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說了隻收還沒啟蒙的人,你為什麽還要來?”


    江百鳳淡淡開口,她看向薑冉的眼神饒有興致——


    剛剛那場比賽的後半段她是看了的,八歲的小姑娘能揚長避短,自己靈巧地移動把落點都拉開,不讓對方發揮出力量特長,實屬難得。


    蔣然這才注意到站在她身後的江百鳳,回過頭認真組織了一會語言,才說:


    “因為聽說這家球館是最好的,我覺得,隻有去最好的地方學,我才能成為最好的球員。”


    小蔣然搖頭晃腦,頭頭是道。


    江百鳳沉默地看著她。


    【我未來會進國家隊,會變成世界冠軍。】


    ——這小孩到底知不知道學乒乓球的最後到底能有多少人進國家隊,又有多少人能成為世界冠軍?


    真是太天真了。


    但同時,江百鳳也有一股強烈的預感


    ——她說不定真的可以。


    打球氣質是一種很玄的東西,而她覺得蔣然的打球氣質非常好。


    贏球不驕不喜,輸球不躁不惱,戰術執行徹底,出手果斷不猶豫。


    “你明天來我這裏報到。”


    江百鳳隻留下了這一句話,沒多廢話,就轉身對剩下的隊員訓話。


    “剩下的人呢?看什麽看?今天不想準時下訓了?我才離開多久你們就開始偷懶!趕緊訓練!”


    不愧是當了多年教練積累的威嚴,所有人聽到這一番話後都爭先恐後地歸位,不多久,球館內又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訓練聲。


    第二天,小蔣然就拉著顧嫣來付培訓費了,顧嫣還很奇怪為什麽江百鳳會突然願意收自己女兒為徒,但這也不失為樂事一樁,她當然不會計較。


    於是當天,小蔣然就握著球拍成為了訓練大隊中的一員。


    楊慎恨得牙癢癢,但也隻能恨得牙癢癢。


    眾人一開始還對小蔣然充滿了好奇,對她行注目禮,但是小蔣然全然不在乎他人目光,而是認真地投入訓練,漸漸地,眾人也就不對她好奇了。


    更何況後麵他們才發現這個小姑娘性格很好,技術也很好,和她對打能獲得不少靈感。


    在這個慕強的世界,年齡最大的不是老大,球好的人才是老大。


    當然,後來蔣然也不負眾望,早早地成為了世界冠軍——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


    “馬上到了大家,都別睡了!”


    紅梅的聲音打破了薑冉的回憶夢境,她悠悠醒轉,卻發現江百鳳正在直直地看著自己。


    江百鳳的眼睛附近皺紋很深,瞳色也不是亞洲人常見的黑色,而是偏黃,加上深色的瞳仁,像蛇。


    很容易讓被注視的人產生一種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覺。


    “你說了夢話。”


    “啊?”


    薑冉心想,我難道還有說夢話的習慣?


    “我說了什麽?”


    “你在說,蔣然,你可以的!”江百鳳麵無表情地複述薑冉說的夢話。


    她轉了轉眼珠子,糾正了江百鳳話裏的兩個字的發音,重複道:


    “薑冉,你可以的?”


    江百鳳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才說道:“對。”


    “做夢也能到在比賽,太驚險了。”薑冉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


    隻見此時大巴車一個刹車,後坐力讓所有人都往前衝了一衝,原來是大巴車已經到達了體育館,正在排隊進停車場。


    大巴停穩後,大家便都陸陸續續地站起來拿東西。


    兩人的對話也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薑冉穿插在大爺大媽們組成的人流中下車。


    比賽的體育館在郊區,不遠處就是海,海風吹到人身上,涼颼颼的。


    薑冉搓了搓手臂,跟著大部隊進入了體育館。


    體育館內部還挺大,觀眾席上稀稀拉拉地坐著一些人——多半是俱樂部來的拉拉隊和附近俱樂部的小朋友們。


    這場比賽不對外售票,而是免費對所有人開放,即便如此,依舊沒幾個居民來這裏看比賽。


    場館內先是排列了幾排凳子,每排凳子的第一個寫著俱樂部名字,球員和教練員們依次有序就坐。


    乒搏的位置自然不算好——畢竟是目前不怎麽得勢的俱樂部,能有一席之地已經很好了。


    隻有有比賽的人才能坐體育館中間,沒有比賽的已經去觀眾席尋覓視線良好的加油位了。


    薑冉跟著江百鳳入了座,視線卻突然掃過座位的第一排。


    ——有好幾張自己熟悉的麵孔。


    那是之前自己國家隊的隊友。


    主持人上台念開場詞,沒多久就介紹到了這些坐在第一排的“大佬”們。


    “這次比賽當然除了我們江海市常駐的15支隊伍之外,還有一支由神秘嘉賓組成的隊伍。”


    “相信大家在入場的時候也看到了,就是由我們前國家隊隊員組成的隊伍!”


