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恆輕柔的抱起熟睡的孔琉玥,走到裏間將她放到床上,然後不帶一絲一毫情慾的抱著她,也很快睡著了……


    第二日,因得知了傅城恆回京的消息,來弔唁的人比昨兒個又多了三成,迎來送往的聲音,加上僧眾們齊聲頌唱的聲音,幾乎不曾將景泰居變作一個嘈雜的菜市場。


    如此過了七日,弔唁的人漸漸少了,又著欽天監擇了吉時,奉靈之城外的傅氏家廟暫寄,待再做夠七七四十九日的道場後再下葬後,喧囂了這麽些時日的永定侯府,總算是清靜了下來。


    179


    孔琉玥正問初華連日來打理蕪香院有何心得,——將太夫人靈柩奉至城外家廟暫寄,再做七七四十九日安靈道場的當日,因二夫人自請留下來打點剩餘諸事,孔琉玥遂坐車回了城。但隻喪事雖算是辦完了,要忙的瑣事卻仍很多,單隻收拾清點一應陳設動用之物,都收拾了兩三天方完,以致孔琉玥一直到今日方抽出了時間叫初華過來說話。


    母女兩個正說著,瓔珞急匆匆走了進來,“夫人,景泰居那邊又鬧起來了!”


    “又鬧起來了?”孔琉玥不用想也知道鬧事的是誰,因挑眉道:“四弟不是都已跟那個畜生說好,等七七四十九日道場做完,便即刻與他分太夫人嫁妝的嗎?那個畜生當時不也應了?怎麽又鬧起來了?”


    同樣是在太夫人出殯的當日,孔琉玥與族中眾堂客妯娌前腳方回來,傅旭恆後腳便打馬回來了,逕自去到景泰居,便要讓蔣媽媽拿出太夫人的嫁妝單子,等一樣一樣的清點齊了,要盡數拉到自己家中去,說是‘省得過些日子再清點時,少了這樣那樣東西,大家麵上不好看!’


    蔣媽媽對太夫人雖隻有七分忠心,以往也曾想過,等哪一日太夫人去了之後,便求了傅旭恆和三夫人,跟著他們過活去。但在見識了傅旭恆的歹毒後,蔣媽媽即刻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將希望寄托在了傅頤恆身上,打算等傅頤恆回府後,便去求了他,到他院裏做管事媽媽去。


    因此對傅旭恆明顯是想牲吞太夫人嫁妝的要求,蔣媽媽自是不肯答應,口口聲聲‘四爺也是太夫人嫡親骨肉,太夫人的嫁妝四爺也有一份,總要等到四爺回來後,方能做最後的定奪!’總之就是拒絕交出嫁妝單子,也不肯交出一些重要箱籠的鑰匙。


    此舉直將傅旭恆氣了個半死,但一來蔣媽媽的話原便占理,二來太夫人剛死,他就逼要起嫁妝來,委實有些站不住腳。兼之傅頤恆隨後又打發了貼身的小子回來,說等安靈道場一做完,便即刻與之分嫁妝,傅旭恆無奈,隻得氣哼哼的又打馬回了家廟去。


    眾人都以為傅旭恆這一去,總要消停一陣子,不想這才過了幾日,他便又捲土重來了,這才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瓔珞見問,撇了撇嘴,道:“說是四爺已經答應了他,嫁妝四爺一分都不要,隻要幾件太夫人日常用的東西以作紀念已足夠,為此四爺還寫了契紙,因此才又趕了回來。蔣媽媽自是不信他這番鬼話,仍是不肯將單子和鑰匙交出來,他便一腳踹在了蔣媽媽的心窩上,當即將蔣媽媽踹得吐了血,說‘爺敬你伺候我娘一場,給你三分薄麵,你就真拿自己當爺半個娘了?爺的事也是你一個奴才插手管得了?’逼著蔣媽媽交出鑰匙,將太夫人的梯己銀子、值錢的首飾衣料並陪嫁莊子宅子的房契地契都搜颳了去,還說要將景泰居所有伺候的丫頭都帶走。那些丫頭誰不知道他荒yin無度,家中但凡有點姿色的丫頭媳婦都將及yin遍?且亦懼三夫人,因此都在那裏哭呢 ……”


    “好了!”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沉聲打斷,“都混說些什麽呢,沒見大姑娘還在!”


