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睜睜地看著範鍾倒飛而出,如同一條死狗般撞碎一塊山石,翻滾著倒在地上,哀嚎陣陣。


    黎京京三人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呀!李講!”


    黎京京臉色大變,她和鄧金達幾乎在同時衝出,查看範鍾的生命體征。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範鍾遭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創,肋骨足足斷了十根,有部分甚至紮進了內髒裏。


    若不是他主修的學說是醫家,有柔和的藥力修正一切,將斷骨拔出,治愈傷口,骨頭重連,絕對會落得性命垂危的下場。


    因為讀書人的肉身太脆弱了,經不起這樣的重擊。


    眼看著李講又要邁步走向範鍾,這下三人終於是不敢坐視不管了。


    “李講!你想把範鍾給打死嗎?”梁晨厲喝,擋在李講麵前,不允許他再進一步。


    “我打死他也是他咎由自取。”李講一雙黑眸寒芒吞吐,怒發衝冠,真的有種殺瘋了的感覺。


    相比郭屠郭振兩兄弟,他對範鍾的殺意要濃烈十倍。


    因為再怎麽樣,兩人之間都算是隊友,可他卻背刺了自己,狠下殺手,連毒都用上了。


    若不是恰好顧家姐妹剛好來巨靈森林采藥,發現了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梁晨盯著李講這副殺意騰騰的樣子,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範鍾,少在那裝死了,你到底對李講做了什麽?”他厲聲質問。


    範鍾躺在地上,心知肚明此事茲事體大,無論如何都不願承認。


    所以他滿臉悲憤地說:“老大,我都快被他打死了,你居然還站在他身邊?我能對他做什麽?什麽都沒做!”


    聽到這話,黎京京和鄧金達都遲疑了。


    五人當中,也就李講是個新人,其餘四人相互之間早已熟悉,出過好幾次任務了。


    若真要談及心中的份量,他們自然更加偏向於範鍾。


    更何況他還演的這般真情實感。


    李講冷冷地盯著他:“範鍾,你敢對自己的發言負責嗎?若你聰明,應該知道你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這裏吧?”


    範鍾渾身皮膚陡然緊繃,頭皮都在發麻:“李講,你在威脅我嗎?你在威脅你的隊友?”


    他尖聲厲喝:“你等著吧!我若是死了,你在青州文院也別想待下去,你這個戕害同窗的小人!”


    李講忽然抬起腳走向了他。


    一時之間,黎京京,鄧金達和梁晨皆是如臨大敵,如人牆般擋在李講麵前。


    不過他隻是望了三人一眼,他們麵麵相覷之下,便遲疑地推開了一條道路。


    李講大步走到範鍾麵前。


    此刻還躺在地上的他萬分的不自在,臉色鐵青。


    出發任務之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被李講以這樣的姿態俯視。


    範鍾很想從地麵爬起,可胸部太痛了,那麽多根骨頭碎裂,他又不是名醫,怎麽可能轉瞬恢複,完全動彈不得。


    李講漠然地盯著他,忽而一笑。


    “放心吧,我不在這裏殺你,殺了你,我回到文院才是百口莫辯。”


    李講轉身離開的瞬間,範鍾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終於鑽出水麵,大口呼吸的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憋屈感湧上心頭。


    範鍾死死地盯著李講的背影,咬牙切齒。


    恨啊,真的恨啊。


    早知道當初下手就應該更狠一些了,也不至於今天落下這麽大一個把柄在李講的手中。


    聽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回到文院再與我好好地清算?


    範鍾咽了一口唾沫,逐漸膽寒。


    他太了解李講的過往了,在決定接下這一樁任務之前,他就已經調查得幹幹淨淨。


    無論是在蘭州時候的請天證,還是進入文院時掀起的腥風血雨……


    樁樁件件,都在說明,李講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


    他現在是危機解除了,問題是以後呢?


    範鍾頭皮發麻,他可不想過上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


    “得想個辦法堵住他的嘴……”範鍾驚魂不定地想。


    不過範鍾的心理活動,李講卻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徑直走向了一處,那裏的樹下,站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嘎!”李可達從顧小桑的懷中飛出,歡天喜地的鑽入李講的懷裏撒嬌。


    李講揉了揉黃鴨的腦袋,本來想對顧小桑說些什麽的,卻忽然被顧淳兒扯了扯衣角。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就這麽盯著他,脆聲道:“李哥哥,你要走了嗎?”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早已得知,李講來蜀國的目的是為了殺妖。


    如今狼妖已除,自然也就到了分別的時候。


    “是要走了。”李講蹲下身子摸了摸顧淳兒的腦袋,目光柔和,很是憐惜。


    “那我以後能去找哥哥嗎……去唐國。”顧淳兒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可以。”李講點點頭,笑道:“不過你今年才九歲,再怎麽樣,也得過個六七年才能出發了吧?”


    “到時候你隻要說你是李講的大弟子,我想很快就能打探到我在哪了吧?”


    這邊的聲音不大,但是若是有心偷聽,還是可以聽到一些隻言片語的。


    範鍾冷笑,很是不屑。


    六七年後?


    四年後你李講是否活著還兩說呢,不過寫了幾首貫州詩,難道還想做到舉國皆知?


    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


    “好!到時候我帶著姐姐去找哥哥!”顧淳兒眼睛發亮,似乎一點也不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偽。


    “那你可得好好讀書了,像哥哥哪怕到了蘊靈境,還是得與他人一起才敢出世遊曆。”


    李講想到了一事,特意問梁晨借了一個空的乾坤袋,將一些有注釋的文道經典放入其中,交予兩女。


    起初,顧小桑並不想接受。


    不過在李講再三強硬表態後,她還是收了下來。


    “我要走了,離別之際,最後送你一首詩,每當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可以抬頭看看,或許能給你一點力量。”


    李講的話,將黎京京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誰不知道李講乃是青州文院著名的才子,從入學至今,有幾個人能夠得到他贈詩的?


    屈指可數!


    可現在這位女孩竟然得了,看來還真是上心了。


    李講沒有一絲雜念,提筆沾墨,在虛空中作寫,冥冥之中,才起滾動,無形的文意擴散,響徹在千米內每一個人的腦海。


    《勸學》。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少年讀書時。


    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每天三更半夜到雞啼叫的時候,是少年讀書的最好時間。


    正值青春的時候,不知道要好好學習,等到老的時候才後悔,無疑已經追悔莫及。


    提筆,詩成,墨跡落下,印在紙頁上,兩重寶光接連升起。


    詩成,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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