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既視感真叫裴儀羞恥不已,但又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惱怒。


    她突然就黑了臉,沉聲道:“趕緊起來!待會兒水就冷了!”


    蕭君集迷茫地睜開眼來,委屈巴巴地道:“你幹嘛凶我啊?”


    這委屈是真委屈,他故意在這兒睡了這麽久,可偏偏他家三郎如今竟是這般沉得住氣。


    明明他都察覺到三郎坐到床邊了,可三郎竟然都沒有對他動手動腳。


    真是豈有此理!


    他都把自己送到三郎嘴邊了,三郎都還不主動咬一口。


    難不成非得要他主動往上撲,三郎才肯碰他一下?


    蕭君集想到此處,嗔怪道:“三郎別的本事有沒有學到我不清楚,但這偽君子的架勢卻是學了個十成十。”明明就想要他,卻要假裝坐懷不亂,就非等著他主動入懷,真是壞透了!


    裴儀被整得沒脾氣了。


    這通指責沒頭沒腦的,她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


    裴儀故意虎著臉道:“快起來!你知道燒熱水需要多少柴火嗎?人家小老百姓撿柴火多不容易,在家都不舍得怎麽用熱水。你倒好,還奢侈起來了?”


    蕭君集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慢吞吞地撐著床鋪坐起身來,低聲道:“三郎別生我的氣,我起來就是,我不睡了。”


    他這副任罵任怨的模樣反倒叫人生出幾分不忍與愧疚來。


    裴儀態度不由自主地就軟了一點。


    她起身道:“你自己起來吧,我出去了。”


    蕭君集連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著急地問道:“三郎要去哪兒啊,就不能陪陪我嗎?”他都要洗澡了,三郎竟然要出去。這像話嗎?三郎就該留下來和他鴛鴦共浴啊。


    裴儀是真心覺得這次重逢之後蕭君集實在是太粘人了。


    她無可奈何地解釋道:“你要洗澡啊,我留在屋裏幹什麽呢?”


    蕭君集仰頭看著站在床邊的她,理所當然地道:“三郎可以和我一起洗呀。”


    裴儀臉上有點臊得慌,同時還有點心虛。


    她又不是真正的男兒郎,哪裏能和蕭君集稱兄道弟一起洗澡啊?


    裴儀找著借口推拒道:“我可沒有和人一起洗澡的習慣。你自己趕緊起來,我得走了。”


    “你別走。”蕭君集坐在床頭,倏然伸出雙手環抱住了她的腰,將頭貼著她,放軟聲音道,“三郎,你就陪陪我吧。”


    他這副姿態帶出了幾分哀求之意。


    裴儀心裏實在是硬不起來。


    可心軟又如何?


    一個大男人洗澡,她一個女人還好意思留在屋裏不成?


    就算她愛好美色,那也得取之有道,不然不就成猥瑣下流了?


    裴儀好聲好氣地勸道:“你要洗澡呢,我在一旁看著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蕭君集仰起頭來,眼巴巴地望著她道,“我又不怕你看我。”


    他手上微微一個用力,將裴儀的腰抱得更緊了,頗有幾分誘惑地道:“我是哪裏不能給你看了麽?”


    裴儀無言以對。


    按理說,一個男人好像也不怕被另一個男人看。


    人家北方大澡堂子,一群爺們一起搓澡也不見得不好意思。


    她若是表現得過於抗拒,是不是徒惹人懷疑啊?


    裴儀心裏一發虛,嘴上就沉默了。


    蕭君集見她似乎有些動搖了,趕緊又趁熱添了把火。


    他故意冷笑一聲,驀然鬆了手,悠悠然下床起身道:“三郎這是要和我裝君子裝到底了?”


    “人家那些‘親密朋友’都一起洗澡聊事情。”


    “我這‘朋友’倒好,避我如蛇蠍。”


    “三郎若隻是不想看到我洗澡,這屋裏明明就有屏風。”


    “三郎自個兒坐在屏風後麵不就行了嗎?”


    “我不過就想抓緊時間與你多說上幾句話,三郎何苦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


    這話語很淒慘。


    蕭君集卻覺得不夠,又加了點料。


    他故意把那一雙劍眉一蹙,驀然扶住自己的胸膛,一副舊傷複發快要站不穩的模樣。


    裴儀見狀連忙把人給扶住了。


    蕭君集卻不輕不重地推了她一把,傷心欲絕地道:“是三郎你說的,我們是‘朋友’。結果,我不過就想你在屋裏陪我說說話都不肯。這還算什麽‘朋友’?”


    裴儀聽了這番話愧疚與心虛交加。


    更何況,就這麽一個絕色美男子在你麵前又是撒嬌又是央求又是發小脾氣又是故意逞強的,換誰誰頂得住呀?


    裴儀無奈地哄勸道:“你別生氣了,我不走了。我就去那屏風後坐著,我們一起好好聊聊。”


    蕭君集心中的勾搭計劃初步達成,這才展顏一笑。


    他知道裴儀這是心軟了,就故意接著賣慘道:“我也不是要生氣。我就是想著,我倆好不容易才見上一麵,下次再見麵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我倆相處的時間處一天就少一天,我一點時間都不想浪費。”


    裴儀聽到這裏心裏怎麽可能不軟下來?


    對方這麽珍惜他們之間的這份情誼,她難道還好叫對方傷心嗎?


    裴儀柔聲哄勸道:“我明白的。”


    蕭君集暗搓搓地皺了下鼻子,心說你明白個屁!你要真明白了現在就該與我共赴雲雨啊。春宵苦短呀,你怎麽舍得浪費時間?


    裴儀完全聽不到大佬的心聲,滿懷愧疚與感動地把大佬扶到了浴桶旁,接著就繞到屏風後坐下了。


    蕭君集氣笑了。


    不過,裴儀越是這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他就越是動了撩撥人家的心思。


    他就不信自己當著裴儀的麵洗澡,裴儀還能把持得住。


    蕭君集想到此處,漫不經心地瞟了那屏風一眼。


    一瞟,他才發現了點門道。


    方才隻是匆匆一瞥,他壓根兒沒注意這屏風究竟是啥樣。


    現在仔細看,他才發現原來這屏風是絹紗做的,特別通透。


    他家三郎雖是坐在屏風後麵,可他在屏風這一頭也能將三郎看個大概。


    蕭君集抿唇一笑,得意地想道:如此一來,這屏風跟一個擺設也沒區別了。而且有了這道屏風,三郎看他就如同霧裏看花,這種若隱若現可是更添撩人啊。


    蕭君集打定了注意,故意挑好了位置背對著屏風,不緊不慢地脫起了衣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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