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種煩躁不足為外人道也,惹得裴儀更為心煩意亂。


    這一日恰好是休沐。


    一大早收拾妥當後,裴儀正準備回裴府老宅見見爹娘兄長,卻不曾想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不速之客乃是位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模樣很清麗,說話也嬌滴滴的,捧了一封信要裴儀親自接。


    “這是我家公主的親筆信。”小姑娘名叫知蟬,說話的時候規規矩矩地低垂著腦袋,眼睛也不敢到處亂看,一五一十地道,“公主叮囑奴婢一定要將信交到裴大人手上。”


    裴儀心頭的預感不太好,但還是接過了書信。


    她瞥了眼仍舊杵在屋裏不肯走的小丫鬟,客氣地略略笑道:“信我收下了,不日會給公主答複。”


    知蟬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低著腦袋嬌嬌軟軟地道:“公主說,事情很緊要,萬望裴大人當日便能有回信。為了避免消息走漏,最好由奴婢代裴大人轉遞消息。”


    裴儀瞥了眼手中的書信,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鎮國公主這意思,是要她當場看了,當場就做決定。


    這要求還挺強勢的。


    不過,裴儀也沒覺得被冒犯到,好脾氣地拆開了信封,從中取出了信箋。


    一共一頁信紙,上麵寫的內容也極為簡明扼要——統共就一句話:“十萬火急,前來一敘”。


    這話沒頭沒尾的,但怪唬人的。


    何為“十萬火急”?


    這完全隻能憑看信的人自己猜了。


    “前來一敘”?


    這究竟是什麽時候、在哪裏相敘,也隻能憑看信的人自己猜。


    這種雲山霧繞的話總是能惹得人心神不寧,誰知道是真有要事還是裝神弄鬼呢?


    不過,碰到這種事情,大家一般都會選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否則,真當大難臨頭那一天,可就悔之晚矣了。


    裴儀將信沿著折痕重新疊好,問道:“除了這封信,鎮國公主還有什麽口信要給我的嗎?”


    知蟬始終低垂著腦袋,說話也細聲細氣的,很是恭順地道:“沒有別的口信了。公主說,消息她遞到了,其他的就看裴大人了。”


    裴儀拿出火折子,擦了一點火星,接著將信燒掉了。


    她看著火苗一點一點地吞噬掉信箋,淡淡地道:“知蟬姑娘帶路吧。”


    信上沒說時間、地點,不就是要她當場做決定麽?


    願意信鎮國公主,那她就當場跟著知蟬走。


    要是不願意信鎮國公主,那自然是放知蟬一個人走。


    “大人請。”知蟬得了吩咐,當即往旁邊讓道。


    她作為一個小丫鬟,就算要帶路,那也不能走在大人的前頭,而最多隻能跟在一旁引導。


    裴儀剛跨出廂房門檻,守在屋外的七殺就十分自覺地跟了上來。


    瞧見這個英俊無儔的少年郎,裴儀就不禁想到自己昨晚做的旖旎夢。


    她頓時心虛得很,轉開眼睛平視著前方,不好意思去看這個好看得過分的貼身小侍衛。


    小丫鬟知蟬倒是沒什麽顧忌,在第一眼看到七殺時,她的臉上就顯現出了驚豔的神色。之後,她又頻頻回頭看七殺。


    不過,她還是個很守本分的小姑娘。


    回了幾次頭後,知蟬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行為太孟浪了,所以臉紅紅地扭回頭去,再也沒有偷偷去瞟跟在後麵的七殺了。


    一行人走在長廊上。


    此時是夏曆九月深夜。


    京都的秋季格外幹冷,秋風雖然不如冬季寒風那般割臉,但也冷得仿佛能吹進骨頭裏去。


    與往日不同,今日的天空格外陰沉沉的。


    裴儀抬頭看了一眼,暗道今日估計會下雨。


    秋風從長廊的另一頭吹來。


    裴儀攏了下外袍,就見一個翩翩兒郎沿著長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他懷中抱著一條西施狗,那狗通體雪白,看著格外乖巧,襯得他好像脾氣好一樣。


    這位脾氣好的如玉郎君一瞧見她就眼睛立馬亮了,接著加快腳步從對麵往她走來,笑盈盈地問道:“三郎,你這是要出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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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知蟬麵露驚愕,不由得有點看呆了。


    若是她一進府就瞧見了這位郎君,她倒還不至於這般吃驚發癡。


    問題是,她剛剛才看到一個麵相極為出眾的七殺郎君,如今竟然又碰上一個相貌不錯的郎君——而且這郎君看著好像特別溫柔和善,喜歡小狗狗,說話也溫聲細氣的。不像七殺郎君那樣板著一張臉,雖是好看但總覺得拒人於千裏之外。


    知蟬心頭暗搓搓地感慨道:這小裴府簡直美人如雲啊。怎麽轉來轉去都全是好看的人呀?


