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順兩口子原以為孔琉玥是不打算再放他們回莊子,至多隻會將他們留在永定侯府,安排一個無關緊要的差使了,心裏正不知道什麽滋味兒,沒想到卻忽然聽得她說仍叫他們回莊子上做管事,雖然隻是管人事,生產出息方麵的事以後是半點邊沾不上,也足夠讓二人驚喜了,反正熱地也不會有太大的出息,管不管又有什麽關係。


    因忙都滿臉驚喜的跪下道了謝,又磕了三個頭,方站了起來。


    卻沒想到孔琉玥還有後著。


    孔琉玥似笑非笑看著自以為危機已經解除了的高昌順兩口子,一副漫不經心樣子的說道:“此番我會讓梁媽媽跟著你們一塊兒去一趟莊子上,去宣布一下我新定下的規矩。你雖然是管事,不過你給我記住一點,若是以後你手底下的人犯了錯,你的懲罰將會在犯錯下人的基礎上翻三倍。”


    見高昌順家的一臉不服氣的打算爭辯,她的聲音一下子放冷了:“知道什麽叫管事嗎?管事管事,就是要讓你們管事情,若是連手底下的人都約束不好,我要你們何用?”


    高昌順聞言,忙殺雞抹脖的朝自己老婆使眼色,示意她不準多言,否則再惹惱了夫人,連現在差使都撈不著。


    孔琉玥居高臨下看在眼裏,暗暗點頭,這個高昌順可比他老婆更會做人多了。


    她稍稍放緩了語氣:“你們也不用害怕!你們可以問問我身邊的人,她們都知道我賞罰分明,你們若是做得好了,我自然重重有賞,除了月錢以外,年底還額外給你們發一筆獎金,以嘉獎你們一年的辛苦,明白嗎?”先給予威壓,再施點恩惠,恩威並施之下,不信他們不死心塌地的效忠與她!


    果然高昌順兩口子立刻轉悲為喜。


    孔琉玥繼續道:“我的莊子不允許有任何閑言閑語傳出去,如若發現有誰亂說話,或是吃裏爬外,可以分別到你或是吳管事那裏高密,前來高密者,賞銀二十兩,並且為了不讓高密者難做人,告密者的名字也是絕對對外保密的。你們回去之後,就把這話告訴下麵的人。另外,你們手底下肯定還有二層三層管事什麽的,你就說與他們,誰若是管理得好,手底下美人出錯,當月事賞銀二兩,下麵的人賞銀五百錢,每五天可輪休一天,想做什麽隻要提前和管事打好招呼,別到了用人的時候找不到人就行了。”


    “還有,每月由你和吳管事一起,另外再連同十名下麵的管事,根據底下所有人的辦事情況,無記名投票評出三名優秀丫頭婆子或者小廝莊丁,每人賞銀一兩,連續三次榜上有名者,記一功,賞銀二兩,連續六次榜上有名者,立即升為管事。”


    看向梁媽媽:“明兒媽媽就同了高管事一道去莊子上,將我的話說與吳管事並下麵的人聽,記住了嗎?”


    梁媽媽忙恭恭敬敬的應道:“夫人放心,老奴記住了。”心裏暗忖,雖然早已知道夫人厲害了,卻沒想到竟厲害到這個地步,以後她可一定要比現在更謹言慎行才是!


    高昌順則早已滿頭的冷汗,想不到夫人這麽狠,竟想出重賞告密者的法子來,而且告密者不但可以找他告密,還可以找吳秉正,這樣一來,包括他們兩個管事自己在內,都被其他百十雙眼睛彼此盯著,別說做壞事了,隻怕是連想都不敢想,隻能一門心思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了!


    剛一離開奉命送他們出去的梁媽媽的視線,高昌順家的便耷拉哭喪起臉來,“以後莊子上是別想再有什麽油水了,大太太那裏,我們也是不敢再偷偷聯繫了,那份月錢也是別想領到手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呢?”


    高昌順也是滿心的煩躁,沒好氣道:“怎麽過?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你沒聽夫人說嘛,隻要差事幹好了,每月有額外獎勵不說,年底還會額外發一筆獎金?隻要我們一心一意為夫人辦事,相信夫人必定不會虧待了我們去的!”


    高昌順家的聞言,喜憂參半:“話是如此,但萬一我們做的不好了呢?指不定夫人要如何發落我們呢。再說,……以後莊子上再有個什麽事,我要如何向大太太說去?”


    高昌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還想著大太太呢,連大太太如今都要看夫人的臉色行事,又豈會因為我們去得罪夫人?反正夫人的新規矩很快就要出台了,到時候我們便是想再見大太太也是不敢了,是好是歹,大太太也就怪不到我們頭上了!”


    “也是!”高昌順家的點了點頭,嘆道:“以後就一心一意為夫人辦差罷!”


    第二天一早,高昌順兩口子果真跟梁媽媽一道,坐車離開了京城,直奔莊子而去。


    他們一行人前腳剛走,後腳尹大太太那裏便收到了消息,不由有些煩躁的跟李橋家的說道:“看來高昌順兩口子以後是再難跟我一條心了!”


    李橋家的不敢多說,隻是賠笑。


    倒是一旁尹敏言一臉不贊同的說道:“娘,既然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您又何必這樣弄得彼此心裏都不舒服呢?隻要高家的一家子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孔妹妹是絕不會主動送他們回來的,那不僅僅是打我們家的臉,更是打她的臉。您又不見他們,隻怕高家一家子心裏已很清楚自己註定一輩子都隻能跟著孔妹妹了,就算知道他們的身契在您手上,也隻能一輩子跟著她。既然這樣,他們效忠於孔妹妹也是早晚的事,您何不樂得做順水人情,索性將他們的身契給了孔妹妹,讓她念你的情呢?”


