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聞言,有些訕訕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鎔哥兒畫得準不準確,我隻是大略記得那本書上曾有過那樣的記載,無意跟鎔哥兒提了幾句而已,誰知道他那般心靈手巧,竟真給畫了出來。要不你先著人找了工匠試試?據我所知,但凡能工巧匠,都比常人更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指不定他們知道這個構思後,就算沒有糙圖,也能做出來呢?”


    一席話,說得傅城恆點頭連連,道:“武庫司那邊倒是真有幾個能工巧匠,隻要你有構思,能大略說出原理,他們便十有八九能將東西做出來。我這就使人將這糙圖送到武庫司,讓他們連夜趕製去,若是順當,最遲明兒個下午,就能製作出來!來人,叫玉漱。”說著,便命小丫鬟傳玉漱去。


    小丫鬟忙答應著去了,很快便帶了玉漱進來。


    傅城恆便如此這般吩咐了玉漱一通,打發他去了之後,方與孔琉玥解釋起先前他說傅鎔的那句‘誰教你的長輩話沒說完,就可以離開的?’,“……我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是鎔哥兒的母親,教養他原便是天經地義之事,我隻是覺得,你是在有些過分維護他了,所以不得不在他麵前充當黑臉的角色。須知一個家總得有一個人唱白臉,另一個人唱黑臉不是?不然不嚴不能成器,過嚴又恐生不虞,這也是為何世人常說‘嚴父慈母’的道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因此就和鎔哥兒姐妹幾個生分了。”


    孔琉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想著若是待會兒傅城恆還要追問她到底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有關連弩的記載,她要如何應對,冷不防就聽得他這一席話,不由暗自慶幸不已,他這會兒沒追問自己,是不是代表相信了自己‘早年間無意自一本書上看到的’的說辭了?對他之前有不信任自己嫌疑的那一眼倒是沒覺得有什麽號鬱結的了。


    她不知道的是,傅城恆壓根兒就沒懷疑過她的話,自打那件事之後,傅城恆對她便已是徹徹底底無條件的信任了!


    因點頭說道:“我也是一時想岔了,你說得對,一個家總要有一個人唱白臉,一個人唱紅臉,總不能兩個人都一起唱白臉或是紅臉,你放心,我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


    傅城恆見她不生氣了,鬆了一口氣,遂又說起晚上祭奠封氏的事來,“……早些吃了飯,我獨自一個人去祠堂祭奠她一番即可,你和孩子們就不必跟我一塊兒去了。雖說我希望他們能永遠記住自己的母親,不忘他們母親的生恩,畢竟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尤其對於鎔哥兒來講,自己的生辰,便是母親的忌辰……等到了七月二日那天,你也不必刻意在鎔哥兒麵前說什麽過生辰的話,平常怎麽樣,當日便怎麽樣便是,省得他心裏難過和愧疚。早幾年到了那一日,我還會帶著他們姐弟去給他們母親上香,自打鎔哥兒大了懂事之後,每年的那天都會很難過,尤其去年,更是因此 購α艘懷〔。我便決秐衲瓴輝俅他們姐弟去了d慵塹麽會兒別說漏了嘴。


    164


    晚飯後,傅城恆果真去了祠堂祭奠封氏,而三個孩子也因為早早便被孔琉玥打發回了各自的屋裏,對此一無所知。


    傅城恆從祠堂回來時,已是將近三更時分。許是因為才祭奠了封氏,想起了一些塵封的記憶,他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也不要丫鬟服侍,自己洗過澡之後,便安靜的躺到了孔琉玥身側,也沒有再像昨晚那樣毛手毛腳。


    孔琉玥能理解他的心情,於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輕輕握了他的手,直至耳邊終於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方慢慢的也睡著了。


    次日一早,傅城恆和孔琉玥方起身,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回侯爺、夫人,王妃娘娘帶著世子爺和郡主已經到了!”


    這麽早?孔琉玥聞言,不由有些目瞪口呆,晉王妃這也太早了吧?不過她也能理解晉王妃的心情,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弟弟這麽久沒見,想早點看到他,倒也是人之常情,便是向來沉穩持重的傅城恆,聞說晉王妃和外甥外甥女來了,這會子不也是喜形於色?


    因笑問小丫鬟道:“王妃娘娘這會子已經到哪裏了?”


    小丫鬟笑回道:“王妃娘娘領著世子爺和郡主先去了樂安居,吩咐奴婢催著侯爺和夫人些呢,還說她和世子郡主也沒吃早飯,讓侯爺夫人並三位小主子也別在家裏吃了,都到樂安居吃去!”


    孔琉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示意那小丫鬟退下後,方笑向傅城恆道:“姐姐的性子還是這麽直慡,真是讓人好生喜歡!”也是晉王這個老公當得好,所以晉王妃才能活得這般恣意。


    傅城恆卻道:“真是胡鬧!睿兒和珊兒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麽能讓他們空著肚子來?姐姐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身邊的媽媽們也不說勸勸她!”話雖如此,眼神卻一派柔和,之後更衣梳洗亦無形中加快了速度。


    等到傅城恆和孔琉玥梳洗完,領著初華姐弟三個到得樂安居時,果見晉王妃並一雙兒女都已在那裏了。晉王妃正含笑陪老太夫人說話兒,“……我的確是想念盧嬤嬤做的明珠香芋餅了,真是什麽都逃不過您老人家的眼睛。”


    老太夫人聞言,嗬嗬直笑,道:“你打小兒便是個挑嘴的,還是個死心眼兒的,認準了一樣東西,便會一直喜歡下去,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你隻放心吧,昨兒個知道你今兒個要回來,我早吩咐你盧嬤嬤準備好了,等你弟弟弟妹他們來了之後,便可以吃了!”


