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丁巫恨不得手撕了趙全, 麵上卻道:“教主為了養活教眾,殫精竭慮,屬下佩服。隻是西北邊境刮了又刮, 恐怕沒有多少油水了。天下最富有之地,莫過於京城,這一次教主不妨再帶著俺答汗的軍隊去攻打京城,即使拿不下京城, 京郊那些也夠咱們吃的了, 還能重現教主庚戌年的風采。”


    丁巫敢如此慫恿趙全,是因為俺答汗老了,經年信了喇嘛教,性格已經不像過去那麽暴戾, 且沉迷與年輕的妻子三娘子的愛情裏, 鬥誌不如從前。


    攻打京城, 趙全敢說, 老年的俺答汗未必敢做。


    如果俺答汗老夫聊發少年狂真的第二次攻打京城, 丁巫作為內應,這一次一定會“好好”給俺答汗軍隊帶路,把敵軍帶到大明軍隊的埋伏圈。


    與其讓大明被動挨打, 不如請君入甕,製定裏應外合的計劃,把俺答汗軍隊帶到死局裏。為此, 丁巫決定冒險豁出去性命,隻有與狼共舞, 才能找到狼的弱點,把狼弄死。


    趙全半信半疑,“你真就那麽痛恨大明?你投靠汗廷七年, 從未跟著軍隊去搶大明的東西。”


    丁巫麵露鄙夷之色,“從手無寸鐵的百姓裏掠奪算什麽功勞。我恨的是大明王朝,又不是普通百姓。弄死我父母的是朝廷,是昏君,如果不打到京城,我如何為父母複仇?”


    趙全說道:“昏君已經死了,現在是什麽隆慶皇帝,這個皇帝一上台就給好些老臣們平反正名,據說是個明君。”


    丁巫嗬嗬冷笑:“平反又沒有我父母的份,我們丁家還是囚徒。”


    其實隆慶帝要給丁巫的父親丁汝夔平反的,但是,陸纓秘奏皇帝,丁巫還在敵國潛伏,如果給丁汝夔平反,丁巫的忠誠必然會遭遇質疑,會有危險,所以隆慶帝作罷,等丁巫完成任務回京後,再給丁家平反。


    趙全目光如炬,問道:“現在後悔了嗎?如果早知新君登基,你們丁家就會重回以前的榮華富貴,你還會叛逃大明,投靠俺答汗?”


    丁巫反問:“教主可曾後悔在庚戌年給俺答汗帶路,攻打京城?”


    趙全哈哈大笑,“我從不後悔,這是我一生的榮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一個普通百姓差點顛覆了大明朝廷,才有我今天白蓮教五萬之眾和板升的千裏沃野。我如今過的日子,和大明的王爺差不多。”


    丁巫說道:“我也不後悔。我的目的就是毀掉大明,上一次攻打京城,教主是大贏家,如果這一回教主與我一同說服俺答汗再一次攻打京城,還不知能獲得多少的利益。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大明亡。”


    真是個瘋子!趙全警惕的盯著丁巫,“你在教我做事?我是教主,你是傳頭,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丁巫不怕趙全,冷哼一聲,“我以為教主是個有鴻浩之誌的英雄!沒想到是個隻想著守著五萬信徒和板升之地的井底之蛙!”


    丁巫拂袖而去,留下趙全沉思:或許……可以一試?西北邊境已經我們薅的差不多了,榨不出多少油水,今年遭遇大旱,還有什麽地方能夠比京城富有呢?


    丁巫回到汗廷,求見三娘子,說有要事相告。


    三娘子金鶯宣召,如今她在汗廷獨得俺答汗恩寵,地位鞏固,唯一尷尬之處就是她是俺答汗名義上的外孫女。


    她的父親既是女婿也是嶽父、母親既是女兒也是丈母娘。但強權之下,無人敢提,三娘子是汗廷地位最尊貴的女人。


    三娘子在眾人麵前都是佩戴牛角頭飾的貴婦人,私底下穿著道袍,頭戴幅巾,做大明女子的打扮,清雅美麗。


    晚年的俺答汗就像嘉靖帝一樣,被年輕貌美的女人迷住了,給予無盡的寵愛和寬容,三娘子私下如何打扮,都隨她的心意,她開心就好。


    自從白蓮教在板升之地開墾荒地,收獲糧食,俺答汗就是豐城安定下來,要白蓮教裏的工匠燒磚建城,撤了大帳,建立了磚石木製結構的宮殿,三娘子喜歡中原的高足家具,一應書案床榻,和中原別無二致。俺答汗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三娘子捧著一卷書,目光沒有離開書本,問:“你有何事稟告?”


    丁巫說道:“開春以來,天氣幹旱,外頭的牧場、板升的田地皆受災,今年的收成怕是不好了。今日微臣試探了趙全的口風,趙全的意思是今年肯定南下狩獵(就是搶的意思),就幹脆圍獵中原最大的獵物——京城,以重現庚戌年的風光,狩獵一次,能夠吃好幾年。”


    趙全: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但是三娘子是不會聽趙全解釋的。


    丁巫在白蓮教煽動點火,轉頭就來三娘子這裏告趙全的黑狀。如果俺答汗真的再次帶兵攻打大明京城,那就是趙全幹的,與他無關。


    原來是送情報的。三娘子終於把目光從書卷上挪開,問:“大汗知道嗎?”


