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已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應該猜得到他是什麽意思才對啊!”某小氣男人因她們兩個約定要做兒女親家的事已非怨念一日兩日了,如今見了始作俑者,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韓青瑤聞言,想起趙天朗前兒還跟她說,他如今見了傅城恆,都不叫“妹夫”,改叫“親家公”了,隻是親家公的神情看起來比之前當妹夫時還要鬱卒幾分就是了,便一下子了悟了,不由也笑了起來,隻不過是壞笑,“他不想把女兒嫁給我兒子,我還偏就娶定了,橫豎你們家如今做主的可不是他,而是你,我才不怕他呢,哼!”


    孔琉玥被她那副有意做出來的小人得誌樣逗得笑不可抑,因有意與她唱反調:“可你就不怕他成日裏對著我吹枕邊風,將我給吹得倒戈了?除非……”


    “除非什麽?”話沒說完,已被韓青瑤急聲打斷,“是不是也要我天天給你吹枕邊風才成啊?沒問題,我今兒個就住下不走了,還不住別地兒,就住你的房間,睡你的床,看某人是願意當妹夫,還是願意當親家公,就不信他還敢對舅嫂動粗!”


    想著若是韓青瑤真住下,傅城恆還真不能拿她怎麽樣的情形,孔琉玥已忍不住大笑起來,“你要住下,我自是求之不得,不過,你還是先把你自家一大一小兩個拖油瓶兒擺平了再說罷!”


    笑過之後,方命也笑不可抑的眾伺候之人都退下了,與韓青瑤說起正事來,“我雖一直有意控製飲食,注意平衡攝入的營養,但肚子還是有些大,我怕到時候也會跟你當初一樣難產,所以想請你近期內去與華姐姐說說,看她能不能在我預產期時也住進我們家來,若是真到了那一刻,我希望能由她為我做剖腹產手術,力爭能保住我們母女都平安!”


    韓青瑤自是一口中答應,“你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說著皺起了眉頭,“我嫂子終究沒親自動手做過這樣的手術,沒有臨床經驗不說,就連現場觀摩,都隻觀摩過那麽有限的一次,我怕到時候……”


    “不怕!”孔琉玥不待她把話說完,已接道:“早在戰國時期,就已有剖腹取子的先例了,華姐姐又親眼瞧我做過一次手術了,我相信她一定做得來的!”


    韓青瑤皺著眉頭正要再說,猛地反應過來她這話背後的意思,立刻神色大變,“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竟是想舍自己保孩子不成?我可告訴你,我不會同意的,我要你們母女兩個都平安,你聽到了嗎?”


    孔琉玥見她色變,忙笑著安慰她道:“你先別急,我不過也就是這樣一說,預防萬一罷了,指不定我們這會兒緊張得半死,到時候孩子很容易就自然生下來了呢?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麽啊,放心罷,我們母女兩個都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手心卻漸漸有了汗意,要知道這個時代死於難產的婦人還真是不少,尤其她這具身體又向來單弱,生產的難度原就比常人更大,也不知道到時候……每每想到這些,她都會一身的冷汗,隻不過不想讓傅城恆緊張和擔心,一直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惟一讓她慶幸的,就是華靈素已親眼見她做過一次手術了,真到了那時候,至少也能保住孩子,不會造成一屍兩命的慘劇。


    孔琉玥的笑臉和安慰並不能讓韓青瑤放下心來,她自己當初就差點兒因難產而沒了,若非有孔琉玥,還不知道如今會是什麽情形,叫她如何能不緊張?但孔琉玥為了讓她寬心,已經在故作鎮定的安慰她了,她便不能再讓她因見她緊張,再生出別的壓力來。


    於是也故作輕鬆的道:“你自己就是大夫,再沒有別人的話,比你的話更權威了,你既這麽說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又有意撿趙允罡的一些趣事來逗她發笑了一回,陪著她吃了午飯,待她要歇中覺時,方告辭離開了永定公府。


    卻沒有就回慶王府,而是取道回了娘家去尋華靈素,她得讓奶奶同意嫂子提前住進永定公府,還要讓嫂子即日起,便拿小動物來練剖腹產,到時候定要保住孔琉玥母女都平安才是!


    不提韓青瑤這一番思量,且說孔琉玥歇了中覺起來,便扶著白書的手,在院子裏慢慢的散起步來。


    本來三月的天不冷不熱,更有是最適合散步之際,但因孔琉玥如今月份大了,身體笨重,是以隻走了一小段路,她已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白書看了心痛,因掏出帕子給她擦汗,“夫人還是先歇一會兒罷?”


    孔琉玥卻搖了搖頭,“沒關係,再走一會兒,我還堅持得住。”生產時最需要的便是體力,她要趕在那之前,將自己的體力鍛鍊得越來越好才是。


    主僕兩個又走了一會兒,傅城恆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晉王妃。


    晉王妃一見孔琉玥氣喘籲籲的樣子,便上前扶住了她另一邊,道:“幸好生產時是在四月底五月初,正是不冷不熱之際,不然坐月子可要吃苦頭了。”


    孔琉玥點點頭,笑道:“是呀,這孩子剛上身時雖然鬧騰得厲害,後麵這幾個月卻一直很乖,連出生的日期也選得好。”


    傅城恆接道:“不然怎麽說女兒是娘最貼心的小棉襖呢?還在肚子裏就知道體貼娘了!”說著上前接替白書扶住她,慢慢行至了亭子裏坐下。


    待丫鬟上了溫開水來,慢慢喝了半杯後,孔琉玥方笑問晉王妃道:“姐姐今兒個怎麽有空過來逛?”