    伴隨著大家的驚歎聲和掌聲,第一排的運動員們挨個起立向大家致敬示意。


    那支隊伍一共有四個人,巧了,這四個人薑冉全認識。


    騰晏,男,右手橫拍兩麵反膠弧圈結合快攻打法。


    任念,女,右手橫拍,正手反膠反手生膠,削球手。


    阮倚雲,女,左手直拍兩麵反膠弧圈結合快攻打法。


    彭羽,男,右手直拍正手正膠反手反膠快攻打法。


    四人都是前國家一隊的隊員,阮倚雲和彭羽因為打法特殊,曾經模仿過幾個海外對中國頗有威脅的選手給主力們陪練,蔣然和他們倆都接觸過。


    騰晏和任念則是比阮倚雲和彭羽更早一批退休的運動員,那時候薑冉剛進國家隊,所以對這倆人了解不多。


    雖然這四人在國家隊隊內也並不是絕對主力,運動員的水平在退役之後也會有很大的下滑,但是對戰業餘選手也可以說是綽綽有餘。


    主持人已經說明了運動員組成的這支隊伍隻是友情參賽,計算俱樂部積分的時候會先把他們忽略再排名。


    比賽規則是16支隊伍抽簽打淘汰賽,各打一局男單、女單、男雙、女雙和混雙,先拿下三局者勝出,每場比賽都是三局兩勝製。


    聽完這個賽製,坐在下麵的俱樂部運動員們的臉色變得精彩起來。


    ——雖然說計算積分的時候會把運動員隊伍先忽略再排名,但是誰要是抽簽抽到他們,那就有很大的可能在前幾輪被淘汰,這也就意味著,即使參加排位賽,也是最後幾名的排位賽。


    重磅消息宣布完了,主持人便宣布由去年的冠軍隊伍盛榮上來抽簽。


    有個戴著眼鏡頭發三七分的男人走上了台。


    “這個人,就是盛榮的主理人。”黃阿姨壓低聲音對薑冉說,“據說他和某個省隊隊員有點裙帶關係,每年能給俱樂部拿更多的省隊名額,所以現在家長都把小孩送到那邊去呢。”


    好家夥,省隊的升降級比賽原本應該是實力強者上,現在怎麽變成俱樂部名額分配製了。


    薑冉扯了扯嘴角,繼續看向台上的抽簽。


    雖然請了盛榮的主理人上來抽簽,但實際上就是上台按個按鈕的事情。


    十六支隊伍的簽表已經就緒,除了上屆冠軍盛榮和亞軍運火分列一號和十六號位之外,其他隊伍都將會隨機掉落。


    隻見那眼鏡男按下停止鍵,屏幕上代表二號位的俱樂部名字在不斷跳動,最終定格。


    首當其衝顯示在屏幕上的就是第一輪就要和盛榮打的隊伍。


    ——乒搏乒乓球俱樂部。


    台下響起一陣“哦——”的聲音,緊接著薑冉便聽到前前後後傳來的竊竊私語。


    “盛榮運氣還行嘛,至少沒抽到運動員隊。”


    “盛榮怎麽說也是上屆冠軍,隻要不抽到運動員隊伍,打誰不是優勢?”


    “是啊,既然打誰都是優勢,那就不能把最弱的乒搏留給我們嗎?能多留一輪是一輪了。”


    “誒,沒辦法唄,人家就是實力強又運氣好唄,誒,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千萬別讓我們抽到運動員隊啊!”