    瓔珞聞言,方後知後覺的想起初華還在屋裏,彼時早紅著臉低垂下了頭去,忙屈膝道:“都是奴啤口無遮攔,還請夫人和大姑娘見諒!”


    孔琉玥瞪她一眼,笑向初華道:“今兒個就先說到這裏,你且回房歇一會兒去罷,等會兒吃飯時再過來。”


    “是,母親。”初華屈膝應了,紅著臉被她的奶娘丫頭們簇擁著退了出去。


    這裏孔琉玥方又瞪瓔珞道:“看來我平日裏待你們的確太過寬厚了,慣得你什麽話當說,什麽話不當說都不知道了!看來明兒很該給你找一個厲害的夫婿,讓他好生管管你才是!”


    說得瓔珞紅了臉,卻也知道了孔琉玥並未真的生氣,因又說起景泰居那邊的事來,“那些丫頭們都不肯跟了三爺……他去,都跪在那邊院子裏哭呢,一個個兒瞧著好不可憐見的,夫人,她們可都是傅家的家生子兒,豈是不相幹的人想帶走就能帶走的?要不要使人去與盧嬤嬤說一聲,讓盧嬤嬤親自出麵去將人帶走?”


    雖對景泰居的人素無好感,但因有藍琴之事在先,如今瞧著那些丫鬟,瓔珞不免動了側隱之心。


    一席話,倒是正中了孔琉玥的下懷,她也跟瓔珞一樣,想到了藍琴。傅旭恆要帶走太夫人的嫁妝她不管,橫豎不關她的事,但他想帶走景泰居的丫鬟,就關她這個當家主母的事了。被逐出族譜的人還想隨身帶走大批人伺候,將來待他享用過了,還可以將那些丫鬟賣掉換銀子?想得倒美!


    因吩咐纓舔道:“即刻請了盧嬤嬤去景泰居,讓盧嬤嬤先驗看四爺寫的契紙,若果真為四爺所寫,那就讓那個畜生將嫁妝帶走,但我永定侯府的下人,他一個也休想帶走;若沒有契紙或契紙係偽造,就立刻將那個畜生攆出去,下次回來時若沒有四爺一塊兒,就不要放他進來了!”


    “是,夫人,我這就請盧嬤嬤去!”瓔珞忙屈膝應了,興沖沖的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方回來,行禮後眉開眼笑的稟道:“那契紙是假的,雖有四爺的印章,卻並非四爺親手所寫。盧嬤嬤即刻命人‘請’了他出去,又叫了十來個健仆‘送’他回去家廟,還說去了那裏要好生‘伺候’著,別叫他又一時‘傷心過度’晃到了外麵來,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惟他們是問!夫人您是沒看見,盧嬤嬤方才真是好生威風!”


    孔琉玥笑了笑,盧嬤嬤之所以‘威風’,說穿了還是因為有老太夫人撐腰,說不定方才那一番話,就是老太夫人授意盧嬤嬤說的亦未可知,她終於可以過上高枕無憂的生活了!


    用罷午飯,孔琉玥使了人去找玉漱,問傅城恆今晚上能否回來吃飯,若是不能,又要何時方能來家?若是可能,能否早些回來?


    原來隨著西番近日來在大泰邊境的挑釁不斷升級,大秦與西番這一仗已是勢在必打,今上已初步擇了八月下旬便讓傅城恆領著大軍出征,故連日來他都忙得昏天黑地,不是進了宮,就是去了兵部,不然就是在外書房與幕僚們議事。往往都是在孔琉玥睡下之後,他方回來,孔琉玥還沒起身,他已出了門,以致夫妻兩個連日來連打照麵的機會都鮮少有,就更不要說其他了。


    不過傅城恆這般忙,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太夫人的喪事以及出殯等一應事宜,他都有了不露麵的正當理由,倒是不必再騙應自己。


