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淵與荀歡又略略聊了幾句。


    兩人算是達成了戰略同盟合作。


    霍淵目的已成,也不做久留,沉聲道:“荀郎君好生休養,本王就不叨擾了,告辭。”


    荀歡重傷在身不便起床行禮,就躺在床上道:“恭送殿下。”


    裴儀忍著笑意瞥了眼這位戰損美人,轉身攙扶著霍淵往外走。


    她現在心頭其實很高興,還有幾分不足與外人道也的小得意。


    按照原定走向,荀歡會走上起義造反道路,可如今荀歡站隊霍淵,算是無形當中蝴蝶掉了未來的造反劇情,大周穩定有望啊~


    隻有大周安定了,已經位極人臣的裴氏家族才能享有最大的利益呀。


    裴儀一路將霍淵送到了垂花門處的穿堂口。


    霍淵重新戴好黑色鬥篷的連衣帽,低聲道:“就送到此處吧。”


    裴儀當即鬆了口氣。


    太好了!


    她還以為狗暴君又要矯情地暗示她相送回王府呢。


    “殿下珍重。”裴儀拱手告別,語氣裏都透出幾分喜滋滋。


    不過話一出口了,裴儀又想起來件事情。


    她拉住即將轉身離去的霍淵,往旁邊僻靜處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問道:“殿下,你差點被五皇子害死在臨河縣。如今……”


    她話沒有說盡,但霍淵明白她想說什麽。


    “我這位五弟如今深得我父皇喜愛,是最有希望的儲君人選。”


    “我若是現在告訴父皇說,我五弟派人謀殺我。”


    “父皇雖是雷霆震怒,但卻必定不會對五皇子有什麽傷筋動骨的實質性重罰。”


    “如此一來,便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這一招好棋就變成廢棋了。”


    霍淵目光沉沉,似笑非笑道,“凡事要沉得住氣,如今不是用棋的好時機。”等一出棋,必定要對手死無葬身之地,根本無從翻身。


    後邊那句霍淵沒說,但裴儀又哪能不明白。


    她深覺自己還是太甜了。


    這京都水深,其中的彎彎繞繞她還是沒耍明白呢。


    自己要想混得輕鬆,這需要下功夫的地方還多著呢。


    “對了,那彈劾李縣令的奏章在月前就送到了禦史台。”霍淵一臉看好戲地道,“聽聞我父皇很是震怒,想來最近怕是會有所大動作了。”


    裴儀聽到“李縣令”這幾個字就覺得心頭犯堵,微微蹙眉道:“這秋後螞蚱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霍淵看她這副氣鼓鼓的小模樣,禁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道:“三郎你聽說了嗎,那驍衛左郎中李弘道差點被擱置查辦,不過後來陛下網開一麵,讓他勉強保住了官職,可半年俸祿卻是沒了,原本要到手的晉升職位也沒了。”


    一個當朝為官的人一年的俸祿都被罰去了一半,不可謂不重。


    可最難受的是,官場中的晉升機會轉瞬即逝,錯過此次,不知道下次要猴年馬月才能輪得到。


    李弘道這次算是倒了大黴了,怕是此刻在哭天搶地呢。


    裴儀心頭自然是暢快。


    可她又覺得這不像是她阿爹和哥哥們的手筆。


    若是她阿爹和大哥出手,那李弘道必定是小命兒都沒了,又哪裏會有這等吊著死不了的難受待遇?


    倘若是她二哥出手,那就簡單粗暴得多了。


    她二哥肯定會跑去禁軍值守處,當著一眾驍衛禁軍的麵把李弘道暴打一頓。


    至於後續嘛?


    哎,人都打了,狠狠下了人家麵子了,還要什麽後續?


    所以……


    這難道是……霍淵出手替她教訓了李弘道?


    裴儀想到此處,不由得抬眼去打量自己身旁的男人。


    此刻,霍淵狀似毫不在意地幹咳一聲,但那驕矜的神情顯然是在等著她的誇獎。


    裴儀忍俊不禁,笑盈盈地道:“此番真是謝過殿下了。”


    霍淵心裏甜得很,麵上卻擺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端著架子道:“你如今是我的人,我自然得護著你。”


    這話其實很肉麻了,就是小情侶之間典型的膩歪宣言。


    對於霍淵這種人來說,說出這種話實在是不容易。


    他自己率先紅了臉,很不好意思地轉開了眼睛。


    可這話到了裴儀耳中就變成了:你如今是本王陣營裏的人。打狗都還得看主人呢,本王能不為你出頭嗎?


    裴儀深覺霍淵這人在當領導這方麵實在是夠意思。


    她拱手行禮道:“殿下這番情誼,裴某銘記在心。”


    霍淵臉頰紅彤彤的,心裏實在是不好意思極了。


    他紅著臉瞟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裴家三郎,誰曾想人家也正好抬頭看他。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霍淵心頭羞赧得不行,立馬把頭轉開了。


    他從廣袖裏掏出一個小物件,頭也不回地朝旁邊遞了出去,臉頰紅撲撲地道:“這個給你。”


    裴儀接了過去,原來是一塊筆山——並不是用什麽名貴玉器打製而成,而是由木材雕刻而成。


    雕的是一隻小豬,憨態可掬,凹下去的背部正好可以擱毛筆,倒也是工具匠心,極富奇巧了。


    裴儀暗道這可真是霍·小文藝青年·淵的風格啊,一出手就是送什麽文藝小物件,上次送她一支紫毫,這次又送個筆山,若是再多送幾次,估計她都要從霍淵手中集齊文房四寶了。


    霍淵羞赧得很,可他又半天等不到對方的回應,很有幾分欲蓋彌彰地找補道:“這玩意兒我也沒費多少功夫。隻不過聽說你鄉試考得不錯,我就隨便……去古玩店買了個小東西送你。”


    裴儀倒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笑眯眯地道:“殿下可真是有心了,這筆山我很喜歡。”


    霍淵背對著裴儀抿唇笑了。


    他微微回過頭看了人家一眼,但又很快收回了目光,故作矜貴端方地道:“我得走了。”


    裴儀站在原地,微微低頭拱手道:“恭送殿下。”


    霍淵臉頰酡紅,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很是羞澀地提醒道:“本王找你很是不方便。但我父皇卻很願意看到你……主動親近我。”


    哈???


    裴儀心頭閃過一串串問號。


    她懵逼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皇子,雖是一句話沒說,但那臉上已經是明明白白地寫著:殿下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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