    “嗯。”裴儀頷首一笑,倒也沒瞞著對方,直接交代道,“這位是鎮國公主身邊的知蟬姑娘。我如今要跟著知蟬姑娘去會見鎮國公主。”


    這位如玉郎君正是蕭君集。


    他當即抱著西施狗走到了裴儀麵前,軟乎乎地道:“三郎,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吧。”


    是提議,不是詢問,雖是在撒嬌,語氣卻是異常肯定。


    裴儀不覺莞爾,帶了幾分調侃道:“不太合適。”


    知蟬瞅了眼這個明顯在發浪的如玉郎君,又悄悄摸摸瞅了眼這位明顯心情很好的裴大人。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多餘的人。


    哎……


    知蟬心底默默歎了口氣。


    她真的為她家公主擔憂啊,這裴大人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而且極為沉溺於男色,並且府上的絕色男子也多如過江之鯽,還一個個都好像很有手腕的樣子。


    就這麽一個桃花朵朵開的裴大人——怎麽就入了她家公主的眼呢?


    “怎麽會不合適呢?”蕭君集瞥了眼跟在裴儀身後的七殺,帶了幾分酸意道,“七郎君不就跟著你的嘛,我也與你一道。”


    七殺麵無表情地道:“我要貼身保護三郎。”


    蕭君集嫌棄地看向情敵,冷笑道:“我也要貼身保護三郎。”


    七殺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冷冷地道:“你功夫不好。”


    蕭君集胸口中了一箭,皮笑肉不笑地道:“三郎與我交過手,且與我幾乎打了個平手。”


    言下之意,裴三郎可是與他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七殺敢說他功夫不好,那就是在說裴三郎功夫不好。


    裴儀本來在一旁暗搓搓看熱鬧,誰曾想這把火突然就燒到她身上來了。


    她隻好出麵調解道:“阿衡,你若是如今沒什麽別的安排,那就與我一道出門吧。”


    蕭君集得了心上人首肯,心裏那叫一個甜哦。


    他頗為挑釁地瞥了情敵一眼,目光裏滿滿都是“大獲全勝”的得意。


    七殺看到情敵這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心中暗罵:小人得誌。


    小丫鬟知蟬則是驚得嘴巴都微微張開了。


    但她很守本分,下一秒就強行控製著自己把嘴巴合上了,而且盡量不讓自己顯出驚訝的神色來,更不讓自己失態。


    麵上雖是極力保持平靜了,但內心實在是掀起各種驚濤駭浪。


    有沒有搞錯啊?


    裴大人這小日子也太浪了吧?


    她家公主就已經夠浪了,結果裴大人也是個浪的。


    果然浪人就容易對浪人看對眼嗎?


    這要是兩個浪人湊一堆了,以後他們公主府得是何等“熱鬧盛況”啊?


    知蟬想想那畫麵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不過,知蟬很快就會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她不過是看到蕭君集和七殺在裴儀麵前爭風吃醋就已經感慨萬千了,所以當後麵的事情上演時,她實在是沒控製住自己的表情,直接目瞪口呆了。


    隻見,兩位郎君都想要攙扶著裴大人上馬車。


    然後,兩個郎君誰也不想讓誰。


    於是乎,知蟬就親眼看著這兩個漂亮郎君現場交手了幾個回合。


    而且這交手分外“好看”,是真的好看,隻是手上過招而已,幹淨利落,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知蟬突然就明白裴大人平時的快樂所在了——雖然一群美男子爭風吃醋挺叫人頭疼的,但默默看美男子在那兒拈酸吃醋實在是件極為有趣的事情呀。


    她突然想起自家主子養著的那一群郎君。


    說起來,那群郎君也是好看,但總覺得比起七殺郎君和這位抱狗的郎君還是差了一些。


    而且,他們公主府的郎君們都很守本分,一個個就算拈酸吃醋,也不敢在鎮國公主麵前這般公然吃醋。


    這麽一想,知蟬突然就覺得裴大人的後院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一群郎君都忒會吃醋了,從剛剛兩人碰上到現在,這兩個郎君一直互看不順眼,一路上已經不知道“交手”好幾個來回了。


    這個“交手”當然不限於手頭過招,而且還包含打嘴仗,並且附帶各種眼神嘲諷,表情攻擊。


    知蟬默默回想公主府的情形,再一次肯定道:鎮國公主府是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一群郎君就算私底下吃醋飛上了天,可在公主麵前絕對是一片祥和,一個個都巴不得表現出自己的賢惠大度。哪裏會像小裴府的這群郎君呀,一個個都太不守本分了。


    知蟬深深覺得,裴大人實在是太沒有威信了,瞧瞧這些個小裴府的郎君一個個的都不怕裴大人,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下。


    裴儀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一個小丫頭就因為這一點點事情已經發了好大一通感慨。


    她現在隻是感覺有點頭疼。


    本來上馬車是件極為簡單的事情,可偏偏碰上兩個醋勁兒大的男人,那就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了。


    這兩個男人都搶著要扶她上馬車,最後的結果時,七殺和蕭君集一左一右地各自攙扶著她往車裏走。


    這種感覺非常不美妙。


    因為她這輛黑檀木馬車很寬敞,四馬並驅,寬的很。


    她如果要迎合這兩個男人所謂的“一左一右”,那就必須要把一雙胳膊都打平了。


    那樣子像什麽呢?