    玉漱很快傳了話回來,說傅城恆今晚上不能來家吃飯,但約莫可以在戌時末亥時初回來,讓孔琉玥放心。


    孔琉玥心裏有了底,傍晚照常領著三個孩子去給老太夫人請了安,回來後吃了飯,又與三個孩子說笑了一回,方命人好生送了他們各自回房去。


    打發了三個孩子後,孔琉玥命人準備好熱水,不但洗了澡,連頭髮也一併洗了,待絞得半幹後,方將眾伺候之人打發了,微紅著臉自己在屋裏換起衣衫來。


    那是一件水藍色的絹綢裹胸,下麵則是同色係的高腰及地石榴裙,水藍色的裹胸襯得她的肌肉越發的瑩白剔透,高腰石榴裙則於左右擺動間,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與她當初一邊做時一邊設想的效果幾無二致。


    沒錯,這是孔琉玥親手為自己做的,應該算是情趣內衣罷,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畢竟跟現代社會不一樣,怕嚇到了傅城恆——雖然她並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麽是能嚇到他的,因此做得並不算暴露,在她看來,其實還不夠格兒叫“情趣內衣”。


    皆因她從沒忘記自己曾答應過傅城恆,等她做好準備之後,便與他重新再過一次洞房花燭夜。自約定之後,又過了這麽多日子,她知道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且眼看傅城恆出征在即,少說也要幾個月方能回來,若是自己此番再不讓他得償所願,那也委實太殘忍了些!


    將衣服換好後,孔琉玥紅著臉站到了三圍鏡台前。


    就見鏡中的自己肌膚如雪,臉頰卻艷麗得如燃燒的火焰,眼波則如春水般瀲灩,一身的嬌柔嫵媚似是隨時都有可能從骨子裏透出來。


    孔琉玥就羞澀而滿意的眠嘴笑了起來,然後躺到了拔步大床上去。


    被子褥子早被她吩咐人全部換成了新的,火紅的底子,用金線繡了鴛鴦,——既是“洞房花燭夜,”自然色色都要全新的,因此鬆鬆軟軟,幹慡整潔,還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讓人從心底覺得溫暖和甜蜜起來。


    在被窩裏躺了一會兒,孔琉玥漸漸有了睡意,連日來為太夫人的喪事操勞,說實話她真的累了,一直到今天都還沒緩過來。


    但傅城恆卻仍沒有回來的跡象,她於是擺了擺頭,努力睜大眼晴,想要自己保持請醒。說來今晚可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在她心裏比之上次與傅城恆剛一見麵就要做最親密的事,讓她隻記得了疼痛和屈辱的洞房花燭夜重要多了,而且她還費了那麽大的心思去做這樣一身睡衣,可不能就這樣窩在被子裏浪費掉了。


    孔琉玥又強撐了一會兒,仍不見傅城恆回來,她終於架不住濃濃的睡意,耷拉下一直盡力大睜著的眼皮,跟周公約會去了。


    迷迷糊糊中,孔琉玥感覺到有人在撫摸自己,還有男子灼熱的氣息噴薄在自己的脖頸邊。


    她立刻請醒過來,輕輕叫了一聲:“傅城恆,你回來了!”張開了眼晴。


    透過經由外間滲進來的微弱燭光,就見穿了中衣,一看就已洗漱過了的傅城恆正坐在床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一見她醒來,便快速的褪去自己的衣服,翻身上床,躺在她身側,將她擁進了自己滾燙的懷抱裏。


    下午聽聞玉漱說夫人使人來問他晚間什麽時候回去,如果可能,能否早些回去時,傅城恆便已猜到孔琉玥是有驚喜要送給自己了,麵上雖未表露出來,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要說這些日子夜夜與孔琉玥同床共枕,傅城恆沒什麽想法,那簡直就是在說狼以後不吃羊,改吃糙了。之所以忍住了沒碰她,皆因他的確太忙,兩人相處的時間的確太少,他回來時她已經睡了,他離開時她還沒醒;她又連日來操勞太過,最需要的便是睡眠,他實在不忍心吵醒熟睡的她,因此一直忍到了現在,也因此一聞得她使人來催他早些回家,他才會樂開了花,忙完公事便即刻往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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