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魏采薇為了保住汪大夏的貞潔,想出了另一種仙人跳,就是做出已經睡過了的假象。


    為此, 魏采薇還要汪大夏刮了蚊子飛進去會迷路的濃密腿毛,汪大夏起初是拒絕的,“我大老爺們刮什麽腿毛。”


    但是魏采薇拿出剃刀,說我親手給你剃時, 汪大夏就沒有原則了, 他躺倒在太師椅上,把雙腿高高撩在伸出去的一左一右扶手杆上,方便魏采薇動刀子。


    感覺到魏采薇的指腹撫過他的小腿,汪大夏頓時覺得坐著太師椅要原地飛升了, 幸好大紅通袖袍夠寬大, 能夠遮住蘇醒的汪小夏。


    剃完之後, 魏采薇詳細叫他如何偽造偷情現場, 此時江南的石楠花有一些已經開了, 魏采薇連夜采摘,提取了石楠花純露,次日塞給汪大夏, 要他灑在臥室,尤其是床上。


    奇怪,為什麽要撒這個?


    汪大夏雖不明白魏采薇的用意, 但是他相信她,按照她的法子偽造現場之後, 汪大夏拿出小葫蘆瓶,在床上拋灑石楠花純露。


    這一拋不得了,汪大夏聞到一股濃鬱的、有點酸氣、有點石灰堿、有點腐臭, 又有點像放餿了的豆漿的氣味。


    總之,很不好聞,而且,這個味道還有些熟悉。


    汪大夏聳動著鼻子,猛地從回憶裏找到了這個味道,顱腦中發出一聲長嘯:啊!


    他俊臉一紅,就像被毒蛇咬了似的,從床上跳下來,趕緊把幔帳放下來。


    但是厚厚的幔帳也遮不住這股子味道,叫囂著以床為中心,四散開來。


    汪大夏把剩下的純露往臥室裏一撒,然後逃也似的跑出去臥室,關上門。


    魏采薇!你怎麽懂得那麽多!


    院子外頭,丁巫和魏采薇輪流盯著門口把守的兩個倭寇。


    丁巫說道:“他們一直沒有進去,汪大夏應該已經得手了。你的藥效到什麽時候?”


    魏采薇說道:“那要看汪大夏給鐵牛灌多少酒了,一般三杯酒能夠睡大半個時辰,足夠用了。”


    魏采薇萬萬沒有想到,汪大夏調皮,玩的過火,把大腳上的大紅繡花鞋脫下來,逼著明王吃了一杯鞋酒。


    鞋者,諧也。有魚水和諧之意,脫了鞋子勸酒,男人拒絕的話,就是承認自己不行——這怎麽行!必須得喝啊!


    汪大夏的一隻鞋子起碼抵得普通女人的三隻鞋子,明王睡了一覺,春夢綿綿不絕期,從早晨睡到中午,還沒醒。


    汪大夏這下意識到自己玩大了,但是沒有辦法,院子外麵防守嚴密,魏采薇和丁巫都進不來,沒有辦法給他解藥,就隻能在書房裏幹等——他不敢進臥室,那個味道簡直太邪惡了。


    正無聊時,有倭寇提著食盒,過來送中午飯,小心翼翼的敲門,“明王?我們來送飯了。”


    汪大夏趕緊捏著鼻子回到臥室,粗著嗓子學著明王說話,“你們快點把飯擺上。”


    倭寇推門,先把飯桌上的殘羹剩飯收拾了,然後擺上熱騰騰的中飯。


    倭寇走進房門,隔著門問道:“明王還有何吩咐?”


    汪大夏在臥室憋著氣,不想吸入臥房裏令人窒息的石楠花純露的氣味,此時都快要憋斷氣了,隻想趕緊把倭寇打發走,他好出去透透氣。


    老子豁出去了!


    汪大夏使用搖著屋裏一張竹塌,發出有節奏的吱呀吱呀聲音,先是捏著嗓子,發出幾聲嬌嗔“哎呀輕點”,然後粗聲粗氣的低聲喝道:“滾!”


    汪大夏無師自通進化了,從男扮女裝,變成了一人分飾兩角。


    倭寇聽見裏頭忙著熱火朝天的樣子,趕緊提著空食盒跑了。


    倭寇出去之後,汪大夏終於逃出生天,大口大口的喘息。


    可是臥室裏的石楠花氣味如跗骨之蛆般粘到的頭發和衣服上,汪大夏惡心欲吐,就幹脆把外袍和裙子都脫了散味道,隻穿著裏衣和短褲坐著吃中飯。


    他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飯、用兩幅碗筷,幸好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雙份對他而言很輕鬆。


    院子外,魏采薇憂心忡忡,“他怎麽還沒出來?不應該啊,這都大中午了。”天知道汪大夏會突發奇想,用他四十五碼的繡花鞋灌酒!裏頭即使不加料也會醉倒!


