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完裝束,鬱眠今日穿上了升卿贈予的那一套淡藍色法衣,輕薄如紙,順滑如水,層疊交錯,越發襯的她嬌豔可人。


    升卿未喚白鶴,而是牽著她的手帶到了滿山掛果靈樹的扶搖山內,鬱眠瞧著路邊樹梢上結著熟悉的聖靈果和清靈果,甚至還有些生在陡峭崖邊的小赤朱果不由羨慕。


    之前大白帶著她送苗俊來到山下一二次,卻未上山。


    蓋因鹿無且留下的印象實在不好,她總覺得去了人家的地盤,怪怪的。


    如今第一次來,才清楚知道外界傳言的扶搖山富有,是多麽富有。


    升卿的靈壓一出現,整座護山大陣都有些動蕩,被她揮手間解去。


    鹿無且現身,他腳踏金玉從洞府走出,麵上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淺笑,隻是眉宇間露出一絲無奈。


    “小師妹,我正想去尋你。”他語氣真摯,讓人聽著信以為真,手中翻掌一枚水藍色珠子,其周圍止不住彌漫起水汽繚繞,懸空在掌上。


    “…多謝小師妹跑天寒山一趟,可有損傷?師兄這裏還有幾株赤火草,可允你療傷。”他左手再取出玉盒,往前遞去。


    升卿揮手間將玉盒推了回去,似是感知到什麽樂子,隻幽幽笑道:“不必,本尊隻要碧水珠就夠了。”


    鹿無且見她尚好,定下心來,掌心碧水珠緩緩朝前伸去。


    “師父!”一道又快又灼熱的身影出現在兩人中間,赤發雪顏,男身女相,正是裴雲卿。


    看見懷慈尊者,他抱手行禮,“見過小師叔!”


    隨即,他將衣袍一掀,就地給升卿單膝跪下,他抬頭直視升卿問道:“小師叔,碧水珠乃是師父本命靈珠,不知師叔‘借’去何用?”


    鹿無且眸子一慌,想要阻止已經慢了,語氣難得嚴肅道:“雲卿,不可無禮,這本就是我和小師妹的承諾!”他想要上前拉起對方,卻被甩開了手。


    升卿眼神落在跪地的少年身上,裏麵有諸多戲謔,又似是在找尋著什麽蹤影。


    不過,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質問她了。


    真是稀奇又懷念呢……


    鬱眠在一旁看著升卿那盯著男主一號的臉良久的模樣,不由得鼓了鼓心頭一口悶氣,懷疑想著,難道這主角光環對蛇女人也有用?!


    她本該暗喜那過於變態的熱情終於有了分擔者,但卻止不住心頭別扭。


    目光落在那張雌雄莫辨的俊臉上,恨恨咬牙,也不過……不過如此嘛。


    好吧!


    她承認,確實是帥的驚天泣地……


    她再盯,再盯,直到眼前被一隻冰涼的手捂住,隨後帶進了懷裏。


    緊接著,身後一道痛苦的悶哼響起!


    鬱眠一驚!


    當著鹿無且的麵,將他寶貝弟子傷了?!


    完球,他們一會兒不會打起來吧?


    耳邊蛇女人霸道的聲音響起:“本尊何時須和他人解釋用處了?!”


    鹿無且聲音稍急促,“小師妹,快請住手!”他將裴雲卿一把帶到身後,隨後再不留戀將碧水珠交了出去,甚至還有點急迫。


    珠子離身無事,但一落到升卿的掌中,那原本會凝聚水汽的水藍色珠子硬生生被她身上煞氣壓製地收斂成一枚看起來普通的靈珠。


    鬱眠從懷裏轉過腦袋,看見了剛剛地麵上一個人形的拓印,就好像是被重物壓著,整個身子被壓進泥土裏一般。


    整整一寸厚。


    升卿還沒到對小輩動殺手的程度,她還不屑於幹這種事,隻不過稍稍釋放一絲威壓,給點教訓。


    她手中碧水珠切斷了和鹿無且的聯係,麵前原本麵色溫潤如玉的謫仙人漸漸穩不住身形,輕歎一聲後,化作了一匹白色似鹿的生物。


    山海經敘述,神獸夫諸,“其狀如白鹿而四角”,相比起普通鹿多生了一對附角,看起來相互交錯纏繞,如藝術品般優美。


    “小師妹日後有任何靈藥需求,都可來問扶搖山。”鹿無且輕點腦袋,開口道。


    裴雲卿眼睜睜看著自己師父維持不住身形,心中怒氣橫生,卻又無可奈何,如今還要給她搜羅藥草?


    他不明白師父和懷慈尊者曾經有什麽仇怨,隻知道,是師父將他從小帶大,教他一言一行,法器術法,從不吝嗇。


    月前師父回山,召自己相見竟然是要他繼承扶搖山,可他才堪堪金丹巔峰,如何能支撐起整個扶搖山?


    師父執拗,將一切安排妥當後,便在洞府等待,若不是他暗中覺察,還不知今日之事,居然是身為師父師妹的懷慈尊者所為。


    他雙拳緊握,身上灰土草渣被壓製不住的火氣燒成灰燼,赤發如血。


    升卿就喜歡瞧著這驚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她掰正過鬱眠的小腦瓜,饜足輕笑道:“眠兒快瞧,如此俊俏的容顏,便是要配上這等怒容才相宜。”


    鬱眠腮幫子被捏住,硬生生對上男主一號那似要殺人的眼神,內心尖叫!


    啊!


    蛇女人,你可害慘了我!


    這真的不是給我樹敵嗎?!


    而且,不要把你變態的愛好強加到我身上啊?


    她感覺自己在升卿手下被教得也越來越變態了,因為她居然真的覺得,看著書中將自己虐死的裴雲卿如今這副模樣出現在自己麵前,她竟然消解了不少對既定故事裏悲慘命運的恐懼。


    至少,看見過他這麽狼狽的模樣,她就算腦子裏灌進了恒河水,也不可能再產生什麽戀慕。


    人,基因自帶的慕強。


    “懷慈尊者,家師身體不適,未能招待,還請見諒。”裴雲卿露出腰間扶搖山主的令牌,對升卿下了逐客令,他維持住麵上的平靜,眼神卻有些冷硬。


    身旁鹿無且輕輕蹭了蹭蹄子,將身子橫在升卿和裴雲卿之間,目光平和朝著裴雲卿搖搖頭,隨後略帶歉意看向升卿道:“小師妹,雲卿這孩子還小,還請你見諒。”


    升卿不語,做不到的事情,她從不承諾。


    來此目的已經達成,今日還有它事,她隻深深看了一眼裴雲卿後,帶著鬱眠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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