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薇得知李九寶要被送到裕王府的消息, 並不吃驚,尚青嵐和李九寶兜兜轉轉,都走向了各自的歸宿。


    隻不過尚青嵐很快接受了她不能帶著從宮裏薅的“財富”一起出宮的事實, 把東西都賜給了親爹,然後逛起了自己的宮殿,她的性格無論到了那裏,都會盡力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但是李九寶不一樣, 上一世李九寶進宮是為了有朝一日找到凶手, 給慘死的陳經紀複仇,但這一世,李九寶進宮是為了離陳經紀近一些,然而裕王府和紫禁城隔著好幾條街, 且裕王被皇帝厭棄, 連進宮都不能, 李九寶就更沒有機會了。


    魏采薇知道李九寶這一刻很絕望, 她去了儲秀宮開導李九寶。


    李九寶坐在臨窗大炕上發呆, 屋子裏堆滿了各種賞賜,要她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


    宋嬤嬤從一開始就看好李九寶,以為尚青嵐會落選, 沒想到結果反過來,落選的得了盛寵,僅僅封個美人, 就擁有單獨的宮殿,成為一殿之主。


    李九寶卻要被送出紫禁城了, 唉,真是沒得天理。


    宋嬤嬤正要安慰李九寶,魏采薇來了, 臨窗大炕的炕幾上放著熏香用的爐瓶三事,分別是香爐,香盒和香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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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采薇指著香爐說道:“這是紫禁城,香盒是裕王府。”她把香瓶裏用來添加香料的銅火鏟放進香爐裏,“這是他。”


    就是紫禁城裏的陳經紀,他一直在司禮監內書堂刻苦讀書,內書堂十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如果被淘汰出局,就沒有機會出人頭地,隻能在宮裏幹些粗活了。


    且內書堂遠在二十四監,離儲秀宮遠的很,隔著一道道宮牆,李九寶進宮一來,兩人從未見過麵。


    被戳中了心思,李九寶猛地抬頭看著魏采薇。


    魏采薇將爐瓶的香箸放進象征裕王府的香盒裏,“這是你。火鏟和香箸分隔一方,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但是並不影響火鏟和香箸互相守望。火鏟三年學成之後會領差事,平步青雲。香箸也會在三年之後助香盒到這裏——”


    魏采薇將香盒放在香爐上,火鏟和香箸自然靠在了一起,“所以,希望一直都有。你有勇氣偷了家裏的戶貼來報名參加選秀,想必未來的事情也難不倒你。開弓沒有回頭箭,唯有一步步往前走,才能從荊棘之地踏出一條路來。”


    李九寶定定的看著香爐和香盒,然後將爐瓶三事擺回原位,將火鏟和香箸放回瓶子裏,“多謝魏大夫,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隻有裕王當了皇帝,她才能重回紫禁城。


    當天,李九寶和八個秀女齊齊被送到了裕王府為侍妾。


    李九寶相貌出眾,毫不意外的當晚就得了裕王的寵。


    紫禁城,西苑。


    入夜,嘉靖帝例行打坐,卻遲遲無法入定,腦子裏全是昨夜在廣寒宮的纏綿,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歡愉了,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一口氣封了九嬪,夜夜當新郎。


    嘉靖帝心猿意馬,索性不打坐了,吩咐道:“召尚美人伴駕。”


    白天魏采薇已經派人告訴專門記錄皇帝性/生活的彤史女官,尚美人三天都不能侍寢,彤史女官告訴了黃錦,黃錦連忙回話道:“尚美人身體不適,宮裏的女醫給她上了藥,說三天之後再看看能夠侍寢。”


    嘉靖帝老臉一紅,“哦,這樣啊,那算了。”


    過了一會,嘉靖帝滿腦子還是尚青嵐嬌憨的樣子,坐立不安,說道:“擺駕毓德宮,朕去看看她。”


    “什麽?”黃錦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嘉靖帝已經十九年沒有踏入後宮半步了。


    嘉靖帝說道:“朕要去看尚美人。”


    黃錦怕嘉靖帝到了宮門口心驚膽戰不敢進去,到時候不好下台,勸道:“西苑到毓德宮太遠,又夜深霧重的,皇上要保重龍體啊。奴婢派人去接尚美人,隻是來伴駕,不侍寢便是了。”


    不能睡覺,拉拉小手,說說話還是沒問題的。


    嘉靖帝說道:“天色已晚,尚美人又有傷在身,不便遠行,就讓她歇著,朕去看她。”


    昨晚剛剛破了十九年不留宿宮妃的規矩,今晚又要破十九年不踏入後宮的戒?


    這個尚美人要火啊!


    短暫的震驚之後,黃錦立刻命手下安排車駕和護衛,嘉靖帝想了想,又道:“尚美人喜歡煙花,帶幾箱煙花送過去。”


    黃錦一一照辦,嘉靖帝的禦駕到了後宮,這下整個後宮都沸騰了!


