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麵紅耳赤:“你……藏那了?”


    魏采薇說道:“告訴你還有什麽意思, 你來找啊。”


    汪大夏:“是你讓我找的啊……我真伸手進去找,你可別後悔。”


    魏采薇說道:“玩個遊戲,有什麽好後悔, 我都輸得起,難道你贏不起?”


    對付汪大夏這種榆木腦袋,就需要用這種拙劣的激將計,否則根本敲不開。殺牛就應該用宰牛刀。


    汪大夏把手伸進浴桶裏摸, 就像兩條魚兒, 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 魚戲蓮葉北。


    魚兒遊到中間, 低頭弄蓮子, 蓮子清如水。


    脖子以下都撈過了, 都沒有發現玫瑰花的蹤跡……不對, 隻有一個地方還沒有摸到,難道……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也太會藏了。


    汪大夏一顆心都要跳進浴桶裏, 他明知隻有一個地方,但就是不敢,雙手在玫瑰花旁邊徘徊。


    不行, 今天隻是訂婚,還沒有到洞房花燭夜。


    可是, 是她要我找的。


    穩住!這可能是她對我的考驗!考驗我的定力!可千萬別在最關鍵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三年的等待化為泡影啊。


    想到這裏,汪大夏就以上輩子揮刀自宮的毅力, 把雙手從熱水裏拿出來,“你還有什麽考驗的手段,盡管使出來,我對你是真心的,發之於情,止乎於禮。”


    魏采薇:“……”


    魏采薇麵沉入水,心裏刮起了風暴:你不是紈絝嗎?你不是遠近聞名的浪蕩子、衙內、京城少女們的噩夢嘛?你怎麽比陸纓還正經了?還真是近朱者赤啊!我現在就是想要你對我無禮!


    放棄吧,等洞房花燭夜再手把手教他。


    可是,魏采薇又舍不得,她今年二十歲,壓抑了三年,對汪大夏垂涎已久,她是個正常的、有欲望的、年輕女人,還經常會做上輩子的春夢。剛來兩條調皮的小魚恣意嬉戲,到處點火,還火上澆油。


    汪大夏忍住了,她沒有。她的意誌力太薄弱了,就像拿著一塊煮得剛剛好的熟透了、香氣撲鼻、不老也不柴、也不油膩的肉,對著餓了三年的人嘴邊晃來晃去,這簡直是淩遲般的酷刑。


    所以,魏采薇覺得汪大夏還可以搶救一下。


    魏采薇說道:“我洗好了,把我的袍子拿過來。”


    汪大夏拿著一件棉長袍遞給她,魏采薇沒有接,直接從浴桶裏邁著長腿走出來,跨步的同時,那朵玫瑰花沒能抵得過地心引力,撲通掉進了浴桶裏。


    我猜對了,果然就在那裏!她……她還真敢藏!


    汪大夏腦子就像喝酒喝斷片似的,一片空白,一切都靠本能,等他恢複意識時,他和魏采薇已經從院子裏的浴房到了二樓的臥房。


    也不曉得是怎麽上去了,騰雲駕霧一般,他現在和魏采薇剛剛出浴時一樣,明明外麵秋雨敲窗,床帳裏卻像燃著一團火,將所有的理智燒沒了。


    “等等!”汪大夏回光返照般恢複了一絲理智,“我爹臘月才能回京城為我們主持婚禮,到時候你要是挺著肚子——”


    “不會的。”魏采薇拿出早就泡製好魚鰾,穿在汪小夏身上,“還有,請你以後不要在床上提到你爹,不合適,太掃興了。”


    這一世,一切都要從零開始,什麽都要教,真心累。


    她曾經無意間用腳量過汪小夏精神時的樣子,魚鰾是按照她的腳長買的,絕對合身。


    最後的顧忌也被打破了,汪小夏三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一刀見血,不殺個丟盔卸甲不罷休。


    三夏合體,汪大夏、汪大夏和半夏終於勝利會師了。


    秋雨,無晝無夜,滴滴霏霏。西風稍急宣窗竹,停又續。(注1)


    睡美雨聲中,香添暖被籠,心如搗,身如搗。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直到淩晨,秋雨初歇,紅葉滿階。


    汪大夏這三年一直早起去錦衣衛當差,從不睡懶覺,已經成為骨子裏的習慣,昨晚汪小夏試劍,試得累極了,還是準時醒過來。


    汪大夏將纏繞他脖子上的青絲撥開、壓在小腹上的光腿也撩開了,悄悄起床,怕驚醒累極了的未婚妻,連鞋子都不穿,就穿著襪子,抱著鞋子走出房門。


    走到門口,突然覺得不對。


    晚上行夫妻之實,早上不見人影,好像不是大丈夫作為。


    所以,汪大夏去了隔壁書房,提筆寫了幾行字,放在臥房的梳妝台上,壓在胭脂盒下麵。


    汪大夏下了樓梯,才穿上鞋子,出了門,在鼓樓西斜街找了家館子,要了一碗腰花麵,昨晚試劍三次,得好好給汪小夏補一補。


    正好晚上夜巡的木指揮收隊,請大夥吃早飯,看到汪大夏埋頭吃麵,“早飯怎麽不在家裏吃?跑外頭來了?”