    就像她在走平衡木一樣,姿態頗不雅觀了。


    裴儀在張開一雙胳膊的那一刻,她便後悔了。


    所以,她果斷收回了雙手,直接選擇誰也不扶,頭也不回地快步進了馬車。


    蕭君集原本滿臉幸福笑容,結果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空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結在了臉上。


    而造成他這麽悲催的罪惡根源就在於——七殺!


    要不是這個棺材臉非要和他爭著扶三郎,他會至於像如今這樣一點肉都吃不到嗎?


    “哼!”


    蕭君集衝著情敵重重冷哼一聲,一手抱著西施狗,一手撩起衣擺氣鼓鼓地上了馬車。


    七殺心頭也憋屈得很。


    明明平時都是他攙扶三郎上馬車的。


    可偏偏今日多了個蕭君集,搞得他連這麽一點日常福利都撈不到了。


    這一切都賴這個蕭浪人!


    也不知道為什麽三郎會同意蕭浪人一同前行。


    七殺板著一張臉,緊抿著嘴唇,陰沉沉地一手握著長刀,一手提著衣擺也上了車。


    小丫鬟知蟬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心裏那叫一個歎為觀止。


    她仰頭看了眼這高高的馬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特別多餘,她好像特別不適合上去。


    可這時,馬車的車簾子被一隻指節分明的手從內挑開了,那個如玉郎君對著她溫潤一笑,柔聲道:“知蟬姑娘,快上車吧。”


    知蟬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全身都麻了一下,臉頰莫名就紅了,當即低垂著腦袋應了一聲,緊接著就提著衣擺踩著上馬登快速進了馬車。


    跨進馬車的那一刻,知蟬十分難為情。


    那種感覺怎麽說呢?


    她一個小姑娘跟三個大男人同乘一輛馬車,總覺得很不合規矩。


    而且,這三個男人都還分外好看,那就越發叫人難為情了。


    知蟬一張臉都快紅成了一個大蘋果。


    她低垂著腦袋,默默選擇了一個離車門最近的一個邊邊位置坐定,根本就不敢多看多問。


    說來也是奇了,她家主子後院裏也養著不少郎君。


    照理說,知蟬隔三差五就這麽看著,早就應該習慣了才對。


    可偏偏她今日來府上碰到了裴大人嬌養著的兩位郎君,她竟然一下子就適應不了了——估計是因為這兩位郎君實在是太出眾,太……誘惑人了吧。


    知蟬想到此處,一張本來就紅得快要滴血的臉不由得更紅了。


    裴儀完全不知道這個小丫頭都腦補了什麽。


    她看了眼兩個互相生悶氣的男人,不由得腦殼隱隱作痛。


    “咳……”


    裴儀幹咳了一聲,正色道:“無咎,阿衡,今天我們出門是要談正事的,你們都上點心。”


    言外之意,你倆不要這樣醋來醋去的,就跟兒戲似的,這不是叫人看我小裴府的笑話嗎?


    蕭君集輕輕哼唧了一聲,一手環抱住西施狗,一手輕輕撫摸順著人家的毛,指桑罵槐地嗔怒道:“哎,就得聽話啊。不聽話,主子就會不高興。”


    七殺心裏也有氣,但他還不至於這樣陰陽怪氣,隻繼續板著一張臉一個人默默地生悶氣。


    車內的氣氛頓時就不對勁兒了。


    知蟬默默縮了下肩膀,整個人本能地又往車門的方向挪了挪。


    真的好可怕。


    知蟬覺得她現在就不該在車裏。


    坐在上首的裴儀見此情形,登時覺得太陽穴好像都在突突跳了。


    她為她剛剛同意蕭君集同行而後悔!