    丁巫說道:“怕是喝多了,還沒醒,如果有什麽意外發生,明王早就叫人進去了。”


    正好,兩個提著食盒的倭寇進去,就急衝衝跑出來。


    丁巫嘴上淡定,其實心裏也沒有底,他拿起一張擬定送給三娘子的禮物單子,假裝要去問明王的意見,中途“巧遇”送飯菜的倭寇,“明王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情請教。”


    倭寇相視猥瑣一笑,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連成一個小圈圈,往左手食指上一套一套的,“明王正在和西門夫人忙著呢,都忙得茶飯不思了,丁傳頭別打擾明王的雅興,男人這事打斷不得,斷了要脾氣的,別去觸這個黴頭。”


    丁巫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塞給倭寇兩錠銀子,“多謝二位指點迷津,我明白了。”


    丁巫回去,告訴魏采薇,“汪大夏還在演,真是灌酒灌多了。”


    魏采薇這才放心,丁巫觀察她的神色,“你好像很關心他,從京城時,對他就對別人不同。在鐵嶺時,你習慣獨來獨往,不喜與人結交,但是在京城,他天天來我們蹭飯吃,你從來沒有拒絕過。”


    魏采薇死不承認,“丁大哥想多了,我在京城找個靠山而已。”


    丁巫說道:“你現在有尚昭儀做後台,汪大夏這個錦衣衛百戶還那麽重要嗎?”


    魏采薇說道:“他又不是一塊抹布,用完就扔。相處快一年,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丁巫緊追不舍,“什麽樣的朋友?”


    魏采薇想了想,說道:“就像丁大哥和陸纓那樣的朋友。”


    丁巫聽了,一聲沒言語。這個妹子從小就機智,一不小心就被她反客為主。


    魏采薇見丁巫突然沉默,心中隱隱的猜想有了應證,但,現在不是談兒女私情的事情,一來白蓮教還沒破,二來陸纓還在熱孝中。


    魏采薇隻得說道:“陸纓為了救丁大哥破了相,別說女人了,那道疤痕,恐怕連男人都難以接受,我會全力幫她減輕疤痕。她在熱孝期出來做事,付出了很多,她雖出身名門,父母寵愛,兄弟姐妹友愛,但壓力卻不比丁大哥少。”


    “她家裏母親又時常逼婚,目前是汪大夏出賣色相當幌子暫時穩住李宜人,三年之後,這個問題還是要麵對的,希望丁大哥和陸纓能夠早日破了白蓮教,到時候立了大功回到京城,論功行賞,大哥恢複名譽,陸纓能夠用功績證明自己的價值遠高於當賢妻良母,事情就有轉機了。”


    三年。丁巫暗自捏緊了拳頭。


    聰明人之間說話,不需要捅破那層窗戶紙。


    魏采薇看著丁巫的表情,衷心希望天下有情人能夠是臥底和接頭人,也能成眷屬,陸纓不用被迫出嫁、守寡出家。丁巫這輩子也能有個家,不再一個人浪跡天涯。


    這輩子,我們都要好好的。


    一直到了黃昏,明王鐵牛終於醒了,他渾身光溜溜的,又是光頭,常年在海上扮作真倭寇風水日曬,褲子也不穿,曬得皮膚黝黑,像個光滑的泥鰍。


    明王起床了,剛一站起來,就覺得腿軟,站不穩,趕緊扶著床柱子,感覺到胸膛和脊背有些疼,他對著鏡子一照,好幾道血口子,就像貓抓了似的,空氣彌漫著一股事/後淫靡的氣味,這股氣味極衝,聞起來上頭。


    床上全是點點斑斑散落的海棠花瓣,從枕頭到床尾,許多都被揉成了花泥,可見這裏被狂風暴雨席卷過,花瓣被雨打風吹去。


    西門夫人今天就插戴著兩朵海棠。


    明王撿起一朵殘花放在鼻尖聞了聞,嘿嘿一笑,今天棋逢對手,好久沒有如此暢快過了,還是人/妻有意思,那些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隻曉得哭,實在掃興。


    地上散著好幾件撕破的衣服,每一件能穿的,明王去衣櫃裏取了一件袍子,穿上身上,打開窗戶散散味。


    “美人!我的美人呢?”明王呼喚著汪大夏。


    “在這呢。”汪大夏在書房慵懶的說道。


    明王推門去了書房,“美人怎麽在這裏?不陪著我睡覺。”


    “明王太勇猛,人家腰都要斷了,那裏敢惹火。”汪大夏揉著腰,熟練的給自己綰了一個圓髻。實在是魏采薇煉製的純露味道太邪惡了,他一刻都待不住。


    汪大夏扮了一個多月的女人,化妝梳頭都是自己來,手藝練的不錯,給自己畫了個桃花妝,看起來就是剛剛風流過的樣子。


    看到這樣的美人,明王很想重溫溫柔鄉,但是他走路的步伐都打飄,就像踩在雲朵上,心有餘而力不足,總不能在美人麵前露了“怯”,得將養兩日再重整雄風。


    於是,他送了汪大夏一炳玉如意、兩套金鑲寶石頭麵首飾、一匹蜀錦,“今日,辛苦西門夫人了。這是我的小小心意。”


    汪大夏都收下了,看到他安然無恙走出院門,魏采薇和丁巫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回去之後,汪大夏把今日房中之事告訴眾人,“……今天這一關是過去了,就不知道明王什麽時候再對我起色心。”


    “應該不會了。”魏采薇說道:“我下了猛藥,傷了他的肝腎,從此以後,他想立都立不起來的,休想再禍害其他姑娘。即使想要再糾纏你,也沒有作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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