    汪大夏聞言,差點噎住了,“哦,我昨晚沒回家,錦衣衛臨時有事,我辦完剛回來,餓了,就進來吃點東西。”


    木指揮說道:“定親不能多給兩天假嗎?你們陸統領也太嚴格了。連定親晚上都不放過你,錦衣衛又不是離開你不行。”


    汪大夏含含糊糊的說道:“就是我一直跟的事情,沒有我還真不行。”


    木指揮探頭過去,細看汪大夏的臉:“哎喲,都熬出黑眼圈了,吃完麵趕緊回家補個覺。”


    汪大夏說道:“您也熬了一宿,您先回去睡覺,我吃完給魏大夫帶一份,這家的麵好吃。”


    剛剛定親,汪大夏惦記未婚妻可以理解,木指揮就先回家了。


    汪大夏給魏采薇送早飯,等到日上三竿,魏采薇才醒,麵都坨了,汪大夏就要家裏的廚房現做好送過來。


    魏采薇揉著酸疼的腰,“今日不用去錦衣衛當差?”


    “我來給你揉,你躺下。”汪大夏把早上遇到木指揮編的謊言說了,“……現在不休息也得休息一天,要把謊言圓過來。”


    魏采薇噗呲一笑:“這麽說,你今天一天都有空了。”


    汪大夏說道:“嗯,我們出去玩,最近香山紅葉最好看了。”


    魏采薇問道:“出去好玩還是家裏好玩,紅葉好看還是我好看?”


    昨晚劍出鞘,汪大夏的榆木腦袋終於裂開一條縫,立刻捕捉到了魏采薇的暗示,立刻說道:“當然是你好玩——不不不,是你好看。”


    唉,尚需磨煉。於是乎,魏采薇一下午都沒有讓汪大夏有機會下床,熟能生巧嘛。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練習。


    上輩子,汪大夏吃軟飯沒有筷子,就造了一把筷子,現在自身就帶著筷子,軟飯吃的更順溜了,陰鬱的表情也消失了,不再出現過去有時候上床就像上墳似的樣子,入目處,是一張洋溢著青春和亢奮的臉,雙目都有光。


    次日,汪大夏回錦衣衛衙門當差,雖是秋天,他卻滿麵春風,同袍們紛紛恭喜,汪大夏拱手回禮,狂發請帖,說道:


    “臘月二十七就是我們的好日子,大家一定要來我家喝杯喜酒,份子錢意思一下就行了哈,不要太破費。”


    給少了你們試試!哼!


    眾人也都聽聞街坊的傳聞,說魏大夫奉子成婚——陸纓的子。但是今日看汪大夏連頭發絲都透著喜氣,不似給人當便宜爹的樣子。


    而且,婚期定在年底,再過三天就是大年三十過年了,如果魏采薇真懷孕,那時候肚皮都大了,豈不是成了笑話?


    這麽說來,傳聞不可信,如果真有孩子,應該在兩個月內就把婚事給辦了。


    吳小旗仗著平日和汪大夏關係好,鬥膽問道:“這個婚期有什麽講究?我們還以為這兩個月就能喝上你們的喜酒。”


    汪大夏說道:“我父親要回京城參加婚禮,他遠在江西,為了我的婚事告假回京,把時間留得充裕些,免得趕不上好日子。”


    眾人一聽,確實是這麽個道理,真是流言可畏啊!


    李宜人也接到了請帖,一看日子,臘月二十七,正好那時候陸府守孝三年整,除了服,可以出去參與熱鬧的喜事了,本著對汪大夏的補償心思,到時候親自去喝一杯喜酒。


    李宜人問陸纓:“你去不去喝喜酒?”


    陸纓揚了揚自己的請帖,“我當然去啊,我還是汪大夏的伴郎,負責擋酒、接新娘、阻止別人鬧洞房、聽壁角什麽的,任務艱巨。”


    有陸纓這個疤麵俏郎君在,沒有人敢給汪大夏灌酒,也無人敢瞎鬧騰,可謂是鎮宅的一把好手。


    李宜人簡直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你……你是女人,如何當伴郎……你還甩了汪大夏,汪大夏怎麽會請你做他的伴郎?”莫不是氣瘋了吧!


    陸纓說謊張口就來:“他就是故意氣我,得意洋洋的宣戰而已,我甩了他,他卻在我之前成親,還要我親眼看見他娶親的經過,想要醋一醋我。我拒絕的話,就表示對他還有舊情。所以,為了表示我真的不在意、真的和他一刀兩斷、移情別戀,我必須接受給他當伴郎的邀請,母親您說是不是?”


    李宜人:的確是這麽理。歎道:“這孩子氣性真是太大了,心眼也有點小。幸好你們兩個沒成,要真成了一對,一個個都心高氣傲,不肯退讓,還不得天天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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