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懷裏的人兒終於平靜了下來,韓青瑤輕輕鬆開她,細細為她拭盡了臉上的殘淚,才起身走到當中的桌前,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柔聲說道:“喝了熱茶,心裏會好受許多。”


    孔琉玥接過,喝了半盞,才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已經好多了。”


    “已經好多了就好!”韓青瑤點頭,“那我們也該算算帳了!”


    說著不待孔琉玥有所反應,已攸地沉下了臉來,怒聲說道:“好你個何田田,你是不是以為如今你年紀比我大,你就真忘記我才是姐姐,你才是妹妹了?我告訴你,今兒個就算我隻是一個三歲的蘿莉,而你卻是一個八十老嫗,我也是你姐姐,就一直管得你!我問你,是誰讓你不吃東西折磨自己的?穿越一場,你倒學會玩兒自虐了,看不出來啊你!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瘦得跟竹竿兒似的,你是要氣死我嗎?不就一個男人,還是一個n手貨老男人嗎?值得你為了他這樣折磨你自己?他傅城恆算什麽東西!惹毛了我,我等會兒就把你帶走,回去後立刻給你找個比丫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人,將你風風光光嫁過去,讓丫知道,你行情好著呢,他有多遠死多遠去!”


    雖是一席斥責自己的話,卻讓孔琉玥聽得比什麽話都順耳,因含淚笑道:“好姐姐,我知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次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不但不折磨自己了,我還要養好身子,等你給我找一個大帥哥,讓我風風光光的嫁過去!”


    韓青瑤聞言,麵色稍緩,點頭道:“這就對了嘛,連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了,還有誰會愛惜你?你不但要給我養好身子,還得把自己給我養得白白胖胖的,再讓我看見你這副鬼樣子,別怪我不客氣啊!”


    明明是數落她的話,卻讓孔琉玥忍不住再次想流淚起來,隻因她知道,隻有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的人,才會這樣為她生氣為她擔憂,為她的喜而喜,為她的悲而悲。有這樣的好姐妹,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還那樣自暴自棄的糟蹋自己,她簡直就是太不應該了!


    深吸一口氣,強忍下已再次瀕臨決堤的淚水,孔琉玥故作輕鬆的開玩笑道:“你讓我把自己給養得白白胖胖的,就不怕明兒你給我找的大帥哥看見了嚇得不敢要我啊?那我到時候豈不是虧大了!”


    韓青瑤一揮拳頭,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他敢嫌棄我的人,看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孔琉玥就笑了起來,“母老虎,真正的母考慮,要是讓柿子看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嚇跑?不對,他敢,”學著韓青瑤剛才的樣子一揮拳頭,也學她的語氣,“他要是敢,看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說完,韓青瑤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屋裏的氣氛也隨著這一笑,霎時輕鬆了許多。


    韓青瑤便拉了孔琉玥的手,雙雙坐到靠窗的榻上,方正色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見到你之前,我已經先見過傅城恆了。我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還揚言要帶你走,再不給他任何傷害你的機會!他嚇壞了,跟我說了很多話,包括他的後悔和心疼,還有以後的打算……我聽得出來,他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他還求我幫忙勸你回心轉意,說他一定會用餘生百倍千倍的愛你,對你好,再不讓你受到絲毫的委屈。我見他態度良好,於是答應了他幫忙勸你,但是,我把醜話跟他說在了前頭,我說我該勸的話自然會勸你,不過在我心裏,你才是第一位的,所以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並且不遺餘力的幫助你。我這會兒就是想知道,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孔琉玥抿唇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不怕告訴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了……”留下罷,她心裏不甘,且也不痛快;離開罷,傅城恆不會放她走,且捫心自問,她也不是真的就能做到毫無牽掛的離開,如今傅城恆在她心裏,就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塊腐肉,雖然已經腐爛了,但也始終是自己的,委實狠不下心來將其給剜了。


    韓青瑤是最了解孔琉玥的人,一看她這副樣子,一聽她這麽說,便知道她心裏其實也是割捨不下傅城恆的,雖恨傅城恆恨得牙癢癢,卻捨不得讓自己的好姐妹傷心難過,於是問道:“你是不是還割捨不下傅城恆?你如果真的割捨不下,那就不要割捨,對我來說,他的確該殺,但我更希望你能快樂幸福,如果他能給你快樂給你幸福,我可以不計較他這次過錯!”


    孔琉玥卻緩緩搖了搖頭,“我是割捨不下他,可我也知道,我和他再回不到過去了,就這樣貌合神離的過完這輩子罷,反正這個世界貌合神離的夫妻多了去了,多我們這一對也無妨……”


    “可我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希望能看到你真正幸福快樂!”話沒說完,已被韓青瑤有些激動的打斷,“如果你僅僅因為割捨不下他,就要跟他貌合神離的過一輩子,我堅決不同意!你若割捨不下他,沒關係,我來幫你割捨,我就不相信整個大秦除了他傅城恆,就再找不到別的能讓你動心的男人了!”


    說著見孔琉玥一臉的哀戚,到底忍不住心軟,因放緩了語氣道:“其實他已經悔青了腸子,而你心裏又割捨不下他,為什麽就不能好生利用他的愧疚,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愛和利益呢?我記得你以前常跟我說,隻有愚蠢的女人才會緊緊抓住男人的錯處不放,弄得男人原有的愧疚和悔意也漸漸消失,轉化成了無所謂甚至是破罐子破摔,而聰明的女人則會表麵上不計較男人的錯處,卻會在以後每一個關鍵的時刻,無意側麵的提醒他,讓他時刻牢牢記住,他對不起你,繼而便隻會加倍的對你好……這話還是你跟我說的呢,怎麽到頭來,你自己反倒做不到了?”


