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揚州, 風光正好, 大街小巷中瓊花開的爛漫。那香氣沁人心脾,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


    而那林府之中,雖風光迤邐, 卻無人欣賞。偌大的府中,更是少有人行, 缺少了些生氣,隱隱透露出幾分冷清之感。


    老管家林安, 從外麵辦事而回, 正行色匆匆的向林如海的書房而去。


    待進的書房內,卻看見林如海正坐在椅上閉目養神,舒緩著疲憊不堪的精神。看著老爺益發消瘦的身影, 林安心中著實難受。他不忍心打擾如海, 遂輕手輕腳的轉身,欲行退出書房。


    豈料, 如海早就察覺他的到來, 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又用手按了按額頭,才開口說道:“老管家此行辛苦了!不知事情辦得如何?可否順利?”


    “回老爺,那些人倒還識趣,知道事不可為, 皆紛紛投誠。為表誠心,還交出了不少陳年舊賬。如今都放在妥善的地方保存了,隻等皇上發難, 便可交出當做證據,將那起子貪官汙吏一網打盡!”林安略帶興奮的言道。


    林如海聞言,憔悴的臉上露出笑容。喃喃自語道:“這便好!等江南之事塵埃落定,咱們便可過些輕鬆愜意的日子了。”


    林安對此也頗為憧憬,言道:“老奴也盼著事情趕緊結束,也好接小姐回家。賈家那個吃人的狼窩,老奴卻是十分放心不下的,唯恐他們會算計小姐,咱們林家可再也經不起他們的折騰了!”


    林如海苦笑著說道:“你這話卻是晚了些,那賈府早就惦記上玉兒了。前些時日,那老太太派身邊的心腹賴大,拿著她的親筆書信前來,要我親上加親,將玉兒許配給她的孫兒寶玉。還言道,如今他們家的娘娘深得聖寵,要我表態加以支持,也好共享榮華富貴,言行之中可謂囂張至極!”


    “老爺萬萬不能應允!那賈府害林家至此地步,還不罷手,真是欺人太甚!老奴就是豁上這條老命,也是斷然不能讓他們得逞的!”林安氣憤之極,不禁失態的在房中大喊大叫道。


    林如海冷笑一聲,安撫著他:“我自是不能應允的,且不說他們欠林家的血海深仇,但就那寶玉而言,一個無知無能的紈絝,竟然肖想我林家女兒,本身就是癡心妄想之舉!”


    林安見老爺如此,放下心來。可轉念一想,又急道:“老爺,咱們拒絕了他們,依著賈府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品性,他們會不會對小姐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逼咱們就範呢?如此一來,小姐就陷入危險的境地了,還是趕緊把小姐接回來吧!”


    林如海思慮片刻吩咐下去:“你安排幾個可靠之人,秘密前往京城。找到甄大人和北靜王爺,告知此事,讓他們設法保全玉兒,待我整理完搜集到的證據,就可報請皇上,準備收網。那時危險解除,就可接玉兒回家了。”


    林安聽了吩咐,再不遲疑的轉身出去。不顧一路風塵,鞍馬勞頓,尋找到兒子林凡。讓他帶兩個可靠的家丁,星夜趕往京城,保護小姐。


    林凡自是不敢怠慢,找到妥當之人後,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就趕緊上路了。林安送兒子遠去,才帶著一分憂慮回了府。


    是夜,揚州上空飄起饗贛輳乓凰殼辶勾┟漚В樗嬡嗣牆朊蝸紜


    林如海因大事將成,心中高興,就讓姨娘們備了些酒菜以示慶賀。那兩個姨娘見老爺不再愁眉不展,也心情愉悅的多勸了他幾杯。一來二去,不免伶仃大醉。


    姨娘們見如海喝醉,怕他吐酒難受,因而不敢移動他回臥房。隻得齊心合力,將他攙扶到榻上躺下。為他寬衣解帶收拾好後,又囑咐隨侍仔細傾聽老爺召喚,好倒茶送水。才各自帶著丫頭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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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沉,伴著細雨,將整個林府籠罩在一片漆黑當中。那守夜的隨侍抵擋不住困意,坐在椅上沉沉睡去,房間內隻餘下悠長的呼吸聲。


