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永璉隻能閉上嘴,所有的承諾都不如行動來得有說服力,雖然他眼下很想讓林業相信些什麽。不過信任哪是那麽容易一蹴而就的,好在未來有的是時間。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有人驚訝,有人羨慕,有人嘲諷,但林業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乘轎回府後立刻就把林跡深叫了過來。薑永璉之前已經和林跡深說好了,會找個適當的時機說這事的,這段時間讓他好好在家陪陪父母。林跡深也不敢有所隱瞞,將之前茶樓偶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蘇氏聽到消息後跌跌撞撞地跑來。她已是哭了。


    林業嘆了口氣:“你早就知道了?這些日子怎麽都瞞著家裏?”


    林跡深心中有愧,跪在那裏不敢說話。


    蘇氏哭著向林業道:“老爺,陛下前陣子不是說要給深兒賜婚嗎?怎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林業看向兒子:“你知不知道入宮意味著什麽?”


    你的才學,你的抱負可能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林跡深毫不猶豫地點頭。


    林業上前扶起兒子:“等詔書一下,府裏便開始準備吧。”林業在府上難掩真實情緒,他嘆了一口氣:“哎。”


    薑永璉的那套說辭林業並沒有往心裏去,男寵在大寧朝後宮的地位比後妃低許多,真是可惜了兒子一身的才學,更是可惜了自己二十多年來的苦心孤詣的教誨。


    詔書來得很快,準確地說是林業一回府薑永璉便讓禮部起草詔書。蘇氏收了眼淚又補了妝,林業讓人開中門擺香案,但顧文亮的眼睛多利,一眼就看出其中有許多玄機,當下先朗聲宣讀了詔書。薑永璉冊立林跡深為寶親王,進宮的一切禮儀待遇都比照皇後。


    林業聽了之後稍感安慰,就連蘇氏也覺得自己臉上有點光彩。顧文亮笑吟吟地同林業道恭喜:“禮部正加緊籌備大婚的事宜,陛下心急得很,巴不得寶親王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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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寧朝的後宮男寵幾乎沒有斷過,隻不過他們在後宮的地位極為尷尬,這一回林跡深破天荒得了親王的爵位,禮部正在加緊趕製金冊金寶,原先宗室中封親王的現在通通改封為郡王,這麽一來朝中上下嘖嘖稱奇聲不斷。


    很快,欽天監就擇定了吉日。大婚的禮儀非常地繁複,非常地折騰人。行納采禮時,薑永璉命王公以下,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到林府上慶賀。林業忙著招待同僚,蘇氏忙著招待女眷,他們越是忙碌心裏倒是越安慰,各項準備都按部就班地進行。到了大婚那一日,儀式更加隆重,林跡深大半夜就起來,沐浴更衣,聽憑眾人擺布,他出府的時候,林業與蘇氏都跪送,從此以後,便是自家父母對他也得行君臣大禮了。


    因為被大紅喜帕罩著,林跡深一路上都不辨東西南北,直到被引至坤寧宮東暖閣上的喜炕上坐著了,這才明白一路的繁文縟節終於是過去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方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視線向下,緊接著便發現跟前多了一雙石青緞補絨雲頭朝靴,罩在麵上的喜帕被挑開了,不出意料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目之所及都是喜慶的顏色,處處錦繡,富貴無匹。林跡深抿嘴笑了笑,薑永璉整個人樂嗬嗬的,已經笑得眉不見眼。隨行的命婦都是宗室大臣中兒女雙全的全福人,她們有些在啟泰帝大婚時就伺候過,但畢竟沒伺候過親王,一時都很拘謹。薑永璉也不為難他們,讓她們放下餑餑就先退下了。


    等她們一走,薑永璉就把頭上的吉服冠丟到一旁,同時又把林跡深的吉服冠也拿掉,便開始訴苦:“呼呼呼,這帽子也太重了,我今天頂著它可是磕了幾十個頭了,可累死我了。你累不累?”皇帝大婚前得去奉先殿、太廟祭拜,這麽一圈下來實在耗體力。