    但下一刻,裴儀又釋然了。


    倘若她拒絕了蕭君集同行,這個男人一定會纏著她鬧半天,最後的結果十之八九還是黏著她一起出發。


    哎……


    裴儀心頭默默歎息,默默搖頭,碰上這種超級會吃醋的郎君,日子真是好難過呀。


    不過,好在她這般出聲提醒之後,兩個男人都保持了沉默。


    所以,這一趟馬車之行還算風平浪靜。


    當馬車聽到目的地的那一刻,裴儀明顯鬆了口氣。


    知蟬也深深鬆了口氣。


    她很是開心地想:終於到了公主府,她終於可以不繼續呆在車裏忍受兩個郎君的醋勁兒了。


    知蟬恭恭敬敬地領著裴儀從角門而進。


    本來,從正門進才算是以示尊重。


    但裴儀今日算是秘密前往,所以知蟬隻能從角門這種隱蔽的地方帶著裴儀穿行。


    公主府富麗堂皇,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實在是恢弘奢靡。


    裴儀將這些默默看在眼裏,暗道老皇帝真真是對晏落魚寵到了骨子裏。就這種豪華程度,隻怕京都也就隻此一府了——反正不論是裴府還是她的小裴府都達不到這種程度。


    七彎八繞地走了一會兒,一行人終於到了一個雅致的院落處。


    知蟬在月門處站定,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七殺和蕭君集一眼,端著主人家的架子道:“請兩位郎君留步。”


    七殺與蕭君集都沒有應聲,而是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裴儀。


    裴儀當即微微頷首。


    兩個男人會意,這才默默頓住了腳步停在月門之外。


    知蟬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裏,對於裴大人馴服後院的手段又有了新的一層認識。


    她安安靜靜地引著裴大人跨進了月門,接著走向了一排五間闊的二層閣樓。


    此處甚是清幽,很適合談話。


    裴儀跨進了高高的門檻,步入了大堂。


    知蟬停在了一樓大堂的樓梯口,低著頭道:“請裴大人上樓。”


    裴儀便知應當是鎮國公主一人在樓上等她了。


    她一手提起衣擺,一步一步邁上階梯,不緊不慢地到了二樓。


    二樓很開闊,幾間屋子全都打通了,看著亮堂堂的。


    裴儀站在門口處,突然就有點猶豫。


    她想起了先前在酒樓與晏落魚獨處的情形。


    那一次,她可是讓晏落魚好一通逗弄。


    若是今日也這樣……


    裴儀打了哆嗦,心頭默默給自己打氣:不可能的!那種沒出息的場麵絕對不會再出現了!


    她一個人還默默在門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已經在二樓等了半天的晏落魚卻迫不及待地喊道:“三郎,還不進來嗎?”


    裴儀光聽到了這一句問話,心頭的“囂張氣焰”就莫名弱了幾分。


    哎,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讓她麵對一群男人吧,她倒是能豪氣雲幹的。


    可讓她麵對一群嬌滴滴的姑娘,她就硬氣不起來了。


    可能是因為姑娘們都太柔弱嬌氣了,她不敢凶人家。


    裴儀心裏苦哈哈的,低垂著眉眼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


    晏落魚坐在靠窗的茶桌邊,淺笑著看著裴儀一步一步走近。


    裴儀輕輕幹咳一聲,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微臣見過鎮國公主。”


    晏落魚輕笑道:“三郎何必如此見外?今日,我倆是以故人相稱,這裏可沒什麽公主、大人的。”


    裴儀尷尬地笑了笑,僵硬地隔著張茶桌坐到了晏落魚的對麵。


    晏落魚一手捏住廣袖,一手提起陶瓷小茶壺慢慢悠悠斟了一杯茶。


    接著,她伸出蔥白如玉的手將茶杯推到了裴儀麵前。


    公主親手斟茶,這種待遇可不常有。


    裴儀受寵若驚,確切地說,是她太明白這動作背後意味著什麽了,當即便感覺如坐針氈。


    她覺得吧,她明明是來談正事兒的,可晏落魚好像一心要和她談不正經的事情。


    “三郎,近來,京都關於你的流言是越來越過分了。”晏落魚深深凝視著麵前的“少年郎”,意味深長地淺笑道,“三郎可有擔憂?”


    裴儀心裏微微一凜。


    晏落魚主動跟她談及流言一事,難道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裴儀心中驚疑不定,麵上卻格外鎮靜。


    她狀似毫不在意地輕笑道:“都是些無稽之言,我又有何好擔憂的?”


    裴儀這般直接否認,晏落魚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依我看,三郎也該擔憂一下了。”晏落魚用意很深地道,“你今年已經十九了,馬上就是弱冠之年,也到了議婚年紀。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男兒郎,怎麽也得娶一位夫人過門吧?”


    裴儀微微一怔,暗道:晏落魚這通話實在是暗示意味太明顯了。


    晏落魚這是已經懷疑,甚至可能是篤定她是個女人。


    所以,晏落魚提議——不如他倆成婚,讓晏落魚幫她當掩護。


    畢竟,世人通常不會懷疑一個已經娶妻的人到底是不是男人。


    更何況,她娶的還是公主,誰會懷疑公主的駙馬是不是個真男人呀?


    從這個角度來說,晏落魚的提議倒未必不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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