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從病西施立刻怒發衝冠為紅顏。


    順天府衙門差役看著害怕, 說道:“我們武都頭發現端倪,救了魏大夫,此刻正在順天府衙門。”


    陸纓立刻提刀, 大手一揮,帶著心腹,“我們走。”


    順天府衙門圍捕逃跑的車夫時,也驚動了中城兵馬司——朝陽門那一帶屬於中城兵馬司管轄, 可是順天府和中城兵馬司聯手, 最後還是讓車夫給跑了,消失在街頭,淹沒在人山人海中,空手而歸。


    陸纓汪大夏等人趕到順天府衙門, 順天府尹王泥鰍親自在門口迎接, “陸統領, 汪百戶, 好久不見。”


    其實也就五個月沒見, 上一次汪大夏來到順天府衙門時,還是陳千戶父子被殺案,汪大夏被錦衣衛周小旗等人一路追捕到此, 當時汪大夏隻是個白身,過堂問審還需要跪在蒲團上回話。


    如今汪大夏成了百戶,王泥鰍自是以禮相待。


    汪大夏並不在乎這些虛禮, 回了一禮後,問道:“魏大夫人呢?”


    王泥鰍說道:“魏大夫並不大礙, 就是流了好多血,我給魏采薇送去紅糖水、紅棗還有桂圓,都是補血的。”


    汪大夏一頭衝去找魏采薇, 陸纓對王泥鰍施了一禮,“勞煩府尹大人帶下官去看那輛綁架魏大夫的馬車。”


    魏采薇為了對外示警,割破胳膊,流了大概有六個月月經那個量的血,血氣虧損,身體有些受不住,臉色發白,唇色也淡淡的,身上一陣陣發冷,王泥鰍送的紅糖水暖得了胃,暖不了身,她雙手捧著茶杯取暖。


    汪大夏衝進來,旁邊保護的衙役們都認識北城四害,當然也知道汪衙內和魏大夫的傳聞,連忙識相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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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外人在,汪大夏膽子大了,坐在她的身邊,還握著她的手,“王泥鰍還有臉說你沒事,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沒事,養一個月就好。”魏采薇打量著他,“你的傷還沒有好,別再這樣心急火燎的瞎跑了。”


    年輕就是恢複的快,短短三天汪大夏就恢複了元氣,說道:“我沒事,我皮糙肉粗,就是你……用鮮血示警,虧你想得出。”


    活了兩世,曆經滄桑,魏采薇才能在危機下尋找破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隻是流點血。倘若馬車出了城門,走了人跡罕至的小道,後果不堪設想。”


    汪大夏說道:“一定是有人早就盯著你,否則也不會那麽巧等你雇馬車時湊上去綁架你。是宮裏有征召嗎?你早上剛剛出宮,尚美人又叫你回去啊。”


    “不是美人。”魏采薇說道:“我是打算去錦衣衛衙門找你,看看你傷情如何。”


    汪大夏聽了,一股暖流湧到心頭,又澀澀的,說道:“對不起,我們錦衣衛千防萬防,還是把你卷進了與白蓮教的鬥爭之中。看來是白蓮教的死士們要對你動手。”


    魏采薇蹙眉說道:“我感覺不太對,以前你們一連搗毀兩處白蓮教巢穴,可曾發現白蓮教的經書寶卷?”


    汪大夏想了想,搖搖頭,“沒有,紅袖招那個地方是直接炸飛燒了,什麽都沒有找到。但是萬貨商行好幾個倉庫,包括教主趙全住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寶卷。”


    魏采薇說道:“我以前也沒有聽過丁巫說過發現寶卷的事情,所以一直疑心。白蓮教行事極其隱蔽,否則錦衣衛不可能十年都沒有覺察這兩顆毒瘤。白紙黑字的東西最容易落人口實,我聽丁巫說,白蓮教在外頭傳寶卷,愚弄信徒,大多是口述的行事,口口相傳,一來方便傳播,二來白蓮教信徒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識的底層老百姓。”


    “所以綁架我的人為什麽冒著偌大的風險夾帶寶卷?萬一失手,豈不是人和寶卷兩失?這和白蓮教平日謹慎的態度截然相反,我懷疑綁架我的車夫並不是白蓮教。”


    汪大夏沉思,“庚戊之亂,京城多少百姓失去親人,白蓮教在京城猶如陰溝裏的老鼠,人人喊打,名聲最臭。如果綁架你的不是白蓮教,那麽就是故意栽贓白蓮教,這樣即使綁架失敗,東窗事發,他也有替死鬼,讓錦衣衛懷疑不到他身上。”


    魏采薇吃了一顆新鮮的脆棗,“是不是白蓮教動的手,要丁巫在豐城白蓮教總壇那裏查一下就知道了。我最近得罪過的人,隻有景王府的衛太監才能有本事做到如此精細的綁架,難道是他?”


    汪大夏說道:“景王昨天就已經舉家遷往湖北安陸了,衛太監是景王府掌事太監,當然隨行,他們都不在京城。”


    景王被厭棄,嘉靖帝都不準他進宮辭行,所以魏采薇還不知道景王已經去了安陸。


    排除了白蓮教,又排除了景王,魏采薇問:“陳千戶家裏已經絕嗣,他們還有什麽厲害的親戚朋友嗎?”


