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自然是沒有字的,因為沒人敢稱他們的字,也沒人有資格稱他們的字。


    七殺微微頷首,又問道:“我叫什麽名字?”


    楚鳴霄微微一愣,心中暗搓搓吐槽道:本王怎麽知道你這個土包子叫什麽名字?你難道不該自己告訴本王嗎?


    但心念一轉,楚鳴霄很快反應了過來,這個土包子是想知道他自己在楚氏皇族中叫什麽名字。


    真是可憐呢……


    楚鳴霄心生鄙夷,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大哥,你的名字,我如今不便告知。等你回國見了母後,母後會親自告訴你。”


    七殺警惕性一直很高。


    他向來不信這種要附帶一大堆條件的東西——尤其是像如今這種還要不遠萬裏隻身入異國的情況,這擺明了就是一個坑。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隻存在於楚鳴霄口中的“母後”究竟對他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態度如何。


    倘若這個楚國皇後壓根兒就不想他回到楚國,那自己此番入楚國豈不是就成了自尋死路?


    七殺麵色本來就冷,此刻不由得更冷。他抿著唇一言不發,也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麽態度。


    但楚鳴霄自小便在宮中生活,很會辨識旁人的情緒態度。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七殺的不悅,連忙笑著解釋道:“大哥可不要怨我。是母後一再給我說,將來若是遇見了大哥,我一定要把大哥帶到她跟前,她要親自給你道歉——凡是有關你的事情,她都要親自告訴你。”


    楚鳴霄在皇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且一直頗得聖寵,可謂從小就是個演技派,那嘴巴一張,眼睛一瞧,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副真情實感的模樣。


    但七殺作為一個死士,並沒有那麽豐富的感情聯想。他隻是憑借著多年死士經驗所練就的敏銳直覺來判斷事情。


    就比如現在,雖然楚鳴霄說得如此天花亂墜,但七殺的直覺卻不感到美妙,確切地說,七殺並沒有感到一點點真情實感。


    更可怕的是,他感到了殺意。


    死士對於危險的嗅覺總是異常靈敏的。


    七殺心頭很是困惑,眼前這個楚氏皇族隻是與他第一次見麵,為何會對他萌生殺意?


    就因為他倆長得像嗎?


    從一個皇族的角度出發,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冒了出來——最好的法子難道不是把這個人留以自用,必要時把這個長相類似之人拿來做個替身擋災嗎?


    為何這個楚鳴霄會反常地想要殺他呢?


    七殺憑直覺認為應該是和皇位有關係,可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關係,那他就無從得知了。


    他心思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彎兒,但麵上卻是八方不動,連話都不怎麽多說。


    楚鳴霄見七殺竟是又不回話了,心思一轉,主動自我交代道:“大哥,我這次來突厥,是奉了父皇之命前來給可汗祝壽。等祝壽完畢,我就要回楚國了。”


    七殺眸色微動,極為深沉地瞥了楚鳴霄一眼。


    這一眼意義極深。


    楚鳴霄其實並沒有吃透,但他自認為看懂了。


    他覺得自己的遊說起了效果,如今這個土包子哥哥顯然是想要跟他一起回楚國。


    所以,楚鳴霄很是熱切地邀請道:“大哥,你與我一同回楚國吧!父皇和母後見了你,一定會特別高興!”


    七殺麵色冷冷的,不置可否。


    楚鳴霄心中很是不屑,暗道這個土包就知道故作矜持,以為板著個臉就能假扮高貴了嗎?


    明明就是想要,那就明說唄,還要別人一步一步來替你挽回麵子,真是好大的臉!


    楚鳴霄心裏各種白眼亂翻,但麵上仍舊很是和氣地道:“大哥,你可一定要答應我啊!我們兄弟好不容易重逢了,就要待在一起才是!大哥,你今天不如就搬到我那裏去住吧?我有好多話想與你說。”


    七殺仍舊很冷淡的樣子,連話都不曾說一句。


    饒是楚鳴霄再長袖善舞,麵對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土包子,他也是無計可施。


    非人哉!


    他母後怎麽會生出個這樣悶葫蘆傻蛋啊?