    丁巫說道:“微臣探得消息,就立刻來報哈屯知道。”


    三娘子在汗廷的尊稱是鍾金哈屯。


    三娘子也知道,今年旱情嚴重,如果一直旱下去不下雨的話,今年秋冬的戰爭不可避免。


    又要攻打京城……三娘子想起京城裏那個眼睛有光的少年,到時候,各為其主,免不了要殺個你死我活吧。


    想到這裏,三娘子心中煩悶,她在京城住過幾年,那片繁華富饒之地,其實絕大部分都是過著小日子的普通百姓,一場戰爭下來,最先死亡的也是他們,權貴們自有辦法保命。


    這場戰爭真的永無休止麽?


    丁巫回去,趕緊又送了一份情報,說俺答汗秋冬可能要再次進犯京城,到時候他會將俺答汗軍隊情報設傳出來,大明要早做應對,設置陷阱。


    紫禁城,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孝得到了丁巫的情報,連忙送到禦前。


    隆慶帝當皇帝,是勤勤懇懇,日理萬機,準時早朝,天天和大臣們會麵商議國事,跟他三十幾年不上朝閉關修仙的爹截然不同,看到丁巫在情報告訴西北邊關即將遭遇危機,隆慶帝當即召大臣,商議對策。


    隆慶帝剛剛當皇帝,還沒有變成油膩老油條,他知道要臉,害怕庚戌之亂重演,成為遺臭萬年的一代昏君,“……各位愛卿,該如何是好?”


    幾乎所有大臣都經曆過庚戌之亂,曉得其中厲害,頓感恐懼,紛紛獻策。


    首輔大臣徐階說道:“北方缺驍勇善戰的名將,如今東南倭寇之亂已平,開了海禁,沿海一代,已無大患,微臣以為,將戚繼光和俞大猷調到西北練兵,嚴陣以待。”


    名將都是實戰中打出來的,這些年戚繼光和俞大猷的名字令凶悍的倭寇聞風喪膽,而且兩個人背後的後台都是徐階。除了保護西北,徐階還給自己人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


    內閣大臣高拱說道:“東南沿海倭寇雖平,但是隱患猶在,而且最先開海禁的月港還在建立中,萬一有倭寇海盜騷擾作亂,會影響開海禁,功虧一簣。微臣建議,戚繼光和俞大猷調一個去西北即可,至少留下一個名將鎮守東南。”


    徐階是兩朝首輔大臣、絆倒嚴嵩的朝鬥勝利者。但高拱是隆慶帝的恩師、裕王府的講官。


    隆慶帝最終選擇相信恩師高拱的判斷,於是欽點了戚繼光去西北戍邊,要俞大猷留在東南。


    徐階見高拱和自己唱反調,還深得皇帝偏愛,最終用了高拱的建議,心下不悅:我才是首輔大臣,我不要麵子啊。


    而高拱覺得,你是嘉靖年間的首輔大臣,我是當今天子的老師。一朝天子一朝臣,按照內閣的潛規則,改朝換代,首輔大臣就得換成皇帝心腹。你看今天皇帝就接受了我的建議。


    你若識相,就應該辭官歸鄉,急流勇退,退位讓賢,我會保你富貴。你卻一點都沒有辭官的意思,賴在不走,著實礙眼,非要我高拱親自動手把你拱走嗎?


    兩個內閣大臣各有盤算,為了權勢,開始明爭暗鬥起來了,剛好隆慶元年恰逢三年一度的京察考核,兩人利用京察,互相剪除對方的羽翼,朝中腥風血雨的派係鬥爭即將開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且說戚繼光接到調令,當即趕往西北,預備抗擊俺答汗的軍隊。隆慶帝還是不放心,召錦衣衛指揮使李希孝議事,說道:


    “錦衣衛的情報太重要了,若真的打起來,俺答汗有白蓮教帶路,我們有錦衣衛情報破局設伏。兩軍的交戰,其實就是白蓮教和錦衣衛的情報之戰,速速往汗廷和西北那邊增加人手和暗樁,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贏。不能讓俺答汗再次軍臨城下,否則,朕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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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慶帝當了皇帝,所有的政令都和父親嘉靖帝反著來,瞧不起自己那個修仙煉丹的父親,覺得自己比父親厲害。


    父親敗給了俺答汗,他一定不能敗!否則,他和父親有什麽區別?他一定要超越父親、把父親狠狠按在地上碾壓!


    皇帝提出了要求,李希孝連忙獻出他解決問題的法子,“這些年和白蓮教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陸纓和汪大夏,丁巫順利在汗廷潛伏,也是他們一起演的苦肉計。派他們去西北鋪開間諜營刺探情報,有他們在,定事半功倍。”


    隆慶帝對這兩個名字熟悉的很,當年景王利用黑眚和白蓮教去舊裕王府刺殺他,就是這兩個錦衣衛殺了黑眚,破解了陰謀。


    這是兩員福將,沒有他們做不了的事情,隆慶帝同意了。


    接到命令時,汪大夏正放著大假,和新婚妻子魏采薇在泛舟呢。他們已經搬出汪府,搬到什刹海的新家居住,單門獨院,自在逍遙,新婚夫妻泛舟院裏的荷塘,魏采薇把褲腿卷到膝蓋,坐在船頭,小腿以下都泡在水裏。


    汪大夏潛在水底,用手撓著她微翹的腳趾頭。魏采薇嬉笑著躲過,用腳踹他的手,被汪大夏一把捉住了裸足,往水裏麵拖。


    魏采薇被他拖下水,這個夏天,老公終於教會了她憋氣遊泳,遊什刹海有些困難,但是遊自家池塘沒問題,兩個人影在水裏糾纏,如膠似漆。


    陸纓接到命令,過來找老搭檔,就看到了鴛鴦池裏鴛鴦遊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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