    汪大夏說道:“樹倒猢猻散,陳家不成氣候。”


    魏采薇環顧四周,附耳說道:“難道我那天假傳聖旨救了你,有漏網之魚找我報複?”


    汪大夏說道:“以我和陸纓的身手,不可能留有活口。他們執意追殺我,就得付出代價。即使報複,也會先報複到我頭上,怎麽會盯上你呢?”


    說得有道理,魏采薇說道:“那就是嚴世蕃了。”


    汪大夏說道:“嚴侍郎若要動你,早動手了,他的目標還是我,不是把我父親的官都搞丟了嗎。”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魏采薇想了想,“會不會是饕餮樓羞辱過我的陸仁佳、卜堯廉和吳連池?”


    汪大夏拍案而起,“他們敢!”不過,這三人的功名皆被削去,終身禁考,絕了前程,難道氣急敗壞,鋌而走險,報複魏采薇?


    汪大夏遂出去命吳小旗帶人去查三個人最近的動向。


    魏采薇提筆,將白蓮教、衛太監景王、嚴世蕃、還有猥瑣三人組都寫在紙上,“我覺得凶手就在這四股勢力中間。白蓮教可能故意露出破綻,讓我們覺得他們被人利用。衛太監和景王也是同樣的道理,他們離開的第二天我出事,讓人懷疑不到他們,可是天知道景王府裏這些年都養了多少死士,萬一他們就留在京城呢。”


    “嚴世蕃以為你我關係親密,就綁架我來威脅你——”


    “不,他現在不會這麽想了。”汪大夏突然出言打斷。


    “為什麽?”魏采薇問道。


    “這個——”汪大夏就像做錯的孩子,低著頭說道:“陸纓要跟我做個交易……”


    汪大夏把陸纓是女兒身,為了保護遠在白蓮教當臥底的丁巫,想盡一切辦法留在錦衣衛當差的事情說了。


    “……我們兩個各取所需,隻是演戲,但是連皇上都誤會我和陸纓的關係,嚴世蕃當然也會這麽想,我現在是陸大人的準女婿,嚴世蕃一定不會因為我一個小人物而惹得陸大人不快,他不會再針對我了,所以更不會用你要挾我,因為我現在算是陸纓的人。”


    “啊?”魏采薇萬萬沒有想到,她在宮裏僅僅多待了三天,外麵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成了她愛我、我愛她、我流產和她分手、他愛我、我愛他、他因攀附她家的權勢和我分手、她愛他、他愛她、他和她在一起了、我一個人單著了的三角戀愛情故事。


    汪大夏說道:“當然,我和你有三年之約,得看你的意思。”


    “我同意這門婚事。”魏采薇立刻說道:“陸纓是為了顧全大局,我沒有她的心胸和格局,隻是想要保護丁巫。不過,我的心胸也沒有那麽狹窄,你和陸纓隨便演,你隻需——”


    魏采薇往汪小夏那裏一瞥,“男孩子在外麵做事,要好好保護自己。我的要求不高,處男之身尚在就行了。其餘的,我都不會介意的。”


    魏采薇欣然同意,是因此事不僅能夠保護丁巫和汪大夏,還能讓陸纓避免嫁都江南望族餘姚孫家的幼子孫鑲,不會重蹈青春守寡、從此青燈古佛的覆轍。


    真是一箭三雕,還有這等好事!


    汪大夏沒想到魏采薇會如此直白,脫口而出就同意了,還要他注意保護貞操,一張俊臉刷一下就紅了,“我……你……你怎麽能這麽說,你還沒有出嫁呢……你要矜持一點。”


    看到麵紅耳赤、清純如斯的汪大夏,魏采薇心中湧起一股憐愛之意,重來一世,汪大夏、丁巫、陸纓都能過得比上一世要好,那麽重生之路再艱辛、危險也是值得的。


    魏采薇說道:“我若是矜持之人,怎麽會寫婚書,定下三年之約?”


    汪大夏尷尬的摸著後腦勺,“那你……你也不能直接說什麽處男之身。”


    魏采薇打趣道:“你做不到嗎?”


    汪大夏當即舉手發誓,“我當然能做到,打死我也不能從了陸纓,我到現在也把她當出生入死的兄弟、上司的,我怎麽可能和上官睡——再說陸纓她也看不上我。你要相信我啊!”


    “我信。”魏采薇說道:“你靠近一點,我還有話要交代。”


    汪大夏把臉湊過去。


    魏采薇說道:“近一點。”


    汪大夏像個烏龜似的把腦袋從殼子裏努力向前伸。


    魏采薇:“再近一點。”


    汪大夏又伸了脖子,這已經是極限了,他和她之間隻隔著一層窗戶紙的距離。


    唉,和上一世一樣,都聽不懂我的暗示。


    魏采薇主動突破了一層窗戶紙的距離,就像上一世那樣,吻住了他的唇。


    被親吻的瞬間,汪大夏化作一座石雕。


    她的唇,好甜!


    剛剛喝了一杯紅糖水,當然甜了。


    等汪大夏回過神來,要撲過去回吻她時,魏采薇如蜻蜓點水般結束了這個吻,“好了,你的初吻已經給我了,以後可以放心大膽和陸纓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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