    晉王妃見問,笑道:“我和你姐夫在梅苑見過煦之後,想起也有好幾日沒過來瞧你了,所以來瞧瞧你,順便把穩婆給你送來。你放心,帶來的四個穩婆都是內務府最持重的,話也不多,不會讓你覺得膩煩的。”


    這些事情孔琉玥如今操心不來,初華又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也不好管的,所以便隻能落到傅城恆頭上,偏傅城恆又是一個大男人,便是想操心,也未必就操心得來。萬幸還有晉王和晉王妃在,不必他開口,已將事情給辦得妥妥帖帖了。


    晉王妃說完,便命人去將四個穩婆都帶了來。


    孔琉玥見四人都穿著一式的潞綢比甲,看起來精明而幹練,且說話行動都幹淨利落,的確不像是話多之人,很是滿意,給晉王妃道了謝,命白書帶了四人下去安置不提。


    又過了約莫一個月,孔琉玥的肚子越發大了,據四位穩婆說來,生產之期就在近幾日內,畢竟說是十月懷胎的,但真懷足了十個月才生產的,其實並不多。


    孔琉玥自己推算的預產期也在這幾日內,是以就算她如今走路越發的艱難,她也堅持盡量多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這一日,她正在屋裏扶了傅城恆的手氣喘籲籲的走動,就有小丫鬟進來屈膝稟道:“回國公爺、夫人,王妃娘娘、世子爺和世子妃娘娘,還有伏威將軍府的大少夫人來了。”


    傅城恆這幾日麵上雖看不出什麽異樣來,但心裏其實有多緊張,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遠的不說,就說僅僅一年多以前,韓青瑤便差點兒因難產而死,更何況還有封氏和蔣氏的前車之鑑?他緊張害怕得幾乎都要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了,惟恐到時候孔琉玥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為此他甚至後悔起當初就不該讓她有孕來,沒有孩子有什麽大不了的,若是失去了她,他也不活了!


    是以一聞得慶王妃趙天朗韓青瑤並華靈素來了,他就如是聽到了救星降臨一般,即刻便說道:“快請,快請!”


    “是,國公爺!”小丫鬟應聲而去,不多一會兒便引著慶王妃母子婆媳姑嫂,並抱著肉嘟嘟、打扮得跟個大紅包似的趙允罡的奶子一行人走了進來。


    傅城恆忙扶著在榻上坐了,方上前給慶王妃見禮:“請嶽母恕小婿未能遠迎之罪!”


    慶王妃忙道:“非常時期,就不必拘這些俗禮了!”說著上前去看孔琉玥,“玥兒,你這陣子可還好?”


    “娘放心,我挺好的!”孔琉玥便要起身回慶王妃的話,早被慶王妃一把摁住了肩膀,嗔道,“我才讓姑爺不必拘這些俗禮,怎麽你倒又拘束起來?我和你哥哥嫂子今兒個來便要暫時住下不走了,你若日日都要這般拘禮,我還不如即刻回去的好,省得累壞了你。”


    韓青瑤也在一旁笑道:“是啊玥兒,我們來是給你幫忙的,可不是來累掯你的,你若再這般拘禮,我們可就回去了!”


    傅城恆已自她婆媳二人的話裏,聽出了些門道來,生恐孔琉玥不想麻煩慶王妃和韓青瑤,真堅持要她們回去,因忙插言道:“嶽母和大哥大嫂還有韓少夫人帶來的箱籠都下在哪裏了?我這就吩咐人灑掃院子安置去!”


    慶王妃婆媳和韓大少夫人都是生產過的,韓大少夫人更是出身華家,上次韓青瑤難產也是她一力救下的,有她們幾個在,孔琉玥母女都平安的希望無疑將大得多;至於趙天朗,雖幫不上什麽實質性的忙,總可以陪著他,就像上次他陪著他一樣,也好讓他心裏有底氣一些……傅城恆思量著,越發堅定了在孔琉玥順利生下孩子之前,說什麽也不會放慶王妃一行離開的念頭!


    趙天朗是一日不擠兌傅城恆幾句,便渾身不自在的,更何況他前兒還聽韓青瑤說了傅城恆瞪她,不願意與他們做親家之事?聞言立刻便嬉笑著插言道:“親家公不必著急,我們既說了會暫且住下,直至玥兒妹妹順利生產了之後再走,便一定會說到做到的,所以你真的不必著急,怕我們走了,娘可還等著迎接她老人家的孫媳婦,我和瑤瑤還等著迎接我們的兒媳婦呢!你也不必害怕,多少還有你親家公我這個過來人陪著你呢!”


    誰是你親家公了,誰又是你兒媳婦了?就你家那跟你一樣壞的小混蛋,一個色迷迷肉嘟嘟,隻知道傻笑兼流口水的小肉球,也敢肖想我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隻差一點,就隻差那麽一點,傅城恆就要冷笑著將這句話問出口了。


    但一想到如今他正是需要趙天朗之際,孔琉玥更是需要韓青瑤和華靈素之際,他到底還是趕在那話脫口而出之前,生生將其咽了回去,不但將話咽了回去,還得強擠出一抹笑,“那我就先謝過大舅兄了!”沒辦法,誰叫如今情勢不比人強呢,他就是再忍不住,也得至少先忍到玥兒平安生產之後,再與眼前那個囂張得不得了的混蛋算總帳!


    趙天朗如何聽不出傅城恆話裏的咬牙切齒?卻也知道這會兒無底他說什麽做什麽,傅城恆都一定會忍住不發落他的,不然要是換了以往,隻怕他“親家公”三字才方出口,他的拳頭就已招呼到他臉上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雖然不情不願,到底還是喚了他“大舅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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