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鵬飛從昏昏沉沉中醒過來,整個腦袋像是被重錘敲過一般,頭疼欲裂。


    可是當他睜開眼,看到斑駁泛黃的石膏牆壁時,眼角猛的一抽,目光聚攏,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槐木床板,隨著周鵬飛的動作,發出一陣嘎吱吱的刺耳聲響。


    桌上的台曆,一個大大的“8”,讓周鵬飛瞬間瞪大了眼睛,仔細看,1999年8月8日,正是他來大河鎮報到的第二天。


    這會兒功夫,周鵬飛才回憶起來,昨天來報到第一天,就被大河鎮組織委員梁文征,安排進了鎮農業辦公室兼農技農機站,做了一名文書。


    想到自己堂堂直隸大學高材生,雖然比不上青木和燕大那種頂級高校的畢業生,但是在省內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那麽多天之驕子,都成了省委組織部的幹事,而自己,卻成為唯一一個沒能留在省組織部的棄子。


    無聲無息中,就被人打發到條件最艱苦的邊緣鄉鎮,做了一個放在鎮上都最不起眼的文書。


    這種待遇上天壤之別的落差感,讓當時的周鵬飛心中無比失落,想到自己的處境,酒入愁腸愁更愁,周鵬飛昨晚獨自一人,喝了個酩酊大醉。


    隻是周鵬飛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居然借著這個機會重生了。


    上一世那二十多年的遭遇,猶如昨日般周鵬飛曆曆在目。


    兩世為人,周鵬飛無盡感慨。


    想那刹那芳華,也不過指間流沙一般,上一世的他,除了卑微和那一絲毫無卵用的所謂傲骨,隻留餘恨。


    現在想來,自己不過是經曆了一段逐漸蒼老的年華,卻一事無成。


    上一世的周鵬飛,庸庸碌碌蹉跎二十餘載,見慣了世態炎涼,更是親身體會到了什麽是人情冷暖。


    經過這一世的蹉跎,周鵬飛才明白,人生一世,你要麽就想盡一切辦法努力向上爬,要麽就徹底放下執念爛進世俗的泥潭裏。


    畢竟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給你的未來打包票。


    作為一名共產黨員,既然已經走上仕途,哪怕自己身處最低穀,也要挺直腰板,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上一世,有人欺我、辱我、笑我、輕我,我定要扇其耳光、罵其無恥、誅他心境,滅他肉身。


    寧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人生如戲,你我皆是戲中人。


    重來這一世,我周鵬飛絕不再當誰的配角!


    今天是99年8月8日,也是周鵬飛被安排去做駐村幹部的日子,周鵬飛清楚的記得,這一天,他這間隻住了一晚上的宿舍,也要被人逼著騰退出來。


    同樣是這一天,辦公室的凳子都還沒坐熱乎,自己就該背著行李,十分狼狽的趕去樓寨村做村書記了。


    上一世,周鵬飛被人在村書記的位置上壓了足足五年,才返回鎮上,卻依然是一個沒有任何級別的文書。


    這一世,自己絕對不能再浪費大好的青春,隻有坐到更高的位置上,才能夠將那些曾經殘害過自己的對手斬下馬,讓那些人得到應得的懲罰。


    上一世的周鵬飛雖然蹉跎了二十多年,但是作為一個仕途中人,對於政策方針和人事變動還是很清楚的。


    尤其是在檔案局的那些年裏,周鵬飛對這二十多年來的政策法規和重大事件,可以說已經了解到爛熟於心的程度。


    現如今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周鵬飛仔細過濾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算起來還是很有優勢的。


    不說更遠的,就說那個馬上將要去駐村的樓寨村,一周之後,樓寨村後山的一處野湖,被人發現了一具落水女屍,後來打撈上來根據落水的時間推算,應該是在五天前。


    也就是說,最晚後天,那個可能死在樓寨村後山野湖裏的女人,就會在那裏發生事故。


    雖然周鵬飛對這次落水身亡的事故沒有直接責任,但是作為當時的駐村書記,卻給了那些對手最好的借口,才將他按在樓寨村五年之久。


    周鵬飛正盤算著怎麽開局,忽然有人猛砸房門。


    “周鵬飛,趕緊滾出來!”


    周鵬飛一聽就知道來人是大河鎮黨辦主任張金成。


    這個張金成是鎮委書記李力雄的鐵杆狗腿子,而李力雄則是高群書的鐵杆,對方這次來的目的,也就顯而易見了。


    周鵬飛起身拉開房門,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看著門外的李力雄:“張主任,有什麽事情嗎?”


    張金成晃了晃手上亮閃閃的金表,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屑哼了聲。


    “新人就要有點新人的態度,你特麽看看現在都幾點鍾了?距離上班時間都過去了五分鍾,上班第一天就遲到,你特麽還真把自己當成組織部下來的高材生了啊?”


    張金成一連串的挑釁質問,口沫橫飛,一副恨不得把周鵬飛吃掉的架勢。


    周鵬飛微微側身避開張金成嘴裏噴出來的臭氣,語氣依然平淡的說道:“我昨天就和李主任說過了,要收拾一下住處,所以今天早上會晚一點過去。”


    “我呸!”


    張金成猛地啐了聲:“什麽狗屁的李主任,李立康就是個農技站的站長,你跟他請假管個屁的用?趕緊的,跟我去見梁委員,給你安排一個好差事!”


    說完,張金成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按照李力雄書記的安排,直接把周鵬飛打發到最遠最窮的樓寨村,這件事要是辦好了,自己自然會更加受李書記的看重。


    周鵬飛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似的,隻是笑著點點頭,“行啊,那就多謝張主任了,我現在就過去!”


