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等好事?


    汪大夏的眼睛不敢直視陸纓, 故作深沉的抱著繡春刀,舉頭望明月——不對,今晚沒有月亮, 連星星都沒有,夜空就像蒙著一塊黑布。


    汪大夏裝淡定失敗,倔強的看著夜空,就當自己是個瞎子, 說道:“陸統領說說看, 我考慮考慮。”


    陸纓說道:“我家裏人一直催婚,但是我根本不想嫁人。如今有一戶人家,他們想要先斬後奏,給我定下。我肯定不會嫁的, 到時候大不了逃婚, 從此浪跡江湖。可是逃婚是下下之策, 我不想離開錦衣衛, 因為——”


    陸纓頓了頓, 看著北方,好像衝破黑幕能夠看到某個人似的,說道:“因為丁巫還在白蓮教潛伏, 他發誓不破白蓮誓不還,我是他的上線,一直和他暗中聯絡, 給予配合和支持。如果我退出錦衣衛,去浪跡天涯, 丁巫怎麽辦?我不放心把丁巫交給任何人。”


    汪大夏指著自己,“連我都不信?”


    陸纓說道:“我不放心別人,包括你, 你覺得自己很靠譜麽?你今天差點死了一百次了,朝不保夕,對自己的能力沒點數嗎?你不行。”


    陸纓毫不留情,一席話說得汪大夏羞愧不已,有些事情他很行,但這事他真不行。


    沒錯,他如今自身難保,還要靠陸炳陸纓父女兩個罩著,根本保護不了丁巫。


    不過,陸纓如此為丁巫著想,顧全大局,一下子點燃了汪大夏的熱血,顧不得裝冷靜了,拍著胸脯說道:“陸統領為了手下都是不惜兩肋插刀,標下佩服,隻要陸統領吩咐,標下照著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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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纓說道:“從今晚開始,你跟我的關係,就像當初我跟魏大夫一樣,看起來是曖昧的一對。我們不需要正麵承認,我們隻需沉默,讓別人往有情人的方向猜測而已,如此一來,我家人不會逼我嫁到孫家,你也不會因得罪了景王,而被人打擊報複,丟了小命。沒有人敢動我陸纓的男人。”


    陸纓,魏采薇,汪大夏,三個人,居然就可以組成三對緋聞男女,兩對是普通老百姓認為的那種。一對是知道陸纓是女兒身的王公貴族們以為的有情人關係。


    汪大夏再次被凍住了,幸虧繡春刀是懸空在腰間的,否則這一刀砸下去,怕是要砍斷他的腳。


    啥?我也未免太有桃花運了吧!


    我借錢給敵國郡君、白蓮教聖女贖過身、魏采薇剛剛進京城時偽裝小寡婦收留我過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後來又和皇上的新寵尚氏在洞房裏玩煙花,現在又被美女上司強行傳緋聞?


    原來長得太帥也是一種錯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都怪我長的太帥了,好生煩惱啊。


    汪大夏顧影自憐,陸纓催促道:“行不行你給個準話,我不會強迫你的。”


    汪大夏摸著腦袋,“也不是不行,但是……”但是我和魏采薇有三年之約啊,婚書都寫好了,就藏在我胸前掛著的秘盒了。


    陸纓救過他多次,汪大夏欠她太多,何況陸纓這樣做是為了丁巫的安危,汪大夏心中天人/交戰,說道:“此事我需要問一個人,她同意我就我同意,我可以晚點再回複你嗎?”


    陸纓點點頭,“好,但是在你給我答複之前,你要配合我,裝作很在乎我的樣子,但是不準說破,要留有餘地,明白嗎?”


    汪大夏說道:“我懂,我其實隻需保持原樣就行了,畢竟我平時隻要有空就誇讚你、諂媚你、拍你的馬屁,好升官發財。”這樣想想,討好上司其實像極了愛情,盲目又熱情。


    “不過……”汪大夏問道:“我們要演到什麽時候?”


    陸纓說道:“先把目前這一關過去,那個大明第一科舉書香門第孫家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若嫁到過去當小兒媳婦,以孫家的家風,必定不準兒媳婦拋頭露麵當差,要我退出錦衣衛,誰去接應丁巫呢?”


    “等孫鑲另聘其他女子,我就找個借口把你踹了。”


    汪大夏問:“什麽借口?”


    陸纓打量著他,“像你這種渾身都是臭毛病還喜歡闖禍的人,找個借口還不簡單?”


    汪大夏心想,我並非一無是處,我也是有女人欣賞的好吧!


    於是兩人定下此事,互相為對方打掩護。


    分別之時,陸纓一腳將地上的長棍踢起來,舞動一個起手式,說道:“來都來了,武器也帶了,切磋一下再走吧。”


    女人,你是什麽魔鬼?都假裝曖昧了還和我動武?


