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將於明年中旬提前退休,關於繼任者,我已經有了人選。她就是——”


    “……”


    “——徐子青。”


    江世軍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畫麵切到記者席,在座的各界媒體無一不是詫異的張著嘴,麵麵相覷間,無不是目露驚訝。畫麵切回台上,江世軍的臉在無數鎂光燈的映照下,麵目幾乎已模糊不清,更叫人參不透他嘴角那抹微笑,到底意味著什麽。


    電視機前的炎涼,緊蹙的眉心再無法展開。


    直到耳邊傳來開門聲——


    炎涼一愣,這才清醒過來,此時此刻的電視機裏正播放著晚間廣告——她一直盯著電視機走神,絲毫沒有發覺江世軍的臨時記者會早已結束。


    她凜一凜神智,這才扭頭看向門邊。


    剛換好拖鞋的蔣南恰在此時抬頭,正對上炎涼的目光。


    這個點她竟然在家,對此,蔣南似乎頗感意外:“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炎涼如今是打不起半點精神來,手撐著額頭,連歎氣都不願歎了:“現在這種狀況,我做什麽都於事無補。不如什麽都別管了,反正也輪不到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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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南一愣,走到了她身邊,習慣性地摟了摟她的肩膀:“受什麽刺激了,突然變得這麽消極?”


    炎涼還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看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突然就雙臂一合,緊緊抱住蔣南的腰。


    她側著頭靠在他的腰上。不想說話,也無話可說,隻是抱著他,緊緊的抱著。如今,隻有他是她的依靠了……


    蔣南似從未處理過這種狀況,腰身明顯的有一些僵硬,但頓了頓之後,蔣南恢複了一貫的處變不驚,抬手撫摸她的頭發。


    炎涼這才振作起精神,問他:“和賴正年那些人談的怎麽樣了?”


    ***


    徐氏如今麵臨如此動蕩的情況,最重要的就是穩定軍心。顯然蔣南也深諳此點,似乎今天他親自出麵遊說,效果頗豐,因而回答的十分輕鬆:“搞定了。”


    想到自己不是孤軍奮戰,尤其是想到自己還有這麽個卓爾不群的隊友,她終於能夠放開無助的雙手,雙臂抱著膝蓋坐回沙發一角。


    之前被這女人這麽牢牢的抱著,蔣南腰側都已有些發麻。此刻才得以脫下大衣,坐到她身旁,聽她語氣平靜地說:“麗鉑集團剛結束臨時記者會,江世軍準備把徐子青培養成繼承人。”


    “哦?是麽?”蔣南的語氣同樣平靜。


    這不痛不癢的反問落進炎涼耳中,反倒有些刺耳了,她原本微合著的眼睛驀地睜開,不得其解的樣子:“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


    他依舊是淡定自若的語氣:“我在回來的車上已經收到了消息。”


    炎涼緊繃的肩膀倏然鬆懈下去,是啊,全世界都在看著徐家鬧出的這場笑話,瞞都瞞不住。但炎涼還是免不了一番心有戚戚,無奈的聳一聳肩,稍一側頭就靠在了蔣南肩上:“我不明白。”


    這男人絕對是個絕佳的老師,以平和的語氣,為她解答:“你爸雖然偏袒徐子青,但他絕對還沒有老糊塗,即便他這次力保你姐姐,但經過這次事件,你父親是不可能再重用徐子青了。在這一點上,這場仗,你勝得不費吹灰之力。徐子青自然也明白她在徐氏是不可能再往上爬的了,你應該很了解你姐姐的作風,親情、愛情、男人、父親……這些對她來說,敵不過一個‘利’字,徐氏沒了指望,她自然而然要去尋找別的靠山。而江世軍,他可不會做無利可圖的事,至於他到底圖徐子青些什麽……”


    蔣南話到此處,毫無預料的戛然而止,為這個無解的論題畫一個飽含深意的句號。


    老狐狸圖徐子青些什麽?


    年輕貌美?


    還是從徐子青利益至上的理念中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炎涼百思不得其解,失語的搖搖頭。


    當她還在繼續深掘著其他的可能性時,蔣南輕巧的捏抬起她的下巴,就這樣阻了她的思緒——


    “與其費盡心思去鑽研這些你注定想不通的東西,不如去幫你丈夫放缸洗澡水。”蔣南在與她相隔一個眼簾的距離之外,朝她微笑,“你覺得呢?”