    “就算被淘汰了也沒事,反正乒搏肯定一輪遊了,今年他們積分肯定墊底,會不會被回收俱樂部執照還不一定呢。”


    “是啊是啊,對我們來說輸球就是輸球,對乒搏來說這次輸球就意味著解散啊!”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們第一輪抽到盛榮呢?太倒黴了,俱樂部老板快去長白山拜拜吧。”


    隨著眼鏡男接連按下幾個按鈕,所有隊伍的簽位都顯示在了屏幕上。


    看到抽簽結果,有人哭也有人笑。


    ——運動員組去了下半區,於是上半區的俱樂部成員們明顯鬆了口氣,而下半區的俱樂部門則是神色更加緊張了,抽到第一輪就要和運動員隊打的俱樂部更是麵如死灰。


    薑冉秉承著看戲的態度看完了整場抽簽。


    緊接著,參賽選手們則被要求離席,工作人員上來將場地上的塑料椅子一把把搬走。


    場地裏一共有四張桌子,盛榮和乒搏的比賽場地自然是在一號桌。


    兩邊隊伍的運動員進場入座,第一場比賽比的是男單,除了王大爺需要熱身之外,其他人都乖乖在場邊的椅子上坐好了,薑冉把行李塞到座位底下後抬頭看,才發現對麵正在熱身的人竟然是剛剛上去抽簽的眼鏡男。


    他察覺到了薑冉的視線,回報以一個惡心至極的微笑。


    薑冉皺了皺眉移開視線,裁判已經就位,在雙方麵前扔了硬幣——王大爺猜對正反,要了發球權。


    比賽開始。


    隻見眼鏡男發了個勾手,王大爺直接吃了旋轉接發球下網,比分被改寫為了0-1。


    見到王大爺吃發球,他嗤笑一聲,滿眼不屑。


    第二個球,又是眼鏡男的發球。


    還是勾手。


    這次卻是勾手側上旋,王大爺一碰球就開始往上竄,被眼鏡男搶攻又丟掉了一分。


    比分來到了0-2。


    接下來的比賽,如果是王大爺的發球,那雙方還能拉上幾板,但隻要是眼鏡男發球,王大爺幾乎都接不好,緊接著便因為下網或者冒高而丟掉這一分。


    薑冉在一邊卻是已經看明白了眼鏡男的套路。


    他發球遮擋。


    乒乓球的規則明確規定,在開始拋球一直到球下落接觸到球拍這段時間,不可以用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遮擋對方球員的視線。


    眼鏡男發球的時候很明顯有在用肩膀和手臂遮擋王大爺的視線,導致王大爺看不清球的旋轉,從而隻能去猜眼鏡男的發球旋轉。


    一旦開始猜對方的發球旋轉而非用眼睛觀察,接發球的一方就會對這顆球失去信心。


    信心不足,哪怕僥幸在前三板沒有輸掉,也會在後麵的相持過程中落於下風。


    在接發球失誤第七八次之後,王大爺也意識到了眼鏡男發球不規範的問題。


    “他發球不對嘛!他遮擋!”


    王大爺當機立斷報告給裁判。


    裁判卻對王大爺的投訴置若罔聞,舉手示意讓二人繼續比賽。


    眼鏡男勾了勾嘴角,斜眼看向王大爺,目光似是挑釁。


    “我說,他發球遮擋,我看不見!”


    “我看得到。”裁判用一字一頓的,冷淡的四個字堵回了王大爺喉嚨口的話。


    “你看不到。”坐在觀賽席上的薑冉可沒有那麽好欺負,“你站在運動員的側麵,而對麵的選手用肩膀遮擋,如果不站到對方對麵的話,是很難觀察到對方有遮擋的。”


    薑冉用寥寥幾句話說清了裁判沒發現眼鏡男遮擋的具體原因,卻因此而收到了一張黃牌。


    “不要幹擾選手比賽。”裁判毫不猶豫從自己的西裝兜裏掏出了一張黃色小卡片指向薑冉。


    “如果再出現第二次情況,你會被直接趕出比賽場地。”


    裁判歪頭向薑冉解釋她被發黃牌的原因。


    薑冉氣不過,但也不想被趕出比賽場地——她馬上還要打女單呢,於是憋了又憋,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停了下來。


    6-11,4-11。


    王大爺的輸球並非意料之外,畢竟看不清楚對方發球,就意味著每一局比賽至少有一半的分數是拿不到的,一場從0-5開始的比賽,確實不太可能追得上來。


    裁判在寫有二人詳細比分的評分表上洋洋灑灑簽下自己的名字。


    在一邊熱身的薑冉看這邊比賽結束了,便越過擋板走到了球台邊。


    “對不住啊小薑,讓你在壓力這麽大的時候硬頂上。”王大爺捏著球拍下場,麵色有些不忿,卻被薑冉拍拍肩反過來安慰道:“沒事兒。”


    大比分是不出意料的0-1,薑冉頂著這個比分上場,肩負的是扳平它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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