    汪大夏正要拒絕,陸纓手中的長棍已經揮過來了,汪大夏迫不得已,拔刀反抗。


    兩人一棍一刀,居然在三更半夜的邀月台上打起來了。


    台下,陸纓的丫鬟、汪大夏的小廝都看呆了。


    兩人切磋完畢,肩並肩的走下邀月台,然後告別,陸纓把棍子拋給汪大夏,“你身上有傷,早些睡。”


    知道我有傷還真打啊!汪大夏接棍,“我會永遠記得今晚和陸統領約定之事,不會反悔。”


    陸纓說道:“在我家裏,你不用叫我陸統領,你可以叫我……櫻娘。”


    汪大夏:“晚安,櫻娘。”說完,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幸虧夜太黑,燈籠光亮有限,看不見他的反應。


    陸纓:“晚安,大夏。”


    兩人分道揚鑣,陸纓走了幾步,定住,回頭吩咐小廝,“汪公子不吃香菜,跟廚房說一聲,所有菜肴都不準放香菜。”


    當晚,這句話就傳到了李宜人耳中,李宜人翻來覆去睡不著,恨不得把陸炳推醒仔細問這兩個孩子到底到了什麽地步了。


    但是陸炳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李宜人不好吵醒他,強行憋在心裏,當晚就失眠了。


    與此同時,睡不好的還有瓊華島廣寒宮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


    黃錦在偏殿打了個盹,問手下,“皇上叫人把尚秀女抬出去了嗎?”


    自從十九年前的壬寅宮變、嘉靖帝在睡夢中差點被宮女用白綾勒死以來,嘉靖帝召宮妃伴駕,就再也沒有留宿女人睡在身邊過夜。


    每一次都是拔那啥無情,睡完就命人把寵幸的嬪妃裹在被子裏抬走,嘉靖帝十九年來都是獨自就寢。


    但是這一晚似乎要例外了,尚秀女在浴室承寵之後,嘉靖帝意猶未盡,把她抱到龍塌上去了,始終沒有叫人把新歡抬走。


    這太反常了。


    所以黃錦不敢大意,打個盹就問。


    手下說道:“沒有叫人抬,倒是叫了一回水。”


    老蠟燭居然點燃了兩次!


    黃錦打了個嗬欠,說道:“明天膳食多安排一些大補之物。聽著點動靜,以備皇上叫人。”皇上您悠著點啊,畢竟一把年紀了。


    然而一直睡到天亮,嘉靖帝都沒有叫人把尚秀女抬走,十九年來第一次和女人共度一整晚。


    次日就封了尚氏為美人,得了嘉靖帝的專寵,六宮粉黛無顏色。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咳咳,反正嘉靖帝已經三十多年不上朝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今夜還有人無法入睡,那就是剛剛接到要求他立刻去湖北安陸就藩的倒黴景王。


    此時景王悄悄命衛太監抬了一箱箱黃金,送到嚴世蕃府上。


    景王被東廠監視,無法出景王府半步,東廠已經駐紮在景王府,督促王府趕緊收拾行李,盡快搬到湖北安陸去。


    景王當然不甘心一輩子隻當個藩王啊,所以要衛太監去賄賂嚴世蕃,要嚴世蕃幫忙出主意,如何挽回聖眷。


    嚴嵩嚴世蕃父子兩個本就是支持景王的,但是嚴世蕃聽到衛太監講了景王今天因好色而功虧一簣之事後,頓時對景王大失所望,“天下美女何其多,想要漂亮女人,我府上多的是,隨便挑,為何非要窺覬皇上的女人?”


    衛太監把一箱箱黃金全部打開,“現在隻有嚴侍郎能夠拉我們王爺一把了,求嚴侍郎指點迷津。”


    至少一千兩黃金。


    嚴世蕃看到黃金,連那隻瞎眼都快複明了,一來,看在錢的份上;二來,嚴家一直都是支持景王的,支持裕王的是嚴家的政敵徐階等大臣,如果裕王翻身,立了儲君,那麽嚴家就要倒了。


    嚴家和景王已經捆綁在一條船上,無法置身事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況景王還送了好多黃呢。


    嚴世蕃沉吟片刻,說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晉王這次失了聖眷,但是皇上也早就厭棄了裕王。兩個兒子接連被厭棄,半斤對八兩,皇上又隻有兩個兒子存活,沒有孫子,未來儲位隻能在晉王和裕王之間選擇。”


    “如果,我是說如果,裕王沒有了呢,景王就成了為唯一,到時候景王做出悔過的樣子,皇上不原諒也得原諒,畢竟是唯一的兒子,皇上總不能選旁支、沒有血親的藩王來繼承皇位吧。”


    衛太監眼睛一亮,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嚴侍郎果然妙計啊,奴婢這就去回話。”


    “等等。”嚴世蕃攔住了,“你是不是傻?這個時候動裕王,最大的嫌疑就是景王,你們不要著急,皇上身體還算康健,這次還選秀了,萬一生個小皇子出來怎麽辦?不能讓皇上懷疑景王。你轉告景王,要他安心去湖北就藩,將來裕王出事,千裏之外的他可以洗脫嫌疑了。”


    “然後,找個機會除掉裕王,栽贓給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白蓮教,死無對證,裕王一死,晉王居長,即使新寵生了小皇子,也威脅不了景王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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