    尹大太太悶聲道:“我何嚐沒有想過索性就將兩房陪房的身契都給了她?可你大姐雖升了嬪位,成了真正的一宮主位,這段日子以來,皇上卻依然一夜未曾召幸過她,這樣下去,跟以前又有什麽兩樣?我怎能不想方設法給她留一條後路?”


    她心裏的苦有誰知道?她也是想著隻要兩房陪房的身契還在她手上,孔琉玥對她就總還得有所顧忌,她以後若是有什麽要求,她也不好拒絕。而以晉王夫婦在皇上皇後麵前的體麵,隻要他們肯時常在皇上皇後麵前提提大女兒,她的日子總會好過一些,於將來也總會多幾分保障。當她不想做這個順水人情,那也得要她做得起啊!


    尹敏言見母親還想不轉,隻得繼續勸道:“娘,剛才您自己不也說高家的以後是再難與您一條心了嗎?都跟您不一條心了,還要他們何用?況且那處莊子雖大,畢竟大多是熱地,一年的出息也有限,能拿捏到孔妹妹什麽?你現在把身契送與她,還能讓她念您個好,您若是再過一陣子再送過去,或是直接裝糊塗不送去,她還隻當您不情願當你心裏有別的想法,這好也要變做不好了,恩也要邊做仇了,何苦來呢?再者,下個月十八就是晉王妃的生辰了,咱們先賣孔妹妹一個好,晉王妃知道了,心裏也喜歡,到時候還愁她不在皇後娘娘麵前為大姐姐美言?您自己想想,可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席話,說得尹大太太沒了言語,好半晌方嘆道:“你說的也有理,罷了,明兒我就使人把東西給她送去,好歹能讓她念個好兒,隻能希望她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了!”


    去年也是晉王妃生辰前後,他們家才生出與永定侯府結親念頭來的,正因為有了這門親事,如今尹納言在宮裏的情形已是比去年好了許多,希望明年的今天,形式能比現在又更好罷!


    尹敏言見母親終於鬆了口,方舒了一口氣,道:“娘能這樣想就最好了,我看孔妹妹也不像是那等忘恩負義之輩,您就別擔心了!倒是三妹妹過了年就十六歲了,再不議親可就遲了,下個月去晉王府赴宴時,也帶了她去罷?反正也不過一副妝奩的事,您也何苦樂得不施恩呢?便是爹那裏,也會念您的好!”


    一想到尹慎言那張肖似周姨娘的狐媚臉孔,尹大太太心裏就一陣堵得慌,但也知道若再不給她議親的話,隻怕就要落個“刻薄庶女”的名聲了,這不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說自己了?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道:“知道了,到時候讓她跟你一塊兒去!”


    97


    孔琉玥分別給老太夫人和太夫人請完安回來。


    白書上前道:“大太太使李媽媽送東西來了,在外麵想見夫人呢!”


    孔琉玥還未答話,跟在她身後一起去請安回來的珊瑚就沒好氣道:“如今不年不節的,她來幹什麽?”因著當初瓔珞的事,她對李橋家的很是沒好感。


    白書笑道:“你耳朵怎麽長的,沒聽我說她是奉大太太之命送東西來嗎?”請示孔琉玥,“夫人見是不見她?若是不見,我這就去打發了她。”


    孔琉玥笑了笑,“讓她進來罷!”如果她猜得沒錯,尹大太太一定是使李橋家的送高昌順和江平安兩家陪房的身契來的,倒是比她預料的來得快。


    “是。”白書屈膝應罷,轉身自吩咐小丫頭子領人去了。


    丫鬟領著李橋家的走完抄手遊廊,又走過穿堂,方進了孔琉玥的院子。


    李橋家的一路上已見了不少永定侯府的昂首闊朗,這會子再見到孔琉玥院子的精緻,依然忍不住暗自咂舌,暗想若非永定侯有那樣的名聲,隻怕這門親事還輪不到孔琉玥一個已故前任知府的庶女。


    “媽媽稍等片刻,待我進去通傳一聲。”


    領路的小丫鬟說完這句話後便進了屋裏去,餘下李橋家的這才敢抬起頭來,盡量不露痕跡的四下裏打量起來。


    整座房子一看就是才修繕過不久的,處處都透著一股簇新的氣息,院子裏的小花壇裏種著各色奇異的花卉,眼看都快十一月了,依然開滿了各色的花,芳香撲鼻,想也知道價值不菲。


    四下裏看了一圈,李橋家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眼前鎏金鉤懸的茜紅色撒花軟簾上:漂亮的臘梅圖,清新中透著雅致,用的質料更是非同一般,不管是緞麵還是繡線,都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至少柱國公府就很少用。


    她不禁多看了兩眼,暗自艷羨永定侯府怎麽就能這般富貴呢?不過又一想,有晉王妃娘娘在呢,晉王爺可掌著內務府和戶部,這傅家真是想不富貴都難!


    正胡思亂想著,方才那個丫鬟復又出來了,笑道:“夫人請媽媽進去呢,媽媽請跟我來。”領著她走進了內室去。


    李橋家的跟著進去,很快便覺得眼花繚亂起來,一雙眼睛根本不夠瞧,不由暗自咂舌,這孔姑奶奶的屋子,也布置得太奢華了一些罷!


    她忙凝住心神,屈膝對著上首坐在金絲楠木雕漆描金軟榻上的孔琉玥行禮,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孔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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