    十九年!宮妃們從少女熬成了老婦,多少宮妃十九年都沒有見過皇帝,望眼欲穿,昔日橫波目,今做流淚泉,等了十九年,流淚泉都幹涸了。


    快要入睡的宮妃們紛紛起床盛裝打扮,期待與皇帝闊別十九年後,能夠複寵。


    然而打聽消息的小內侍們回去告訴各自的主子,“皇上去了尚美人的毓德宮。”


    不僅如此,毓德宮上頭還升起了絢麗的煙花,斷斷續續放到半夜才消停。


    是夜,嘉靖帝摟著尚美人單純的隻是睡覺,留宿在毓德宮,也是十九年來頭一回在後宮裏睡覺。


    隻是這一晚,除了嘉靖帝和尚美人,所有的宮妃都失眠了。


    兩天後,魏采薇複查尚青嵐的傷,已經好了,魏采薇附耳過去,教了幾個不容易受傷的法子,聽得尚青嵐臉紅心跳,嬌嗔道:“哎呀,魏大夫怎懂得這些,都把我教壞了。”


    魏采薇說道:“民婦是個寡婦嘛,過來人,又是婦科聖手,當然懂得。床笫之事,女人本就比男人容易受傷,要保護好自己。”


    尚青嵐說道:“魏大夫一定很想念亡夫吧。”要不然魏大夫那來那麽豐富的經驗傳授給她,想必以前魏大夫和亡夫一定琴瑟和諧,如魚得水。


    這下把魏采薇給問住了。


    剛剛重生那會,她的確如此,幾乎無時無刻的想著上輩子的死鬼老公汪公公,甚至會夢到和汪公公的各種玩法。


    可是好像從積水潭那晚,她奮不顧身跳進湖水裏救汪大夏,卻反過來被汪大夏所救開始,無論是白天想、還是夜裏做夢,汪公公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汪大夏漸漸在她腦子裏肆無忌憚的擴張開來,壓倒了汪公公。


    看著魏采薇發怔,尚青嵐忙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提到魏大夫的傷心事。”


    魏采薇說道:“哦,沒事,與美人無關,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而已。民婦進宮快一個月了,如今儲秀宮的秀女各有歸宿,美人身體也康複,民婦該出宮了。”


    雖然分別才三天,魏采薇十分想見汪大夏,也不知道他一身傷恢複的如何、景王會不會打擊報複他。


    尚青嵐臉色大變,“魏大夫要走?不行不行,李九寶去了裕王府,我在宮裏就你一個熟人了,你要出宮,我怎麽辦?”


    魏采薇說道:“皇上是美人的依靠,美人宮裏的日子不會難過。何況民婦的名字還掛在司禮監,美人若需要,隨時都可以征召民婦進宮。民婦覺得宋嬤嬤這個人不錯,美人可以將她調入毓德宮。”


    尚青嵐有些猶豫,“可是宋嬤嬤一直嫌棄我吃得多、話還多、吐的多,給我取外號叫做尚三多。她不喜歡我,隻喜歡李九寶,她來毓德宮伺候我,心裏會不會不高興?”


    魏采薇說道:“怎麽會?你如今是寵妃,獨得皇上恩寵,許多人擠破頭都進不來。宋嬤嬤是宮裏的老人,她明明不喜歡你、看不慣你,但是對待你和李九寶,她一直公平對待,凡是李九寶有的,你也有,從不會拿你的東西去貼李九寶。宮裏的人大多都是勢利眼,捧高踩低,像宋嬤嬤這樣厚道的人不多了。”


    尚青嵐聽從了魏采薇的建議,還送了魏采薇好多東西,什麽緙絲衣料,大毛的襖裙,頭麵首飾,珍貴藥材,東西多到一輛馬車都裝不下,宮裏另外派了輛馬車跟在後麵,一直將魏采薇送到了甜水巷。


    兩個小內侍還貼心的將禮物搬到家裏,魏采薇一一打賞了車夫和內侍。


    快一個月了,家裏蒙了一層灰,魏采薇打開門窗透氣,用帕子包住頭發,清理屋子,客堂香案上“亡夫汪二郎之靈”的靈牌前麵擺放的供品月餅居然還沒有壞,餅皮完好,隻是比一個月前更硬了,成了石頭月餅。


    魏采薇收拾屋子累了,還用月餅砸了幾個核桃吃。


    魏采薇一邊做清潔,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門口、尤其是後門的動靜,她回家了汪大夏肯定會來找她的。


    果然,在她掃樓梯的時候,後門傳來敲門聲。


    魏采薇連忙放下掃帚,拿出荷包的裏尚青嵐送給她的西洋水銀小鏡子照著臉,發現下巴有些灰塵,擦幹淨了臉,才跑去後院開門,“汪——”


    “汪千戶?”不是汪大夏,是大夏他爹。


    汪千戶右手提著一個食盒,左手牽著小兒子汪大秋。


    汪千戶將食盒遞給魏采薇,“聽說鄰居回來了,就給你送些吃的過來。”


    “多謝。”魏采薇接過食盒。汪千戶說道:“你繼續忙,我還要帶著大秋去街上逛一逛,消消食,他中午吃撐了。”


    魏采薇畢竟是個寡婦,汪千戶為了避嫌,就牽著小兒子過來當燈籠,免得別人說閑話。


    汪大秋津津有味的吃著手指頭,看到魏采薇,終於把啃得亮晶晶的手拿出來的,歪著腦袋,看著魏采薇身後,“我哥哥呢?”


    連汪大秋都知道哥哥不見了,定在魏采薇這裏!


    汪千戶趕緊瞪著眼睛教訓兒子,“別胡說八道,你哥哥還在宮裏當值,怎麽可能在魏大夫家裏。”


    魏采薇一聽,覺得不對勁,汪大夏三天前就出宮了啊,怎麽他一直沒回家?也沒跟家裏說一聲?他出了什麽事?


    魏采薇心下疑惑,麵上還是保持鎮定,“沒事,童言無忌。”


    汪千戶趕緊告辭,把家裏的熊孩子牽走了。


    魏采薇吃著汪千戶送來的午餐,腦子裏卻一直想著汪大夏。飯後,把碗筷洗幹淨了,裝進食盒裏還給汪府,然後雇了車馬,去錦衣衛衙門找汪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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