    孔琉玥靜默了片刻,才苦笑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話叫‘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嗎?人都是這樣,無關自己時總是能做到理智幹練,可一旦事關自己,便會不由自主的犯迷糊。你當我又不想作個聰明女人?他在乎我我知道,他悔青了腸子我也知道,我如果聰明一點,理智一點,我就該好好抓住他的在乎和愧疚,讓他一輩子在我麵前都覺得抬不起頭來,讓他不得不一輩子都對我好!可我就是做不到,一旦事關自己,我就是做不到聰明,做不到理智,哪怕我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我自己也背著他下藥了,要說他不信任我,我不也沒信任他嗎?若淳,你是沒有遇上這樣的事,一旦你哪天遇上了,恐怕你也做不到理智!”


    說著長嘆一口氣,“不對,這樣的事情,你最好還是一輩子別遇上的好,好在我看趙天朗也不像是那樣的人!我已經沒有幸福快樂了,所以你更要幸福快樂,連我的份兒也一起,知道嗎?”


    一席話,說得韓青瑤沒了言語,半晌方道:“那你以後怎麽辦呢?你才十八歲,還這麽年輕,還有大後輩子要過,難道就任由自己這樣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不成?還有你的身體,你那麽喜歡孩子,若是,若是……,以後你怎麽辦?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孩子可不僅僅是夫妻雙方愛情的結晶,更是你後半輩子的依靠!你向來都比我理智,比我有主意,我也不多勸你了,但在調治身體這件事上,你得聽我的,你自己就是大夫,應該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不過我委實信不過你,偏我又不能時刻守著你,這樣,我回去後就請嫂子的爺爺幫忙給你配了丸藥,讓梁媽媽她們幾個每日裏監督了你吃,你要是敢不吃,別怪我殺上門找你算帳啊!”


    孔琉玥任由韓青瑤把話說完,才輕聲道:“我不瞞你,我的確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隻要調治理好,不是沒有希望,隻是我不願意而已。我已經不願意給他生孩子了,但他又不願意放我走,所以……就這樣罷,反正你嫁給趙天朗後,總會有孩子,你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就算不是我生的,我相信將來你也會讓他跟對待你一樣對待我的。到時候,我們就一起看他長大,一起看他嫁娶,一起含飴弄孫,也是一樣的……”


    話雖如此,到底還是忍不住流了滿臉的淚,哽咽得再說不下去。


    韓青瑤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也忍不住再次掉下淚來,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她。兩個好姐妹一時間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四行。


    這邊廂孔琉玥與韓青瑤正相對而泣,外麵晉王的書房內,晉王妃與傅城恆姐弟二人也正相顧無言。


    才晉王妃已在眾伺候之人包括晉王和趙天朗都攆出去之後,將傅城恆給大罵了一頓了,這會兒已是氣得沒了力氣,因隻是坐著,冷冷看著傅城恆,卻再沒有一句話。


    傅城恆看著自家姐姐的樣子,很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幾句,但這辯解的話卻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口,錯了就是錯了,找再多的理由和藉口也是借了,隻有懦夫才會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轉而一味的為自己找理由找藉口推脫。


    而他傅城恆,從來不是懦夫!


    因也隻是緊抿著薄唇,一句話都沒有。


    一時間屋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半晌,還是晉王妃先開了口,隻因知道自己若是不先開口,自家這個死倔的弟弟便極有可能會跟她一直沉默的對視下去,“你小時候倒是個省心的,怎麽如今大了,都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再過幾年連初姐兒都該成親了,你卻反倒不省心起來?”


    晉王妃的聲音透著無奈,透著疲憊,更透著恨鐵不成鋼,“我原本還以為,你最多隻像對那蔣氏一樣,隻給弟妹吃避子湯,且經過這麽半年多以來的相處,你隻怕連避子湯都給她停了,誰曾想,你竟然用了那樣的虎狼之藥,你真是糊塗啊,糊塗啊!弟妹是什麽樣的人,連我都有幾分了解了,你天天跟她朝夕相對,跟她同床共枕,你難道還會不了解嗎?她雖年紀不大,出身也不好,卻自有一股自己的傲氣,你怎麽會覺得她會對鎔兒不利呢?她就算做不到視鎔兒為己出,卻也絕不會對她不利,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你隻看她當初在對待三房那幾次時的凜然和傲氣就知道了,你又怎麽可以不信任她呢!”


    傅城恆懊悔得無以復加,覺得自己不但心生了病,就連雙眼,也都瞎了!


    耳邊又傳來晉王妃的聲音,“……我知道你的心結呢!那時候,雖上有祖母和父親,下有眾奶娘丫鬟,我們姐弟兩個依然可算是相依為命……也怪我,那時候在你耳邊說了不少那一位不少的壞話,那一位是不好,連給弟妹拾鞋都不配,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們父親的心長偏了,若是父親能做到不偏不倚,該給誰的便給誰,不讓那一位母子徒生奢望,又怎麽可能會有後麵這些事?我那會兒也是年紀小,想著天下隻有作父母的說作子女的,哪有作子女的反過來說父母不是的?別說說,就連想,都是不能想的,況畢竟是我們的父親,我們那時候已經沒了母親的,對父親的感情難免就傾注得更多些,覺得父親怎麽可能會有錯?便有錯,也是那個惡婦挑唆的,久而久之,倒累得你有了心結,也引出了此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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