    楚鳴霄心中大為鄙夷,麵上也流露出了些許不滿。


    七殺把對方的神情變化全都看在眼裏,終於冷淡地開口了。


    不過,說的自然不是什麽好話,而且措辭也很精煉。


    真的是相當精煉,一個字都不能再少了。


    “請回,不送。”七殺幹淨利落地道。


    楚鳴霄瞪大了眼睛,隻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差點上不來,氣得他差點拔刀就朝這個土包子哥哥砍過去。


    他的手握在腰側的刀柄上,力道之大,指節都有點點泛白,心中的憤恨之情可想而知。


    然而,七殺卻隻是輕飄飄地瞟了眼楚鳴霄的手,臉色依舊冷淡得可以。


    雖然隻是這麽輕飄飄一眼,但楚鳴霄卻有種對方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的錯覺。


    楚鳴霄渾身一個激靈,後背突然爬上了一股涼意,那股涼意順著他的背脊一路直達了天靈感,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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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可怕的感覺他還是頭一次有。


    楚鳴霄暗道晦氣。


    他本就是個皇子,高高在上慣了,脾氣本就算不上多好。


    他如今在這兒曲意逢迎了半天已經算是極限了,結果土包子哥哥還如此不領情,那他自然臉上繃不住了。


    繃不住了,自然那也就懶得繼續演“二十四孝”好弟弟了。


    楚鳴霄矍然起身,冷笑道:“告辭。”


    七殺端坐在床邊,冷冷看著楚鳴霄撩開門簾走了出去——後者撩門簾的時候特別用力,把那門簾都拋得老高,一看就臉色不會好。


    可七殺自己的臉色也很不好。


    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虛偽的人呢?


    不僅虛偽,還很愚蠢。


    愚蠢到以為別人可以任他擺布。


    這是要多蠢才能自以為是地在別人麵前演半天的戲呀?


    七殺眉頭緊蹙,心裏實在是覺得惡心。


    尤其是想到方才楚鳴霄一直喊他“大哥”,他就更覺得惡心。


    “嘔……”


    七殺抑製不住地幹嘔起來。


    他是真的不適,生理性地感到不適。


    他從有記憶起就一直生活在暗部,對於人情冷暖他自有一套領略。


    他最討厭就是這種尋情假意。


    尤其是對方打著關懷他的名義接近他,隻會讓他感到不適。


    七殺渾身都難受起來。


    回想起方才的點點滴滴,他更覺得難受。


    那個自稱是他“弟弟”的人,那個口口聲聲喊他“大哥”的人,自始至終都沒問過他現在叫什麽名字,也沒問過他這些年究竟是怎麽過的。


    連他這些最基本情況都不屑於了解的人,又怎麽可能是真的關心他?


    所以啊……


    七殺不屑地微微扯了下唇角,他心中苦澀倒是沒有,隻有勃勃的野心與鄙視。


    那個五皇子楚鳴霄自認為聰明絕頂,卻連最基本的關懷演技都做不到,就這點手腕與城府有什麽資格問鼎大位?


    初次見麵就演技浮誇,那一身的殺氣楚鳴霄自認為隱藏得很好,可他卻是一眼便看了出來。


    楚鳴霄想殺他……


    七殺嘴角滲出一抹淺淺的笑來。


    他這人很少笑,如今這般一笑,總顯得格外滲人。


    轉眼之間便是傍晚時分。


    七殺在帳內吃完晚飯就歇下了。


    他身上不舒服,今天又應對了楚鳴霄,自是有些疲憊。


    這種疲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他畢竟是死士,身體承受素質強於常人,還不至於在身體上這般柔弱不堪。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發覺帳中點著燈。


    七殺偏過腦袋,就看見赫連臨玉坐在不遠處的矮凳上,對著油燈在那擦拭長刀。


    七殺很少會對人生出親近之意來,但赫連臨玉算是一個例外——或許是因為這個人嘴上氣死個人,但行動上卻對他很維護的緣故。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得到的始終太少,所以但凡別人有一點的好,他就很容易察覺到,也很容易記在心底。


    就像他當初雖然不斷自我暗示要冷靜,不斷自我暗示說一切以拿解藥為上策,可他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對三郎服了軟。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赫連臨玉已經朝他看了過來。


    “嘿,你可算醒了!”赫連臨玉很高興的樣子,一臉八卦兮兮地跑到床邊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七殺瞟了眼這個興致勃勃的男人,心思微微轉了轉,推測道:“楚國五皇子楚鳴霄?”


    赫連臨玉微微一梗,蹙著劍眉不滿地抱怨道:“你怎麽一猜一個準呢?還有什麽意思啊?”


    七殺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卻不答話。他清楚得很,以赫連臨玉的性子回來之後必定會問今天營帳處有沒有來什麽奇怪的人,這一番盤問下來,必定會知道今天楚鳴霄來找過他,所以一切都很好猜。


    “誒,那楚鳴霄可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啊!”赫連臨玉倒也沒故意藏著掖著,很直白地問道,“我聽人說,他還喊你大哥,你們倆不會真是親兄弟吧?”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語氣那叫一個誇張。


    七殺覺得赫連臨玉這樣實在是有點滑稽,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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