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快速將昔年的細節過了一遍,絕對沒有絲毫問題。


    “她該針對的確實是我。可我身後不止有我父親。”薛慕荷輕輕戳下一小塊黑森林。


    她從來吃不完這樣一塊蛋糕,但她從來都會點。


    首先,爺爺是認可她的,雖然也期待孫子。


    其次,她外公家是有一定能量的。或許門當戶對的好處就在此,可同樣地,也是因為門當戶對,所以父母幾乎沒有感情。


    薛慕荷有時會覺得,如果父母是相愛的,她也許不用什麽外公家的助力也能順順堂堂繼承薛家?


    不過她立刻止住了這種沒意義的假設。


    看閻家長房的笑話就知道了。


    感謝她腦子清醒的父母,沒有讓自己成為和閻靳深一樣可笑的愛情結晶。好在,他是男性,要也是和她一樣的性別,哪裏扛得住私生子的登堂入室?


    “所以,你覺得是我一個平民百姓更危險對嗎?”喻姝不知該感謝她的友善,還是無視她的傲慢。


    “平民百姓?”薛慕荷莫名嗤了一聲。


    她點著喻姝的衣服和那枚閃閃發光的胸針:“我從不知道,平民百姓穿得起和我一個牌子的套裝,戴得起我媽媽喜愛的胸針款式。”


    喻姝再度沉默。


    在真正聰明而敏銳的有錢人前,她總是被扒得如此體無完膚,毫無還手之力。


    “這沒什麽。我靠爸媽,你靠男人,然後平起平坐,不是嗎?”薛慕荷輕鬆極了。


    或許是父親的相對認可和放權令她長久以來的危機感下降了一點,或許是權力握在自己手裏帶來的無上快感和尊貴。


    反正,她準備好了迎接那個注定被唾棄的弟弟。


    相差三十歲的距離,等她這個還沒出生的弟弟讀上高中,以她的能力,應該已經把長宏兆業收拾得差不多了。


    所以……


    她該感謝父親的。


    她應該允許父親有一份晚年的寬慰。


    他會有兒子的。


    帶把兒的,能傳宗接代的,能光宗耀祖的男孩!


    哈。


    薛慕荷心情好極了,不過她不會無知到隻做最順利的夢,該預備的後手,該安排的人,她必須巧妙地準備起來。


    她看向靠男人過上好日子的喻姝,內心說不上來的憐惜和同情,叫過服務員主動結了賬。


    “我可以篤定,如果那女人查到了點什麽,她首先不敢在我父親前碎碎念,因為下了朝的皇帝隻想把那些拉著他去裁決屁事的後宮妃嬪們大卸八塊。”


    “那麽,她會把目光調轉到她能夠接觸到的人身上。”


    喻姝冷聲道:“這人就是我,是嗎?”


    “是的。她或許隻有能力報複你,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希望你能把我咬出來。然後挑一個妥當的時機,吹一股溫柔的枕頭風。”


    薛慕荷拿上了自己的包。


    她自小就習慣前呼後擁,從沒有什麽低調收斂的想法,富貴和權勢就該放在明麵上用來震懾小人。


    尤其她已然成了長宏兆業的準繼承人。


    她不會給任何人可趁之機。


    “還是謝謝你。”喻姝維持著最後一點禮貌。


    薛慕荷牽起笑容:“是我該為當年的事感謝你。永遠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那麽點報酬其實她覺得太少了。


    不過窮人有種奇怪的思想,他們老是覺得自己隻配拿這點回報,並且以此為榮地認為自己擁有美好的品質,不貪婪也不妄想。


    好在……


    她再度打量了下一水兒名牌看不出絲毫窮酸氣質的喻姝。


    也挺像回事兒的,不再是純靠天生麗質的女高中生了。


    “你和鬱拾華,很匹配。真的。”


    薛慕荷雖然對和鬱拾華的聯姻失敗會感到一丟丟的遺憾,但她明白這和喻姝沒有直接幹係。


    純粹是鬱拾華願意為愛抗爭罷了。


    喻姝能想明白走上這條路,薛慕荷是樂見其成的。人生苦短,放著唾手可得的富貴不要,又何必呢。


    這一回喻姝沒再將對話繼續下去。


    短暫的甜品時間結束了。


    她呆呆望著眼前的蛋糕和冰淇淋,隻感到一陣陣的苦澀不斷翻滾著湧上喉間。


    薛慕荷的性子和一張嘴永遠那麽招人恨。


    她總是高高在上,毫不留情地點破其他人賴以為生的一點自尊和體麵感,她難道不明白,作為一個招人妒忌的有錢人,麵對窮人的時候最好就是學會閉嘴麽?


    喻姝很快停止了自己不斷落下去的情緒。


    因為……


    閻君合來電話了。


    可能是薛慕荷過於赤裸裸的眼神,可能是薛慕荷太不講究的直白言語,剛被刺激完的喻姝總算表現出了一個正常人應該對一個有錢父親的態度。


    “何家……有人想見我?”


    “包括她嗎?”


    “喔,沒事。她的婚禮……我好像會去參加。”


    “嗯,是陪著鬱拾華去的。”


    六月二十八。


    何媛的大婚日子。


    按照閻君合的說法,他會在七月份找一天安排喻姝和閻家人見麵,希望她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謝謝您。”


    不管怎麽說,閻君合自打和她見麵,表現出來的體麵和對她的尊重,是十分寶貴的東西。


    對麵顯然感受到了她態度的變化,又趁此機會問了不少比較日常的問題,比如她現在住在哪裏。


    這又讓喻姝感到為難。


    不過她僅僅用幾秒鍾的時間猶豫了下,報了明府的地址。


    “是,我和溫禾是大學同學。”而一提及那套房子,閻君合不免問起她和溫家的來往緣由。


    傳言裏,溫喬花大手筆追過她。


    閻君合想確認下。


    他溫聲笑:“有什麽為難的事可以打電話給我,不用覺得麻煩。另外,明晚你有空嗎?想請你來家中吃飯。”


    “好的。”


    喻姝沒問其他人會不會在。


    她的認知慢慢調整了方向,如果真的無法和鬱拾華分開,那麽是不是應該有個更適合的身份和他在一起?


    比如閻君合的女兒?


    那麽麵對一個新的人際關係,麵對父親的繼妻和新弟弟,她需要有怎麽樣的表現呢?


    閻君合做夢也想不到,他認回來的女兒是個妥妥的‘戀愛腦’,連願意認他這個親爹也是托了鬱拾華的福。


    隻能說薛慕荷是個懂得大棒甜棗理論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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