    說著頓了一頓,又笑嗔道:“都這麽大年紀的人,已是一雙兒女的母親了,還是跟先時一樣貪嘴,也不怕睿兒珊兒笑話你?偏還要哄我說是想早些看到我,才會這麽一大早便回來,當我不知道呢?”


    一席話,說得晉王妃麵露赧色,跺腳不依道:“您老人家知道也就罷了,幹嘛還非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說出來,您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裏擱啊?”


    滿屋子的人就都抿嘴笑了起來,老太夫人更是一臉的歡喜之色,話裏滿滿都是溺愛的啐道:“你的臉都是‘老臉’了,那我這張真正的老臉,豈非隻能稱之為‘老樹皮’了?”


    適逢傅城恆和孔琉玥領著三個孩子進來,下首坐著的趙允睿和趙闌珊兄妹忙都站了起來,“舅舅,舅母!”


    “祖母,姐姐!”傅城恆先上前給老太夫人和晉王妃見了禮,又受了趙允睿兄妹的禮,方坐到了右下首第一張椅子上。


    餘下孔琉玥忙也上前給老太夫人和晉王妃見了禮,便侍立到了老太夫人身後去。至於幾個孩子,則在給長輩們見過禮後,都去了套間裏玩笑。


    傅城恆便問起晉王來,“姐夫是下了朝便直接過來,還是先去了衙門再過來?”他還有正事與他商量呢。


    晉王妃笑道:“說是下了朝便直接過來,隻怕過會子就該到了!”


    傅城恆聞言,就撇了撇嘴,“姐夫又不過來趕早飯,隻怕不會那麽早到!”


    晉王妃如何聽不出弟弟的言外之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出塗了蔻丹的春蔥一般的食指指著他便笑罵道:“臭小子,竟敢擠兌你姐姐我來!我還不是為了能早些見到你,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你倒好,倒反過來擠兌起我來,等你姐夫來了,我非告訴他,讓他幫我出氣!”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說不過我了,就會搬出姐夫來,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傅城恆就又撇了撇嘴。


    說得晉王妃微紅了臉,梗著脖子道:“我就搬你姐夫出來了,怎麽樣啊?你有本事,也把弟妹搬出來,看弟妹是向著你,還是向著我!”說著看向孔琉玥道,“弟妹,你一定是會向著我的哦?”


    孔琉玥哭笑不得,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向來以冷麵示人的永定侯爺,和向來以冷艷高貴形象示人的晉王妃會有如何幼稚的時候?不過,這也再次印證了這對姐弟的感情是真的很好,所以才會這般嬉笑怒罵毫無禁忌,一如她跟韓青瑤相處時一樣。


    晉王妃和傅城恆鬥了一回嘴,就有盧嬤嬤進來回說早飯已經得了,問擺在哪裏?


    老太夫人笑道:“這屋子敞亮,就擺在這裏吧。”命連翹請小主子們去。


    老少四代其樂融融的用了早飯,老太夫人情知晉王妃這麽早過來,必定是有體己話兒要與傅城恆孔琉玥說,因笑命她道:“你且往你弟妹屋裏坐會兒去,等我收拾捯飭妥當了,再過來不遲,雖說諒你們這些作小輩的也不敢笑話兒我蓬頭垢麵,我也不能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出現在大家麵前吧?”又道,“他們幾個小的難得見麵,就讓他們在套間裏玩自己自己的吧。”


    晉王妃正有此意,便順勢起身,笑道:“那我待會兒再過來陪您老人家說話兒。”


    姐弟夫妻三人遂辭了老太夫人,裏了樂安居,被簇擁著往蕪香院行去。


    心知晉王妃與傅城恆必定有許多體己話兒要說,故一回至蕪香院,孔琉玥便笑向二人道:“我給姐姐和侯爺沏茶去。”說完不待姐弟二人有所反應,便領著滿屋子的下人退了出去。


    晉王妃看著她娉婷裊娜的背影,微笑點頭道:“弟妹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你可千萬要好生珍惜她!”弟弟與弟妹無形間流露出來的親密讓她確信,他們是真的已經和好如初了,她心裏一直懸著的那塊大石,至此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再是親密無間的姐弟,說起這些事來,傅城恆仍微微有些不自安然,飛快應了一句:“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便岔開了話題,“對了,皇後娘娘讓我給姐姐帶幾句話……”


    傅城恆與晉王妃說完了正事,估摸著晉王是時候該到了,遂辭了晉王妃,去了外書房等候。


    這裏晉王妃方與孔琉玥閑話起家常來,說著說著,便說了尹家人頭上“……我聽說尹大太太和尹大奶奶近來時常登門造訪?”


    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想瞞,也是瞞不住的,孔琉玥於是點頭道:“是,她們是接連來了幾次。”


    晉王妃就冷笑起來,“她們是不是又想通過你,為宮裏的吉嬪謀什麽好處了?”


    孔琉玥聞言,不由有些愕然:“姐姐是怎麽知道的……”話音未落,自己已是先反應了過來,像晉王妃這樣時常進出宮闈的人,宮裏又有什麽大情小事是瞞得了她的?自然知道尹納言雖升了位分,卻並未重獲聖寵之事,再一結合當初尹家人將她嫁進永定侯府的動機,自然什麽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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