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儀拱手行禮道:“那便有勞軍爺了。”


    又是一番交代寒暄後,裴儀總算打發走了這群叛軍。


    樂平公主伸長脖子朝叛軍離去的方向望了望,確認他們都走遠了,她才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噗嗤”一聲得意地笑了。


    “裴儀,我剛剛厲害吧?”樂平公主眨了下眼睛,促狹地笑道。


    裴儀不覺莞爾,她突然覺得這樂平公主任性歸任性,人倒是還有幾分可愛。


    瞧著樂平公主那一臉求表揚的神情,裴儀笑盈盈地誇獎道:“公主確實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那群叛軍激起來了——他們都忙於對付你了,縣衙其他地方的守備就弱了。”


    “嗐,多簡單的事兒嘛。”樂平公主一臉得意,顯然是飄飄然了,很是興奮地分享自己方才的成功經驗。


    她吧啦吧啦講起來就停不住嘴,猶如那滔滔江水決堤一般不可阻擋,真是能把聽者都給淹死。


    裴儀初時還能耐著性子聽樂平公主炫耀“功績”,過了一會兒就滿臉忍耐,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地道:“公主,我還有要務處理,有什麽話我們之後再談吧。”


    樂平公主意猶未盡,但她看裴儀一副急上眉梢的模樣,隻好悻悻然道:“那好吧。”


    裴儀得了這句話,就跟得了特赦似的,趕緊麻溜地跑掉了——雖然同為女人,但她也承受不起樂平公主那強烈的情緒欲望啊。


    另一廂。


    七殺趁著一群叛軍都被樂平公主吸引走了,護著霍淵悄悄摸摸地離開了縣衙。


    兩人跑出好長一段距離都沒有遇到任何追擊阻攔之人。


    霍淵心情有點複雜,他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又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情敵,五味雜陳地低聲道:“該不會……那群叛軍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我倆逃跑了吧?”


    七殺心情那叫一個複雜呀。


    他往後看了看,又仔細想了想,最後很是嚴肅地微微頷首道:“應該是這樣的。”


    這話一出來,兩個人都同時陷入了沉默。


    老實說,在他們的預期當中,當他們逃出來不久後,叛軍應該很快就會發現縣衙裏少了兩個人——至少也會很快發現少了三皇子這個極為關鍵的人物。


    可事實卻是,這群叛軍好像根本就沒有摸排檢查縣衙裏的重要人物——這可真是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啊。


    “就這樣的一群烏合之眾,造反能成功嗎?”霍淵忍不住感慨問道。


    七殺也有此感慨,隻是他話少不想說。


    真的,他雖然從一開始就覺得這群叛軍的素質不太高,但也沒料到會低到這種程度——率軍包圍縣衙,卻不仔細看管縣衙裏的重要人物,這是連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都沒有啊,還造什麽反啊?不如回家種紅薯算了。


    兩人心情複雜地繼續趕路。


    走了快兩個時辰,霍淵的心情越來越複雜了。


    他躲在草木從裏,看著在陡坡下行進的數萬大軍,表情真是複雜得可以。


    忍了又忍,想了又想,霍淵還是沒忍住道:“七殺,你說……咱倆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七殺看著在山道間緩慢行進的反叛大軍,心情也是複雜到了極點。


    他沉默了片刻才,才緩緩地、堅定地道:“殿下,我覺得我們不用走小路了。”


    走小路就是為了動作快,就是想趕在叛軍抵達京都之前去給老皇帝報信。


    可事實上,這群叛軍的行進速度相當之慢——知道的,就明白他們是在奔赴造反的路上;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幾萬人組隊郊遊爬山呢。


    “我們慢慢走吧。”霍淵臉色已經不是複雜二字能形容了。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沾上了泥土草屑,再一次低聲感慨道:“就這樣的烏合之眾,能造反成功嗎?”


    雖然說,霍淵打從一開始就不看好這群在萬壽縣躲著的私兵,但他委實沒想到對手能弱到這種程度呀。


    七殺心情越來越複雜,腳步也越來越沉重——他怕自己稍微腳程一快就比那叛軍早了好幾天抵達京都,到時候隻怕這群叛軍都沒機會登場造反就直接被控製住了。


    “我們還是要適當給予他們表現的機會。”七殺很是認真地提議道。


    “沒錯。”霍淵一臉嚴肅地點點頭,十分認真地道,“都沒機會造反還叫什麽叛軍呢?”


    這話一出來,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一天晚上,兩人躺在草地上休息。


    過了一會兒,霍淵幽幽道:“七殺,我們還是搭個帳篷吧。”


    為了不惹人注意,他們一開始就沒打算搭帳篷,而是分餐露宿,小心隱蔽。


    可事實上,那群叛軍實在是警惕性太低,或者說——是那群叛軍的巡邏兵水平實在是太低,竟然根本就沒來巡邏他們這一帶。


    如此一來,他們還有必要這麽小心翼翼地躲避嗎?


    還是搭個帳篷吧,不然蚊子這麽多,一晚上起來怕是連臉上都有紅疙瘩了。


    七殺沉著頷首,默默從包袱裏取出了一個簡易帳篷。


    兩個男人沉默著一起把帳篷搭好了,接著兩人一起躺進了這一頂帳篷。


    霍淵睡不著。


    七殺也睡不著。


    事情實在是讓人有點操蛋。


    七殺單手枕在腦袋下,望著帳篷頂部,幽幽道:“我覺得三郎昨天就沒必要演那出戲。”


    霍淵雙手枕於腦袋下,雙眼望著黑漆漆的帳篷頂部,很是讚同地道:“這群叛軍根本就配不上三郎的演技。”


    一群烏合之眾,一點政治意識都沒有,竟然異想天開地想造反——虧得三郎還一本正經地跟叛軍玩心計,結果這群叛軍已經弱到了你玩心計都覺得拉低檔次的程度。


    七殺又幽幽道:“我覺得,殿下這一路恐怕都沒機會受傷了。”


    二萬大軍就在他們不遠處行軍趕路,可偏偏這群大軍如此不專業,竟是一點都沒發現他們這兩個敵對者——而且很可能一直都發現不了。


    如此一來,雙方就不會交手。


    不會交手,自然就不會有受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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