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蕭君集見她進了屋,站起身來悠悠一拜,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貴氣與優雅真真是渾然天成。


    裴儀走上前去也行了一禮,打趣道:“蕭世子。”


    蕭君集看似鎮定自如,但那目光中的熱切之意還是將他此刻的心思泄露了一二。


    從去年分別以來,他已經快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到過裴家三郎了。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他沒有哪一天不在想裴三郎。


    分別那日,他還尚且在糾結自己作為男子無法回應裴三郎的感情。


    可自打離別之後,他孤身一人在晉州蕭家,每到困難之時總是容易想起裴儀來。


    在他最難的時候,是裴儀派了裴府的劉管家來晉州給他撐腰,也是裴儀默許了他在晉州傳那些緋聞。


    凡此種種,裴儀從來沒有問過他緣由,也從來沒有找他要過回報,就那樣直接在千裏之外好不理由地支持他,幫助他。


    在蕭家差點被人暗害喪命之時,他終於醒過神來——其實裴儀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係?人生苦短,能尋到一個知己良人何其不容易?


    更何況,他在晉州聽到了一些已故晏家家主晏崇道和陛下的一些傳聞,心中實在是感慨——若是有情那便隻爭朝夕,又何苦在意那麽多的世俗眼光?


    蕭君集情緒翻湧,柔聲道:“三郎喊我阿衡便好。”


    裴儀想起先前母親告誡她說千萬不要提及蕭君集曾在她裴家做過麵首,可她如今若是喊“阿衡”那不是在提醒蕭君集說他以前是麵首“杜衡”嗎?


    思及此,裴儀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樣稱呼不太好吧?”


    蕭君集看穿了她的顧慮,輕笑著調侃道:“如何不好了?若不是多虧了裴夫人當年心善收容我,並給我賜名‘杜衡’,我怕是早就成了一抔黃土,又哪裏會有今日的我?”


    這話是給她指了個方向:大大方方承認他曾經叫“杜衡”便是,隻不過別提及麵首身份即可。


    裴儀心領神會,她伸手示意蕭君集坐下,接著一撩衣擺坐到了太師椅上,改口問道:“阿衡此番為何會來萬壽縣啊?”


    蕭君集促狹地笑了下,慢條斯理地道:“這個問題我待會兒回答你。我要先給你分享一件有趣的事兒。”


    裴儀被吊起了胃口,頷首輕笑道:“快說來聽聽。”


    蕭君集蔫壞蔫壞地笑道:“有一個地方異姓王世子來京都拜訪一個朋友。他那朋友剛升了某京畿大縣的縣令。”


    話到此處,裴儀便知對方說的便是他倆的事情了。


    她愈發認真聽了起來。


    蕭君集不急不緩地繼續道:“世子原以為憑兩人的交情,隻要遞上拜帖要見縣令一麵也不難。”


    “誰曾想,那看門的衙役甚是霸道。世子不塞銀兩,衙役根本不放行。”


    “世子無奈隻好給了銀子,誰知那衙役嫌錢少了,隻說能帶個話,但不能保證縣令有時間見客。”


    “世子隻好又塞了銀兩。衙役這才滿意了,說一定會讓世子見到縣太爺。”


    蕭君集嗤笑道:“三郎,你說這可笑不可笑。明明是朋友相見,卻要塞夠了銀子才有機會見麵。得多虧了世子本身帶了點銀兩在身,若是那些窮朋友來拜訪縣太爺,豈不是連麵都見不著了?”


    裴儀麵容嚴肅,問道:“那衙役坑了你多少銀子?”


    蕭君集歎息道:“把我的錢袋子都整個搜刮走了,大概一共有三十多兩吧。三郎,為了見你一麵,如今我可是身無分文,無處可去了。”


    要是蕭君集的仆人在此,一定會嗤之以鼻:開什麽玩笑呢?世子你那麽多錢袋子,你給出去的那個是最小的一份,你老如今手頭寬裕著呢。


    裴儀大為震怒。


    衙役要給錢才通傳消息,那萬一是碰上沒什麽錢財的老百姓來找她豈不是連麵都見不上了?


    裴儀冷聲吩咐道:“去把今日看值的衙役全都喊來見我,另換一批衙役去看門。”


    仆人領命而去。


    不多時,四個看門衙役就規規矩矩地走了進來,恭敬地抱拳彎腰行禮。


    裴儀也不喊“免禮”,就端起一旁的蓋碗茶,揭開杯蓋輕輕刮著茶水麵上漂浮著的茶葉。


    衙役們保持著這個彎腰的動作,不多時就感覺腰部酸軟。但沒有縣太爺的吩咐,他們也不好起身。


    畢竟都是在衙門當差的,大夥兒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肯定是哪裏惹到了這位縣太爺。


    裴儀輕輕吹開茶水麵上嫋嫋升起的熱氣,悠哉悠哉啜了一口,這才氣定神閑地冷聲道:“你們今日,誰訛了這位蕭郎君的錢,訛了多少,都從實招來。”


    幾個衙役麵麵相覷,有人麵露驚懼,有人麵露惱恨。


    裴儀默默把眾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她也不急著催這些人坦白,就悠哉悠哉地飲著茶。


    衙役們就這樣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站著,實在是遭不住。


    其中一個精瘦的衙役麵露不忿,忍無可忍地開口道:“是我今天找蕭郎君要錢的!來縣衙就要交‘門檻費’,這是咱們萬壽縣一直來的規矩,別處的縣衙也是這麽幹的。裴大老爺你自己也是從京都來的,不說你們京都府衙吧,就說別人要拜見裴丞相難道還不給你們裴府的門房塞錢?”


    這個精瘦衙役叫徐虎,來府衙當差之前就是個地痞小頭頭,在兩道上很吃得開,上一任的縣令都處處巴結忍讓他,他由此覺得自己本身不小,有恃無恐,所以這番話也是說得極為囂張。


    裴儀冷笑道:“我倒不知交門檻費還成了規矩,誰定的規矩?”


    最後幾個字她音量一抬,將手中的蓋碗茶往桌上一放。


    衙役們戰戰兢兢,當場便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徐虎卻直起身來站著,理直氣壯地道:“裴大人初到我們萬壽縣,不懂我們縣裏的規矩也正常。我當了八年的衙役了,各種規矩我清楚得很。‘門檻費’本來就該收,要是就裴大人你一個人不收,這萬壽縣官場您還混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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