這一番話,神情不由得微微錯愕,心裏緩緩淌過一陣暖流。


    三郎今晚會來送他,就已屬意外了。


    可他沒想到,三郎還會特意來給他撐腰。


    三郎那番話的意思是,若是日後他在楚國有性命之憂,大周會不惜出兵以謀。


    七殺心裏驀然甜得要命,幾日來的陰鬱沉悶一下子一掃而空。


    他覺得自己現在看上去一定特別得意——他雖然極力控製著自己,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就是在不住地往上揚。


    他的這些反應,孫飛和賈通兩位大將自然也是看在眼裏的。


    兩個楚國將領的心情都很複雜。


    直到這個時候,賈通才突然明白,為何當日他們家殿下會一臉自豪地說他自個兒是裴大人的貼身侍衛。


    敢情是因為這位裴大人會為殿下出氣撐腰。


    賈通對眼前這位裴家三公子的看法不由得又複雜了幾分。


    這些日子呆在京都,他常常聽到些風言風語,說是這位裴三公子實際上是個女人。


    對於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賈通並不怎麽信。


    但此等流言如此密集且頻繁,隻怕背後自有深意。


    賈通覺得,這位裴三公子恐怕所圖甚大。


    他麵上大大咧咧的,但心中卻已經思索了一番,爽朗地笑道:“裴大人放心,我大楚一定不會給周國發兵的理由。”


    這話乃是一語雙關,既表明他們一定會好好維護七殺,也表明他們楚國的立場。


    裴儀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這個時候,有人帶著大包小包的包裹走到了角門處。


    賈通一行人警惕驟起。


    裴儀回頭看了眼這群匆匆走來的包裹人群,從容不迫地介紹道:“這是我讓人備的一些盤纏和點心。諸位此去山高水長,路途艱辛,裴某隻是略盡一些綿薄之力。”


    孫飛表情那叫一個複雜啊,蹙起一雙濃黑的眉毛就朝自家殿下看了過去。


    果然不出意料,他家殿下臉都要笑成一朵花兒了。


    真的,他嚴重懷疑他家殿下是不是和這位裴大人有一腿。


    孫飛抿了下嘴唇,滿臉探究之意。


    裴儀從一個仆人手中接過了一個包袱,緊接著走到七殺麵前,親手把這個包袱交了過去。


    “這裏麵是半年分的藥。”裴儀低垂著眼眸,聲音很輕地叮囑道,“你要按時吃藥。我之後會根據你的恢複情況調整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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