    林跡深笑著起身將兩頂吉服冠歸攏收好:“還好。”


    薑永璉又累又餓,用銀筷子夾了個餑餑,夾到眼前瞅了瞅,就很嫌棄地把盤子推到一旁,他笑著倒在炕上:“哎,果然是生的。”


    這其實是有典故的,以前帝後大婚,命婦們都會進餑餑,然後問皇後:“生不生?”然後皇後這時就要答:“生。”以此寓意將來開枝散葉,為皇家繁衍子嗣。但這回完全用不上啊。


    薑永璉吐槽道:“可是不會變通。”


    “按祖製做,也不算錯。”林跡深知道底下的人生怕擔了幹係,日子久了便因循起來。


    薑永璉笑得東倒西歪的,林跡深生怕他撞到,趕緊將炕桌挪到一旁。薑永璉一點一點地蹭過來,心滿意足地枕在林跡深的大腿上:“真像做夢一樣。那一天我同你父親說起這事的時候,我還擔心他會反對來著。”


    “還請陛下多多體諒他們一些。”林跡深用手輕輕撫著薑永璉的鬢髮,緩緩地解釋,“父親有些失落,母親雖然一時也有些難以接受,不過他們總是希望臣以後能得過好。除此之外,他們也別無所求了。”


    臨進宮那陣子,蘇氏徹夜難眠,總是叮囑林跡深不要老是一副直脾氣,今後不要觸怒皇帝。總之,對他是一百個不放心。林跡深再三向蘇氏做了保證,他知道入宮意味著什麽,他沒有反覆掂量過得與失,他隻知道如果推開那個人的話,他會後悔一輩子。


    “我知道。”薑永璉在溫柔的撫。摸下人懶洋洋的,他躺在林跡深腿上把玩著他的頭髮,用手指將青絲繞了又繞,“以後咱們兩個說話,一定要開誠布公,不能有所隱瞞。你知道的,我在這裏最信賴的就是你了。”


    “陛下怎麽說臣便怎麽做就是了。”


    薑永璉對這話不太滿意,他支起半邊身子:“我這話可是誠心的,你可不要敷衍我。”


    林跡深溫柔地笑笑:“好。不敷衍。”


    “這樣才對。好餓。早膳的時候就沒吃上幾口。”薑永璉皺皺眉看向那個餑餑碟子,“生的餑餑咱們就不吃了。好在我有先見之明,已經有所準備了。”


    薑永璉噌地下地,笑嘻嘻地從角落裏麵摸出一個食盒,裏麵有好幾道清爽的涼菜,他們都被折騰了一天了,吃著都挺開胃的。


    “這是朱果果做的。”現在朱果果多數都幫薑永璉管管膳食,奶奶孩子,生活起居方麵薑永璉大多都交給他,“以後你想吃什麽,就讓他給你做。他很厲害的,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好。”


    林跡深多數時間都忙著幫薑永璉布菜置酒,薑永璉捉住他的手腕:“你也吃呀。”


    “嗯。”


    薑永璉開始絮絮地訴說這一年多來的相思,訴說林跡深險些被訂親的驚心動魄,後來又說到自己如何給周小姐指婚,說著說著,兩人已經緊緊靠在一處喁喁細語起來。


    過了一會兒,窗前就出現了幾個人影,幾對年長的夫婦按著傳統開始唱《交祝歌》,歌聲質樸而熱烈,聽得心跟著一盪一盪的。這便是合巹禮要開始了。


    薑永璉和林跡深各自執一壺酒,先往自己瓢裏斟酒,再給對方斟酒,薑永璉微一示意,他的手已經繞過來,兩人挨得緊緊的,雙手交纏將酒喝了,而後相視一笑。酒香清冽,餘味綿長,薑永璉喝過酒,臉紅撲撲的,眉眼都帶著春。意,嘴唇艷麗非常,林跡深舔了一下唇舌,然後用手托著薑永璉的後腦勺吻了上去,很快衣衫就落了一地。龍鳳喜燭燭光跳躍了一下,拉長了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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