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應珣越過夏瑾睿:“現在玻璃花園集合,阿澤有事和我們說。”


    應珣被少年拉著穿過一片白樺樹林。


    璀璨絢麗的水晶噴泉邊,時常會有少年少女擲下硬幣,伴隨著氣泡的升騰,許下甜蜜的願望;圖書館的氣氛寧靜而閑適,相對而坐,即便什麽也不說,自有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意味;白樺樹林邊是一個清澈的人造湖泊,成對的白天鵝優雅地舒展頸項……


    由此,噴泉、圖書館、白樺林並稱為諾博三大情侶聖地。


    “誰能告訴我……為什會是這樣?”


    一路上接受了不少情侶目光的洗禮,應珣覺得自己就像是聖光普照下的鬼魂,隨時要灰飛煙滅為自然母親貢獻份養料。


    話說該死的他為什麽要繞遠路啊!


    林意染在一棵白樺樹下停了步子,他將應珣抵在樹幹上,笑著低下頭。


    “怎麽樣,清醒些了嗎?”


    “什麽?”


    話音剛落,林意染拿出手帕點在他的額上。


    他輕柔地擦拭著那裏,聲音悠悠蕩蕩的,像是林邊瀲灩的水波:“我知道縱容瑾睿已經成了你的習慣,我不喜歡,卻不會強迫你改,不過亂來也該有個限度。”


    “這次我不會追究,但你若真的疼瑾睿的話,就離他遠點。”


    “否則,我會控製不住自己去傷害他。”


    “……你什麽意思?”


    林意染目光微黯,他單手撐在應珣肩側緩緩俯下頭,紫丁香的味道再次席捲了他的唇齒。


    “就是這個意思。”


    玻璃花園。


    鍾錶滴滴答答地走著,清淡的花香混合糕點的甜柔氣息盈滿了整個空間,應珣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無意識地攪動著杯中的摩卡,潤滑的心形奶沫被他弄得支離破碎。


    一碟點心被白皙修長的手指推到他眼前,白淨的瓷碟,邊緣用金粉勾勒,典雅的美感,手工裁剪的鏤花方形絲巾正中,幾枚夾心曲奇餅懶洋洋地打著盹兒。


    “你喜歡的芒果口味,都挑出來了,還有,不要隨意糟蹋食物。”


    少年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應珣轉頭,身側白澤擱了茶杯,將一個盛滿紙條的碧綠小竹筒推到桌子正中:“今天叫你們來,不僅僅是為了品茶,諾博校慶即將來臨,作為prince four的成員,各位也該盡一份力。”


    “那麽,抽籤決定自己負責的角色。”


    應珣隨手抽了隻紙條出來,紙條展開,印刷的coffee shop字樣映入眼簾:“嗯,看來我是要去咖啡屋幫忙了。”


    “魔術?”


    夏瑾睿將紙條扔到桌上:“不會。”


    他從應珣手中搶過塊點心放到嘴裏,慵懶地向後一靠:“為什麽我要做那麽無聊的事?太滑稽了吧。”


    “滑稽……”


    白澤低聲重複了一遍,忽然笑了。


    “撥款,與各個社團協調,場地布局,時間安排……被各種工作緊緊束縛的我,最滑稽了不是嗎?”


    空氣裏忽然有種黏膠般的壓抑感,應珣珣轉頭看向白澤,少年表情分毫未動,卻有無形的冰刃自他周身射出穿透心髒,難以忍受的寒涼。


    清冷又安靜的少年,這樣的情緒還是頭次見。


    諾博最有發語權的學生會,原身擔任會長,可不久後他便出國深造,所有的事務都由副會長白澤裁決,至於另兩隻,一個生來桀驁不馴、任性妄為,一個總是神出鬼沒、行蹤不定,都是吉祥物般的存在,除了顏值高能吸引新生入會做苦力外,毛用沒有。


    是他疏忽了,校慶本是大事,組織籌辦,瑣碎的任務一個接一個,可他卻隻記得要應對女主,把如此沉重的負擔一股腦兒丟給了他。


    也難怪白澤會生氣,是他們做得太過分了。


    “阿澤,別這麽嚴肅。”


    應珣貼近少年的身體,手輕輕擱在他的肩上:“瑾睿愛撒嬌,你又不是不知道。”


    愛撒嬌的夏瑾睿:……


    “這次校慶籌辦辛苦你了,我們都聽你的就是。”


    銀叉托著水果蛋糕上唯一的櫻桃,遞至少年輕抿著的唇邊:“這個給你吃,不生氣了好不好?”


    又來了,這種哄小孩子一般的語氣。


    白澤垂下眼睫,舌尖自潔白貝齒間探出,輕輕一卷櫻桃就到了口中。


    卻偏偏……總能觸碰到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真是的,你都這樣說了。”


    林意染漫不經心地從竹筒中抽了張簽:“那我也……”


    旖旎誘惑的聲音生生止住。


    也許是錯覺,應珣總感覺少年白皙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抽到了什麽?你的表情就像公司機密被盜了一樣。”


    夏瑾睿眨眨眼睛,傾身過去。


    “沒什麽。”


    林意染將紙條攥成一團,起身離開:“放心,我說話算數。”


    這話明顯是說給白澤聽的。


    雕花玻璃門打開又合上,白澤低頭隨意撥弄了下竹筒中剩餘的紙簽:“發氣球,扮小醜,賣紀念章……原來他抽的是那個。”


    “事情變得有趣了呢。”


    時光翩然輕擦,轉瞬一個月的時間便如流沙從指間漏下,校慶如遠方的旅人,起先隻是遙遠地平線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點,越走越近,直至此刻,眼角眉梢都看得清晰。


    新的清晨,理應從一杯香醇濃厚的咖啡開始。


    枯萎玫瑰色的小桌上鋪了一層紅豆,巴掌大的心形領域,中間一杯氤氳著熱氣的卡布奇諾,潔白的奶沫於暗紅肉桂粉之上開出雅致的重瓣花朵。應珣穿著修身黑製服,將一碟芒果班戟擱到桌上,輕輕挑起了眉:“我說阿澤,你該不會是純粹折磨我找心理平衡的吧?”


    連甜點,都選了他最喜歡的口味。


    白澤將手中的書本擱到一邊,執起精緻的銀刀將枕頭形的點心從中間切開,鮮嫩的果肉從辱白的奶油中冒了出來,黃澄澄的顏色勾引著人的目光。


    少年瞥過來的目光帶著一點兒笑意:“有意見?”


    應珣:……阿澤你變了,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單純善良的你了。


    “吃了苦頭,下次就知道陪我,好多天都看不見你,怎麽說都不是很開心呢。”


    白澤拈著半塊點心,微微抬起頭:“過來。”


    “竟然想用區區半塊點心收服我!”


    應珣大怒。


    【就是!當我們節操論斤賣的?】


    998正義憤填膺,忽然看見應珣雙手扶住桌沿,傾身敏捷地將點心叼了過來。


    【……】


    “不過阿墨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應珣愜意地眯起眼睛,轉頭看見瀕臨暴走的998:“咦,你變黑了,需要洗澡嗎?”


    998:……媽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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