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扭頭看向他,很是認真地問道:“月亮和星星不是一樣的嗎?”


    薛仲達啞然失笑,解釋道:“此‘惺惺’非彼‘星星’。”


    那個說酸話的郎君被眾人懟得啞口無言,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說話沒章法的七殺,立馬很是不服氣地嘲諷道:“一個沒什麽才學的人有什麽臉在這兒插話?”


    七殺麵色一沉,隨手拿過一旁的弓箭,直接拈弓搭箭。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快,眾人還沒醒過神來,就見一支弓箭已經射穿了那個酸話郎君手中的酒杯。


    隻聽得一聲脆響,那酒杯就碎裂了。


    眾人呆若木雞。


    七殺悠哉地收了弓箭,輕蔑地瞟了那話多的郎君一眼,話都不屑於再多說一句,直接轉身去找自家三郎去了。


    眾人都驚呆了。


    好半天,薛仲達才回過神來,豎起大拇指道:“果真是能人惜能人啊。”


    一旁的書生難掩驚歎地道:“狀元郎此言甚是。”


    “難怪那郎君說有能之人都惺惺相惜,他這般厲害,當是能明白探花郎有多厲害呀。”


    “當然是探花郎更高一籌啦,文武雙全。”


    “這倒是……”


    眾人點頭稱是,暗道那位勁裝郎君雖是箭法精湛,但文化素養實在是太低,連“惺惺相惜”這麽簡單的成語都不會用。


    另一頭。


    貴氣郎君看著那被羽箭洞穿的葉子,臉上滿滿都是欣賞與驚歎。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裴儀,笑盈盈地抱拳道:“探花郎弓馬嫻熟,在下委實佩服。今日是在下輸了。”


    裴儀將彎弓斜挎到身上,抱拳回禮輕笑道:“承讓了。”


    她說完這話,便打馬掉頭往回走。


    那貴氣郎君騎在馬上立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喊道:“探花郎就不好奇我是誰嗎?”


    裴儀心說誰想知道你這個煩人精是誰——半路跑出來非逼著人家和你比試,比試途中還故意出難題,鬼才想認識你。


    她微微側過臉似笑非笑地回應道:“說句心裏話,在下真不好奇。”


    那貴氣郎君愣了一瞬,隨即嘴邊綻開了笑意,就像是湖中忽而泛起的漣漪。


    “他”打馬追了上來,揚鞭就朝裴儀麵前舞了一下。


    裴儀在馬背上側身避開,蹙眉扭頭看向這個糾纏不休的煩人精。


    煩人精嫣然一笑,頗有幾分俏皮地自我介紹道:“在下顧一霍,很高興能與探花郎結識。”


    裴儀暗道:顧一禍?什麽怪名字啊?確實光顧一下就是個禍害。


    這位自稱“顧一霍”的郎君實則是樂平公主霍一顧。


    她見裴儀蹙眉不答話,促狹地笑著打趣道:“我還以為裴郎君是有大胸襟之人,卻原來隻是個小肚雞腸之輩嗎?”


    裴儀不覺莞爾,哂笑道:“你這人除了用激將法,就沒別的招了嗎?”


    霍一顧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勾著鬢邊的長發轉動了一下,壞兮兮地笑道:“誰叫這法子管用呢?探花郎現在不就理我了嗎?”


    裴儀真是被逗笑了。


    眼前這個煩人精典型的就是一個被家裏寵壞的孩子,囂張霸道,無法無天。


    霍一顧瞧著與自己騎馬並行的裴家三郎,忽而抿唇笑了下,壞兮兮地問道:“聽聞探花郎喜好龍陽,正巧我也好這一口,不知探花郎看我如何?”


    裴儀聽到這話差點沒驚得從馬背上摔下去。


    方才,她還覺得這煩人精像個神經病一樣粘著她不撒手,如今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這煩人精看上她了,從一開始就在想法設法地引起她的注意。


    “嗬嗬……”裴儀很是尷尬地勉強笑了兩聲,婉拒道,“昔年我確實愛這一口,可如今責任與事業在身,我已經戒了。”


    霍一顧麵色一喜,打馬朝裴儀更靠近了一分,探過腦袋來湊到裴儀跟前巧笑道:“原來探花郎已經不愛男色啦?可巧了,我家中有一姐姐,年芳二八,秀外慧中,正好與探花郎相配呀。”


    裴儀心情複雜了起來。


    這顧一霍就對她這般滿意嗎?


    就算自己不能跟她湊一對,也要把家中的姐妹拉出來和她配對。


    不至於吧?


    裴儀打量了一眼身旁的貴氣郎君,五味雜陳地道:“實不相瞞,如今我並未有婚配的打算。”


    “那也沒關係。”霍一顧笑盈盈地道,“我家姐姐也不急著出嫁。探花郎不如和我家姐姐見上一麵,說不一定就一顧定終身了呢?”


    裴儀聽這人越說越不像話,好笑道:“顧郎君,我並非良配。你若是真心想為你家姐姐相看夫婿,還是將目光挪向別處吧。”


    霍一顧抿唇俏皮一笑,蔫壞蔫壞地打趣道:“裴郎君可真謙遜……”


    不等她說完,斜刺裏就突然走過來一個少年郎,看打扮應該是個侍衛。


    這侍衛冷不丁就道:“三爺,宴席要開始,我帶你過去吧。”


    這話沒什麽問題,可關鍵在於這說話的時機實在是太可惡,剛好把她的話給截斷了,讓她苦心經營起來的氣氛都給弄沒了。


    霍一顧眉頭一皺,想要說什麽都不太合適了。


    她就眼巴巴地瞧著那侍衛接過了裴家三郎手中的韁繩,然後牽馬離去。


    “哎……”霍一顧蹙著秀眉,氣悶地歎了口氣。


    一個清秀的郎君走了過來,儼然是樂平公主的麵首。


    他知道自家公主如今很想和新晉探花郎聊天,所以柔聲問道:“郎君可要過去赴宴?”


    霍一顧瞥了他一眼,哂笑道:“你倒是機靈。不過,我不想去了。這一堆人聚在一起,烏七八糟的,壞人興致。走吧,回府。”


    然而,霍一顧並沒有回公主府,而是直接打馬去了皇宮。


    “父皇,你就替我賜婚嘛……”霍一顧雙手拉著老皇帝的胳膊,放軟嗓音撒嬌道,“女兒今日相看過了,那裴三郎能文能武,品性也不錯,正是女兒的良配呀。”


    老皇帝蹙眉不滿地道:“可他喜歡的是男人。”


    “裴三郎喜歡女人。”霍一顧喜氣洋洋地道,“他今日告訴我了,他已經戒了男色,不碰了。”


    老皇帝錯愕地道:“戒了?”


    霍一顧點點頭,乖乖巧巧地道:“他自己親口說的呢。”


    老皇帝沉默不語。


    其實好男色從來談不上戒或者不戒,隻有想與不想。


    更何況,好男色又不代表對女人沒興趣。


    京都貴族圈子裏不知道多少郎君是男女不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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