    就在此時,房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隨之門慢慢的打開了一條縫隙。這時一股如煙似霧的東西從門縫中悄悄地滲透進來。


    那煙霧逐漸聚攏到一起,飄到隨侍的臉上停頓了一會,從他的額頭鑽進去一絲東西,接著那隨侍頭一歪,睡得更加香甜,不醒人事了。


    煙霧繼續飄入內室,又如法炮製的讓如海沉睡後,才慢慢的化形成人類的樣子。他手一揮,房中登時一片明亮。借著燈光看去,發現此人一身道裝,年約三旬左右,生的溫文俊秀,眉宇間卻又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淫邪之氣。


    那人俯身打量了一下林如海,笑道:“難怪要勞煩本真人出手,看你生的一副好皮囊,想必你的女兒更是不凡,怨不得別人惦記著害了你,好人財兩得。所以為了本真人能得到那幾個絕色少女,你就乖乖地認命受死吧!”


    說完,那人的手在如海的腹部停頓了一時,隻見一陣黑霧沒入了他的體內。林如海在睡夢中皺了一下眉頭,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隻是此時他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一片黑氣,顯得死氣沉沉。


    做完這一切,那人伏在如海耳邊笑道:“你還有半月好活,趁這段時間為自己安排好後事吧!本真人要回去軟玉溫香,盡情享樂去了。”


    話音剛落,那人又化成一陣煙霧消失在茫茫雨霧之中了……


    天亮時分,外室的隨侍從美夢中清醒過來。伸了一個懶腰,拍拍臉頰讓自己精神振作一下。回頭看向內室,見裏麵並無絲毫動靜。


    隨侍心中納悶:“老爺一向勤謹,怎麽今兒倒是懶惰起來?看天色不早,還是喚醒老爺,免得誤了正事,被老爺責罰!”


    想罷,隨侍走到內室門前輕聲喊道:“老爺,時辰不早,該去衙門了!”如此喊了三遍後,房內依然沒有聲音傳出。


    隨侍不禁疑慮,莫不是老爺不在房中,趁早去花園散步了不成?想到此,他輕輕地推門探頭查看。


    四處逡巡之際,卻發現老爺在榻上睡得正酣。他猜想著必是老爺近來公事繁忙,勞累之極,是以承受不住,才導致如此。


    他帶著不忍之心,去喚醒如海。豈料如海對他的呼喚並無反應。隨侍心中一驚,俯身看去,卻震驚的發現老爺麵色潮紅,又略帶些青黑之氣。呼吸斷斷續續,頗為艱難。用手輕拭額頭竟是燙的厲害。


    隨侍大驚失色,疾奔出房叫來小廝去通知管家趕緊去尋大夫。不消片刻,林安和姨娘們得了消息,匆匆趕到,圍著如海看視了一通,發現他病得很是嚴重,不禁焦急起來。


    此時大夫趕來,為如海診治一番。林安見大夫邊把脈邊搖頭歎息,心中生出不詳的預感來。


    待仔細診脈得出結論後,大夫示意林安來到室外,輕聲說道:“老管家,我為貴府診脈已有幾年了。既然彼此深知,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林大人此病甚是不妙,方才診脈覺察出他的五髒六腑皆已病入膏肓,再無救治可能。縱然用藥維持,也不過是稍延時日罷了。你們還是早早做好心裏準備,為林大人安排後事吧!”


    林安聞聽此言,猶如驚天霹靂當頭劈下。他失態的揪住大夫的衣衫嘶吼道:“這怎麽可能?前些時日你不是剛為老爺診過脈?不是言明並無大礙嗎?怎的今兒就嚴重至此了!”


    那大夫知其此時的心情,並不氣惱,解釋道:“林大人這幾年的身體一向不佳,加上心情抑鬱,公事操勞,身體已達極限。如果能放下萬事,好生調養,自無大礙。隻是林大人素來勤謹,不免過多的消耗透支了精力。再加上大人昨晚飲酒過量,才在其刺激之下,所有病症齊發而導致如今的後果。唉!……老夫對此已是無能為力了!”


