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如同一粒搖擺的青豆子,在掌心跳躍,鬱眠非但沒有感受到溫度,甚至覺得如同落了一滴雨,涼涼的。


    “青冥業火是為師突破渡劫期時問心所得,是為師的道果之一。”


    “源自於大道業火,身負業力越強者,便越覺熾熱,身不染塵者,便不會被灼傷。”升卿解釋道,“不過物隨心念,為師若是想,它便可化作炙熱靈火,用於煉器煉丹。”


    她指尖一勾,火點子蓄力彎腰一跳,落到升卿指上。


    而後,鬱眠便突然感受到一股炙熱到燙人的溫度傳來,空氣似乎都被燒的沸騰,光影出現了扭曲變形。


    她一個後仰,想要退開,腳步一趔被升卿伸手扶住後腰,指尖火焰收起。


    “莫怕。”


    “你身上無業力,它不會傷害你。”


    鬱眠借著腰上的力道站直身子,好奇詢問:“我沒有業力嗎?”


    “我不小心還會踩死小螞蟻,還有拍死蟑螂,打死蚊子……”她細數著自己這些年幹過的可能造業障的事情,指尖細數來,隻覺得數不勝數,多如牛毛。


    升卿瞧了眼憨瓜,“不是這般算的,你怎知曉自己不是消業的一部分,那腳下蚊蟲鼠蟻在命定的時刻死於你手,或許便是償還業果。”


    “你不過是達成因果循環的一環。”


    “是這樣的嗎?”鬱眠好像懂了一點點。


    所以,業障是要主觀意向上行惡事,且客觀上也發生了惡事?


    那好心辦壞事算不算業?


    壞心辦了好事呢?


    鬱眠積極詢問,升卿耐著性子給她一一解答,最後補充一句:“……這些不過是為師一人之感悟,道不同,視角便不同,眠兒日後可以去尋找自己對道的理解。”


    “明白了。”


    鬱眠覺得升卿在修道路上,如同一個博學多識的智者,永遠謙卑,永遠保持求學向上之心,也難怪能夠成就渡劫。


    相比起升卿,自己似乎沒有一個堅定的目標,暫時隻是為了自保求生而學。


    她的道是什麽呢?


    鬱眠陷入沉思,她有什麽感興趣的方麵嗎?


    符籙,陣法,刀槍劍戟……?


    不是,都不是。


    那些不過是為了達成自保的手段而已,如果不是穿越到這個世界,她隻會是一個普通的再普通的不婚主義社畜。


    興許拚搏一輩子,攢夠錢在六十五歲退休後,便開始慢慢在全國轉轉。


    一不小心死了就燒了。


    她是一個空洞的人,沒有支撐自己向上活著的熱愛之物,隻有被害怕死亡的恐懼,攆著向前的本能舉動。


    鬱眠瞥了眼升卿,哦,差點忘了,她現在連死亡的退路也沒有了,死了魂魄也會被拽回來投進紙人裏不可超脫。


    隻能向前。


    被升卿捆住拽著、鞭撻著、推搡著、誘惑著……


    所以她的道是……升卿?


    鬱眠念頭劃過一瞬,眉頭立刻皺起,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她不會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吧?!


    不可能不可能。


    “對了。”鬱眠想起了午間和女主寧玥商量過的事,從乾坤袋裏取出她借用的法器,在手臂、脖子、頭發、腰上都放滿法器。


    隨後一臉正經道:“師父,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升卿鼻翼微動,感受著鬱眠身上被別人的氣息沾染,原本姣好的麵色又有些冷下來,本能讓她想要祛除掉自己標記所有物身上的其它氣味。


    但聽見鬱眠說是正事,便也忍下來了,“你身上這些避雷的物什,從那個招雷的小弟子身上得來的?”


    鬱眠點頭,“是的師父,你們肯定已經知曉她與天機有關,我聽你與大師伯說過,她身上有大秘密,被天道壓著說不了。”


    “但…我好像和她交流無障礙,所以現在我想試試能不能和您表述出來。”


    升卿眼眸微眯,劃過瞬危險,所以鬱眠與那個小弟子有了她不知曉的秘密?


    “避雷…那些東西確實有點作用,但也隻是一點。”升卿揮手之間,整座玉浮山大陣啟動,以地平線為起點向上蔓延覆蓋,如同一個半圓蛋殼將大山罩住。


    玉浮宮一並封鎖,一十八殿成陣內鎖,清和殿為主心靈力覆蓋,層層嵌套。


    “說吧。”升卿稍自信,這般即便是渡劫期的雷劫也能抵禦一二。


    鬱眠看著密不透風的陣中陣中陣中陣……心一下子放到肚子裏。


    “師父我和你講,寧師妹其實是重生的,前世……”她怕自己說到一半被打斷,一口氣將過往的事情全部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說完,重點說明了升卿死去,玉浮山眾長老隕落,修仙界青黃不接,魔禍降臨,生靈塗炭。


    升卿看著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凝重到疑惑、薄怒再到嘴角含著冷笑地挑眉,那眼刀子都要飛出來了。


    “眠兒,不必再說了。”清冷聲音阻斷她的話語。


    “你暗地裏喚為師……蛇女人?”


    鬱眠被打斷之後,聽見那句蛇女人身形一頓,她怎麽知道?!


    “瘋蛇?”


    鬱眠嚇得又是一抖。


    “蛇娘娘?”


    她臉都白了,迅速找補道:“打是親罵是愛!”


    “師父你聽我解釋,那…那其實都是我對你獨特的愛稱,別人家都沒有的!”鬱眠苦著臉,快嘴到差點咬舌狡辯道。


    她可算明白了,這該死的天道劈不動她,又不想讓她開口說出,導致自己剛剛倒豆子說了一堆,實際上不知道被歪曲成什麽心裏話了。


    賊老天!


    除了暴露私底下給升卿起的外號,自己畫的小像沒暴露吧?


    連環畫沒暴露吧?


    “師父,求求你,告訴我,我剛剛說了什麽!”鬱眠扒拉住升卿胳膊,淚流滿麵哭訴,死也讓她死個明白吧!


    升卿冷哼一聲,追問道:“為師上次讓你掛房中的畫,你燒了,那灰倒杏樹底下了?”


    鬱眠哭了:“那…那是我胡說的。”


    “畫呢?”


    “畫…被風吹走了。”她閉著眼胡謅。


    “為師贈你的金甲傀儡,你私底下取名升卿一號、升卿二號…排了八十一個號?”


    “那那…那是因為這樣感覺師父您在陪我修煉,我更有幹勁!”


    “為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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