    戚戚小人任他狂,早晚勢必遭禍殃!


    此時的周鵬飛一點都不生氣,跟這種狗眼看人低的無恥小人之輩爭吵,太有損他的格局和氣度。


    看到周鵬飛被自己罵完卻一點脾氣都沒有,張金成也覺得挺沒意思,直接哼了聲,扭頭就走。


    來到大河鎮組織委員梁文征的辦公室,周鵬飛剛進門,對方就給了周鵬飛一個下馬威。


    “周鵬飛,你知道你錯在哪了麽?”


    周鵬飛眉頭一挑,卻沒有理會對方的質問,隻是笑了笑:“梁委員,您有什麽安排直接吩咐吧,我絕對執行就是了!”


    “嗯?”


    梁文征也被周鵬飛的這個態度搞得愣在那,在他看來,周鵬飛好歹也是從省委組織部放下來的年輕幹部。


    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麽級別,可在這個年代,也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如果自己直接告訴周鵬飛,要讓他去做駐村幹部,周鵬飛心裏肯定很不痛快。


    正是因為如此,梁文征才故意搞出這麽個態度來,可是他怎麽都沒想到,周鵬飛的態度竟然這麽誠懇且謙卑。


    頓時間,梁文征佯裝出來的怒意頓時消散,隨即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語氣也變得和氣了很多。


    “鵬飛啊,我知道你是直隸大學經濟係的高材生,可是咱們大河鎮窮啊,樓寨村更是咱們整個鎮子最窮的一個村子。


    我就想著,既然你這麽有才華,那就把你安排到最有挑戰的地方,幫樓寨村脫貧致富,也讓你這個高材生有用武之地不是?


    不過你也要放寬心,隻要做出成績來,我會全力把你調回鎮上來的,到時候副科待遇也更容易替你申請,你說呢?”


    如果不是周鵬飛知道,這個梁文征和李力雄,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那種關係。


    如果不是周鵬飛知道,這兩個家夥早已經狼狽為奸,幾乎把控了整個大河鎮的人事調動。


    如果不是周鵬飛知道,正是這個梁文征出手,才讓自己在樓寨村做了足足五年的村書記。


    如果不是周鵬飛是重生歸來,但凡任何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畢業生,肯定會被梁文征假裝出來的態度和這番說辭給打動。


    聽完梁文征的說辭,周鵬飛隻是笑了笑,“行啊,我同意組織安排!”


    其實周鵬飛心裏很清楚,在自己還沒有在這裏站穩腳跟之前,是絕對不能和對方有任何直接衝突的。


    像梁文征這種小人,雖然幫不上自己什麽忙,但是想要壞自己的事情,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見到周鵬飛這麽輕易就認命了,梁文征也沒有了繼續跟周鵬飛廢話的意思,從桌上拿起來一張紙。


    “這是給你開好的介紹信,你先回去收拾下行李,一會兒讓辦公室的張主任安排人送你去樓寨村上任!”


    周鵬飛接過介紹信,這才點點頭,“行,那梁主任您先忙,我就先去收拾行李了!”


    周鵬飛沒有半點反駁的心思,反正短時間內,周鵬飛也不想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多待,直接搬走才更省心。


    一直等在辦公室外麵的張金成,看到周鵬飛表現的這麽聽話,也有點意外。


    周鵬飛的老家是中州隔壁的順德市,距離這邊也不是太遠,所以這次隻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和日用品,加上這會兒還是夏天,被褥也就隻帶了一張毯子,所以收拾起來並不麻煩。


    周鵬飛提著一個提包出來,直接找上張金成,“張主任,鎮裏安排好誰送我去樓寨村了嗎?”


    張金成眼珠兒一轉,臉上逐漸露出不屑的笑容。


    “周鵬飛,你不知道鎮裏的工作有多麽繁忙麽?你一個駐村幹部,還要人送?現在沒人有時間送你,趕緊自己去報到吧!”


    張金成的這個安排,早就在周鵬飛的意料之中,上一世,他就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樓寨村,所以周鵬飛才直接說道。


    “那行,我自己一個人去,可是張主任能不能給我安排一輛摩托車,畢竟鎮上離著樓寨村那麽遠,總不能讓我自己走著去吧?”


    現在的大河鎮委鎮政府,一共隻有三輛車。


    一輛是書記李力雄的專車,97年產的普桑,就是那種造型方方正正的桑塔納。


    一輛是鎮長劉勇進的那輛夏利車,檔次比普桑低一點,但好歹也是輛轎車。


    還有一輛麵包車,也是鎮裏其他幹部,或者需要動員多人出門的時候用的機動用車。


    除此之外,鎮上還有五輛摩托車,這些才是鎮裏普通工作人員最常用的出行工具。


    看到周鵬飛的目光看向車棚裏還沒開出去的那兩輛摩托車,張金成直接拒絕了周鵬飛的這個請求。


    “周鵬飛,這兩輛車已經有人預訂了,今天出門要用,你就不要惦記了,我要是你,就抓緊時間早點出發,說不定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到樓寨村,這要是晚了,我可聽說山裏是有狼出沒的!”


    張金成幾近威脅的口吻提醒道。


    上一世雖然自己被安置到最偏遠的樓寨村,起碼上一次是騎著摩托車去的。


    這一次張金成的故意刁難,顯然是覺得自己好說話,才會變本加厲的刁難自己。


    不過此時的周鵬飛,早有了自己的打算,也就沒有和對方爭辯,隻是笑了笑,點頭道:“行,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在張金成詫異的目光中,周鵬飛直接提著包出了鎮委鎮政府大院,走出去沒多遠,一拐彎直接走進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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