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


    他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覆在了我的手臂上,稍微施力,一股暖流從傷口出緩緩流進。


    “我用了傳音之術,隻有你能聽到。你若是有話想說,就在我的手心寫下來。”


    我心道真是折騰,見他一麵本來就難,要說幾句話竟也是這麽麻煩。


    我在他的手心慢慢寫下【我見到沈月卿了。】


    莫修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我繼續寫道【他來去匆匆,你知道他現在身在何方?】


    許久才聽到他說:“月卿希望你安安穩穩地在莊裏待著,你又為什麽要來呢?”


    【我想帶他回歸雲山莊。】


    “那是不可能的。”


    莫修替我療完傷,用他冰冷的手心拍了拍我的額頭,“你回去,隻管等待。”


    【要等多久?】


    “不清楚。也許一年,也許十年。”


    【他是不是被沈離星控製了?】


    思及沈月卿臉頰手臂處延伸出來的黑色花紋,再聯繫沈月卿一向懼怕的母親,我還是寫下了西涼祭司沈離星的名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月卿為你置了一方山水,歸雲山莊與白澤可護你百年平安。這裏兇險異常,你不該來。”


    【三年前在山上,你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的決心。不帶回他,我隻能賴在這裏。】


    我態度很堅決,心裏卻沒有多少底。


    姑且不論沈月卿是不是在他這裏,我也知道自己掂量掂量有幾斤幾兩。


    我武功不高,輕功也不卓絕,離了歸雲山莊的豐厚家底,什麽也不是。


    唯一剩下的……大概就是死磕到底的決心了。


    算了,我是沈月卿的徒弟,莫修和他是親兄弟,也不會拿我怎麽樣的,估計也是好吃好喝的供著。


    “既然你賴著不走,”莫修頓了頓,手指上移,撫在了我的脖頸處,“那我隻能掐死你了。”


    …


    ……


    ……他是來真的。


    脖頸處被越掐越緊,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若是反抗了,又怕會引起屋頂或是外牆監視的注意,那枉費了和楚溪的一番交易,我也拿捏不準莫修是不是會真的掐死我。在“自製力”和“求生欲”中艱難地搖擺不定,最終大腦缺氧罷工,身體當機立斷,一拳打在了莫修的下巴上,然後連同錦被一起將他踢下了床。


    眼睛在接觸到刺眼光線的瞬間眯了起來。


    屋裏的燈沒熄,燈火通明。


    在國師府的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都點著長明燈。除了被窩裏,陰影無處遁形。


    “完蛋了。”


    莫修單手撐在地上,低垂著臉,長發微微有些淩亂,燈火在他潔白的側臉上投下落寞的陰影。


    “十、九、八……”


    他伸出另一隻手開始數數。


    “……四、三、二、一――”


    一字的聲音戛然停止,門打開了。


    兩排護衛依次排開,中間快步走出一個衣容華貴的中年女子。女子約莫四十來歲,容貌雖然不美,氣勢卻十分威嚴,一雙眼睛銳利如同鷹目,狠狠掃在我們身上。


    “祁夫人。”


    莫修從地上起身,朝她點了點頭。


    楚溪講過,祁夫人是負責照管莫修飲食起居的女管家,也是莫修的奶媽。祁夫人毫無顧忌地將莫修全身上下包括隱私部位都摸了一遍,確定他沒摔壞,臉上的神情才緩和了一點。


    隨即,她側過頭看著我,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力道之大讓我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


    “小小賤妾,恃寵而驕,竟敢將國師大人踢下床榻。”祁夫人厲聲道,“來人,把這賤人拖下去切碎了餵豬。”


    作者有話要說:


    cp已定,所以改了文名和文案,雙處1v1,he。


    第50章 大夫


    “祈夫人,你不能處死她。”


    莫修伸手攔住上來拖我的侍衛,麵不改色地胡言亂語道,“……綠珠肚子裏已經有了我的子嗣。這件事我也是剛剛得知,未能提前稟明,深表遺憾。”


    我和祈夫人麵麵相覷,皆是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我的腦海中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雖說莫修是在幫我拖延生存時間,但懷孕這種事,能胡說八道嗎?


    古人不是都會檢查脈象之類的嗎?萬一祁夫人檢查出來我沒有喜脈,那我豈不加速完蛋?


    “我侍妾成群,至今卻還無子嗣,陛下甚為掛心。”莫修握住我的手,輕聲道,“現在綠珠可以為陛下了卻一樁心事了。”


    祁夫人倒是沒有如我所想地衝過來替我診脈,她愣了足足一刻,才道:“該是去宮裏請趙大夫來瞧瞧情況了,畢竟這是大人的第一個孩子。”


    雖然麵色仍舊不善,但語氣裏盛氣淩人的氣勢已經消了大半。


    看來莫修有無子嗣一事果真對他們而言很重要,居然連西涼國的皇帝都會掛心。但眼下我是沒有時間深究那些東西了,我發愁的是,我肚裏沒貨啊。


    要是被那個什麽趙大夫查出來我沒有懷孕,說不定我會遭遇更加殘酷的對待。


    我膽顫心驚地被祈夫人命人帶去等待宮裏的趙大夫來診斷了。


    這是國師府內較為僻靜的一處院子,四周都是竹林……尤其適合殺人越貨。


    祈夫人隻給我調配了兩個侍女,紅意和赤心。


    紅意和赤心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長相甜美可愛,性格卻都很安靜。隻要我不說話,她們便不會主動開口。


    我想起在寧王府的時候,大小丫頭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聊天的熱鬧場景。雖然無理嘈雜了一些,但卻是打雜之餘難能可貴的一點快樂了。


    沈月卿不喜八卦,對於這種行為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在工作時間內胡鬧,沒有討論有關主子的事,他是不會苛責的。


    但國師府的管理模式卻是截然相反的。


    工作之餘隻允許默讀書籍,或是靜坐養神,決不允許大聲嬉鬧議論紛紛。


    如若發現,輕則驅逐,重則杖斃。


    所以在國師府裏,沉默安靜是常態。


    十三四歲的年紀,活潑的心性也已經沉澱下來了,且這裏的人文化程度都很高,侍女也是念書識字的。


    西涼的人,活的都像一部機器。按部就班地生活,遵循規則地做事。連皇帝的房事都是經過國師嚴格安排,妃嬪也全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身心及家世都清白健康的貴女,像那種病弱美人或是風塵佳人,莫說是皇帝壓根接觸不到,就算是接觸到了,他也不會被允許將她們帶入深宮。


    下午祈夫人帶了趙大夫來看我。


    趙大夫約莫二十來歲,青衣淡雅出塵,容貌雖隻是清秀,氣質卻很高貴。從進屋替我診脈到結束,他隻說了一句話。


    “三月有餘,脈象不穩,需要靜養。”


    ……放心了,這個大夫肯定已經被莫修給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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