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儀也意識到自己行為有點孟浪了,趕緊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但她心中的疑問還是沒有散去。


    可她家老爹好像已經完全洞穿了她的內心,竟是又一次十分直白地道:“為父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魂。你們是裴家人,生而忠於江山,死也忠於江山。”


    這話頗有深意。


    前麵說自個兒是“大周人”,後邊兒卻強調說自己子女是“裴家人”,而隻字不提“大周”半分。


    裴儀何等敏銳,頓時便懂了其中的未盡之語。


    其實,在很久以前,她便有過一番估計——她家阿爹應該是有反叛之心的,但她阿爹隻會當權臣,而不會自己奪位登基,這其中自然是牽扯到君臣禮節等等緣由。


    如今看來,她阿爹果然是這樣打算的——雖然她阿爹不打算推翻大周自個兒為皇,但她阿爹選擇為子女登基鋪路。


    她阿爹活著的時候便是大周第一權臣,權勢滔天,聲名煊赫,裴家也如日方中。


    可與之相對比的,是霍氏皇族愈發孱弱。


    日後,她與哥哥一代裴家人對霍氏取而代之,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裴儀心中了然,低聲問道:“阿爹,那我們現在就是靜觀其變?”


    裴述拿起毛筆在硯台上蘸了蘸墨汁,接著捏住廣袖繼續在宣紙上落筆走字,氣定神閑地道:“隻要這位‘鎮國公主’不挑事兒,我們就隨她折騰去。”


    裴儀心領神會。


    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倘若鎮國公主自個兒擰不清非要來和裴家作對,那裴家絕對不可能讓這位公主過得舒心。


    另一廂。


    皇宮。


    老皇帝對於自己今天成功冊立了“閨女”為鎮國公主一事頗為得意。他喜氣洋洋地向自家“閨女”一遍又一遍地講述自己在朝堂上的威風壯舉。


    晏落魚聽了一遍又一遍,耳朵都快要生繭子了。


    她就發覺吧,這老年人的傾訴欲望真的特別強,明明一件事情都顛來倒去地說了好多遍了卻依舊樂此不疲。


    終於,在老皇帝第四次提到“朕力排眾議”時,晏落魚忍無可忍地插嘴道:“父皇,你力排眾議冊封兒臣為‘鎮國公主’,實在是英明神武。”


    老皇帝心頭很是自得,決定繼續往下講講自己的豐功偉績。


    晏落魚心中揣著事兒,哪能容老皇帝繼續這樣漫無邊際地吹牛?


    她主動道:“父皇,兒臣方才看到你在向欽天監詢問好日子,不知道父皇是打算挑好日子做什麽事?”


    老皇帝神神秘秘地笑道:“自然是好事,大利於你的好事。”


    老皇帝雖是這般遮遮掩掩的,晏落魚卻仍舊能猜中老皇帝在打什麽主意。


    她很沉著地道:“倘若父皇是想挑個好日子冊封兒臣為‘皇太女’,這可就不是個大好事了。”


    老皇帝神色一凜,關切又略帶慍怒地道:“這怎麽就不是好事兒了?”


    晏落魚低垂著腦袋,很冷靜地徐徐分析道:“父皇,你今日冊封兒臣為‘鎮國公主’,已經惹得朝臣大為不滿。倘若父皇在這個時候又加封兒臣為‘皇太女’,滿朝文武必定嘩然一片。到時候,兒臣豈不是等同於被置於火上烤?”


    老皇帝想想那場景就覺得憤怒不已。


    他鐵青著臉道:“朕為天子。朕要冊封誰為‘太子’,這些大臣憑什麽置喙?”


    晏落魚心中暗暗歎氣。


    雖說老皇帝這麽偏袒維護她令她很是感動,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老皇帝如今腦子確實有點衝昏了,不太清醒了。


    大殿內安安靜靜的。


    好半天,晏落魚才緩緩開口道:“父皇,其實,兒臣今日隻是知道父皇要冊封兒臣為‘公主’,卻根本沒想到父皇要冊封兒臣為‘鎮國公主’。”


    “父皇對兒臣一片厚愛,兒臣甚是感激。”


    “但朝堂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沒有功勞之人是不能冊封為‘鎮國公主’的。”


    “兒臣雖說為得了‘鎮國公主’頭銜而竊喜,但心中其實甚為憂慮。”


    “這個頭銜來得並不怎麽嗬護規矩,大臣們對兒臣甚是不滿。”


    “此種情況下,兒臣又哪裏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等著冊封‘皇太女’?”


    “父皇,兒臣知道你對兒臣好,但父皇也不必將好東西一股腦的全都給兒臣。”


    老皇帝聽到這番話,心中感到十分熨帖。


    這個閨女真的太懂事了。


    這是他和崇道的閨女,他怎麽能容大臣欺侮她?


    老皇帝很堅決地道:“落魚,你不必多想,朕必定會立你為皇太女。”


    晏落魚聽老皇帝態度如此堅決,隻得起身跪到地上行了個大禮,以額頭貼地道:“落魚雖有此誌,但如今的確不敢當此大任。”


    “父皇,兒臣要的不僅是‘皇太女’的地位,兒臣要的是名正言順,是大臣的心服口服。”


    老皇帝歎了口氣,很是和藹地問道:“朕直接冊封你,還不夠名正言順嗎?”


    晏落魚聽到老皇帝語氣有所鬆動了,這才直起身來,抬頭看著老皇帝,擲地有聲地道:“朝堂有規矩,立功之人才能配得上‘鎮國’二字。落魚要去前線鎮壓流寇,護百姓安寧,做一個真真正正的‘鎮國公主’。”


    老皇帝大為吃驚,當即不讚同道:“你一個女孩子去那種危險的地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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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落魚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高深莫測地道:“父皇,先前朝廷不是已經派兵過去了嘛。兒臣如今去前線,又不必統帥軍隊親自披甲上陣。兒臣隻需要掛一個督軍的頭銜,在前線為百姓做點善事就可以了。”


    老皇帝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晏落魚的打算。


    督軍這個職位可大可小,既可以是權柄甚大的實際頭銜,也可以隻是個虛銜。


    而如今,晏落魚要的就是一個虛銜。


    她隻是以監督朝廷軍隊作戰的“督軍”名義去前線。


    如此一來,朝廷打了勝仗,她這個“督軍”自然有功一份。


    可若是朝廷打了敗仗,這個敗軍罪責也落不到她的頭上來——畢竟真正負責打仗的又不是她,她隻是負責一個監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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