    林安聽了解釋,雙手無力地滑落,頓在原地似傻了一般。


    那大夫知道這府中如今要靠他來支撐調度,遂上前嗬斥道:“老管家莫要如此!如今不是發呆哀傷的時候,還是想想怎樣為大人續命和通知親人才是!你這模樣於事無補不說,反倒引起府中慌亂,豈不雪上加霜了嗎!”


    在大夫的嗬斥下,老管家恢複了神智,擦擦流下的老淚,他跪地祈求道:“麻煩大夫盡全力救治老爺,為他多延些時日。我這就派人趕往京城接小姐回府,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能重逢片刻,好讓老爺此生再無遺憾。”


    大夫哪敢受此大禮,趕緊攙扶起他,說道:“不必您吩咐,我自是盡力而為的。你趕緊去安排吧,我會一直守著林大人,直至小姐回來。”


    林安囑托大夫對老爺的病情暫時保密,免得有心人趁此混亂之際,做出什麽事來。謝過大夫後,他匆匆地下去安排所有事物了。


    且說林凡三人去往京城保護小姐,才到中途,就被府中報信的人追趕了上來。得知老爺重病後,幾人皆是震驚之極。在閱讀完父親的書信後,林凡再不遲疑,帶人快馬加鞭奔向京城甄家而去。


    原來,林安深知如果賈府得知老爺病重,定會派人送小姐回府,並趁機插手林家之事。假如沒有貴人加以轄製,那賈府不把林家的家財全部侵吞才怪。是以林安左思右想後,讓兒子找到甄大人,讓他去求皇上,為林家做主。想來老爺是為國捐軀,皇上應不會坐視不理才對。


    林凡幾人爭分奪秒的一路前行,盡量為自己家老爺爭取時間見上小姐一麵。風餐露宿了幾日後,終於趕到了京城。拖著疲憊的身軀,幾人打聽到甄家的住所後,又馬不停蹄地的尋了過去。


    說來也巧,士隱此時尚在府中。見林家來人,自是趕緊召見。待聽聞了他們帶來的消息後,心中大慟,當即落下淚來。


    凝煙在旁勸慰住他,要他趕緊設法去稟告皇上為林家保駕護航,還要派人去賈府通知黛玉返回揚州,時間緊急,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士隱聞言,隻得聽從凝煙的安排,換好朝服進宮去了。


    見士隱離去,凝煙趕緊吩咐下人準備飯菜讓林凡等人食用。趁他們用飯之際,凝煙又再三叮囑。要他們去賈府接黛玉之時,莫要提起來甄家一事。免得賈府得知消息,有了應對策略,那林家的家產恐怕就保不住了。


    林凡自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連連答應下來。飯畢,稍事休息後,在甄家家仆的帶領下又奔向賈家報信去了。


    此時,黛玉正和姐妹們在大觀園中聯詩作對。那湘雲也被賈母接了來暫住,正嘻嘻哈哈的和寶玉打鬧著。


    湘雲自恃才高,本想在寶玉麵前一展才華,讓他對自己另眼相看。豈料,卻略遜黛玉和寶釵二人,屈居了第三的位置。為此她心中不悅,對黛玉二人的言行中,不免帶出了一些顏色出來。


    寶釵素來以行事大度出名,雖心中不喜湘雲以天真嬌憨為借口,來對自己冷嘲熱諷,但還是咬牙強忍了下去。


    黛玉卻深知湘雲對寶玉的心思,不想與她一般見識,遂一笑置之。誰知湘雲惱恨寶玉癡迷黛玉,故有意針對與她。對著黛玉說些仗著自己是千金小姐就清高孤傲,目無下塵的話來。又譏諷黛玉如若沒了父親的庇護,看她還能這麽囂張跋扈。


    湘雲嫉妒的話語,讓迎春等姐妹們很是不入耳。不過看在親戚的份上又不好說的狠了,遂對她略提點了幾句。豈料,湘雲竟鬧了起來,言說姐妹們瞧不起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要收拾東西回家。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鴛鴦匆匆忙忙的趕來,告知黛玉。林家來人稟報,林老爺病危,要接黛玉回揚州團聚。


    黛玉聞言臉色煞白,隻覺的心慌意亂,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多虧紫屏身手敏捷,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她。


    在眾人的呼喊下,黛玉從眩暈中醒來,在紫屏和迎春的攙扶下,含淚朝賈母房中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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