    ***


    看完麗鉑集團臨時記者會的新聞後,坐在電視機前久久發著呆的,遠不止炎涼一個。


    周程的公寓內——


    沒有開燈的客廳,隻有電視機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周程就坐在那裏,對耳邊響著的電視廣告的聲音充耳未聞。俊朗的麵目被電視機投映出的光線襯得一片斑駁。


    周程就這樣落寞而呆愣地坐了半晌,直到他的手機響起鈴聲,才將他從那混沌的愣怔中扯了回來。


    他拿過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子青”二字,前所未有的無措。


    猶豫著猶豫著,直到手機屏幕即將暗下去、來電即將被截停的刹那,周程慌忙接聽。


    電話通了,雙方卻默契的沉默著,誰也不想先打破此刻的無言以對。


    可最終,還是要有人先打破這一切:“見一麵吧?”徐子青說。


    相對於徐子青的淡然,周程的失措簡直是場笑話,他失笑著說:“我今天打了不下20通電話給你,你一個都沒接。”


    徐子青又陷入短暫的沉默,再開口時,刻意略過了這個話題,直接說:“老地方見。”


    說完便掛斷。徒留周程一人,拿著手機,聽著隨後響起的忙音,心裏也是一片淒茫。


    ***


    這是一間營業至淩晨一點的書吧。


    讀書期間,周程常與一個女孩來此,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百葉窗外透進一絲絲夕陽的餘暉,他也不願離開,隻因為坐在對麵的那個女孩,還在低著頭鑽研那本晦澀的外文書。


    如今,書吧依舊,靠窗的位置依舊,坐在他對麵的女子……卻再已失了他年少時愛戀的模樣。


    周程在書吧門口呆立了許久,終是舉步靠近。


    聽見腳步聲的徐子青回頭看過來,目視著他坐到了她對麵的座位。


    “我聽了江世軍在記者會上發表的聲明。”


    徐子青隻是看著他,聽著他刻意偽裝過的、平靜的嗓音,而她——始終不說話。


    “你終於找到了一個能滿足你一切野心的男人,恭喜你。”周程微笑起來,笑容是極盡苦澀的,比徐子青提前為他點好的這杯黑咖啡,還要苦澀。


    徐子青似有動容,卻強行壓抑住了這抹不舍,隻是應和著的苦笑著,直視著狼狽的他:“我爸已經明確和我說了,這是他最後一次幫我。不能成為徐氏的主人,那我不如去爭取成為麗鉑的未來女主人……”


    周程隻是笑。


    明明笑得平靜,可卻讓人覺得滿目淒厲。


    徐子青卻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態度明確而決絕:“江世軍現在是我唯一的一靠了。周程,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


    “……”


    “……”


    沉默間,徐子青一口飲盡杯中所剩的最後那點咖啡。最苦的一口……她喝完,卻笑了起來。


    徐子青從包中拿出皮夾,取出幾張鈔票壓在桌邊的賬單下,隨後便站了起來:“我之前投資失敗,不得已挪用了secret的項目資金,謝謝你幫我掩蓋了這件事,甚至還為此騙了炎涼。謝謝你。”


    “……”


    “……”


    “虧空的這筆錢,我已經補上了,你放心吧。”


    周程本能的一驚:“你怎麽突然就能拿出這麽大筆錢?”


    徐子青卻已經轉身離開。


    背影作為回答。


    周程目送過她無數次的離開,這次……注定是最後一次了吧。


    明天過後,對這個女人來說,他再沒有利用價值,也就……再沒有見麵的必要。


    ***


    新婚第一天,炎涼在記者的圍追堵截下精疲力竭。


    新婚第二天,炎涼一大早就醒了過來,睜開眼時的第一個念頭竟是:經過昨日的糟糕透頂,今天再不會有更糟糕的事了吧?


    就在這時,炎涼身後傳來一句:“一大早的,發什麽呆?”


    炎涼扭頭一看,蔣南早已醒了,正神色清明地瞅著她。


    “早。”她邊說邊湊過去吻吻他的唇。


    此舉引得蔣南輕聲一笑。


    這個曆來行事雷厲風行的男人,從沒有賴床的習慣,之所以醒了卻還不起床洗漱,就是為了等這個早安吻。


    此刻既然已經等到了早安吻,蔣南自然再不耽擱片刻,徑直起身下床,進洗手間洗漱。


    都已經走到洗手間的門邊了,蔣南突然想起件事,回頭對炎涼說:“剛才有電話打到家裏的座機,找你的。”


    炎涼“哦”了一聲,她把座機的號碼留給了助理小梁,這麽早就打電話來,估計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她匯報。


    “小梁打來的?”炎涼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也緊繃起來,“她說了什麽?”


    蔣南的眉目間藏了什麽,因為距離有些遠,炎涼沒看清,但她聽清了蔣南隨後說的那三個字:“是路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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