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孔琉玥汗顏,不無自暴自棄的想,這事兒整個體長房還有不知道的人嗎?不過她的心情依然很好就是了。


    卻聽得謝嬤嬤道:“那您打算讓誰做通房?是白書還是藍琴?依我說,白書溫柔細心,藍琴活潑俏麗,都是不錯的人選,又都是打小兒跟著您的,忠心自是不必說,要不,就都收了罷?兩個人一起收了,受孕的機會也增加一倍!”


    孔琉玥一時怔住了,呆呆的反問道:“為什麽要收通房?”


    謝嬤嬤拿奇怪的眼神看她,小聲道:“自然是為了幫夫人把侯爺留在正房,不讓侯爺在夫人小日子的日子裏,去姨娘們那裏啊!”


    孔琉玥依然回不過神來:“為什麽?”


    謝嬤嬤隻當她是心裏不痛快,忙湊到她耳朵邊勸道:“依照規矩,夫人身上不幹淨的時候,是不能跟侯爺同床而眠的,不然侯爺沾上了晦氣可怎麽好?不然老太夫人和太夫人該說夫人了。侯爺又不能去書房睡,不然老太夫人和太夫人又該說夫人不賢善妒,連小日子來了都不叫侯爺去姨娘那裏了!夫人不給侯爺收個通房,將侯爺留在咱們正院,難道倒白白便宜後院那幾位去不成?再者,早些收了白書藍琴,早些生個哥兒,夫人也能早些在府裏站穩腳跟!”


    一席話,說得孔琉玥終於回過了神來,臉色也隨之冷了下來,給自己丈夫收通房,尤其那備選人還是她的貼身丫鬟,她自問她的思想還沒升華到那麽高的境界,就算她不愛傅城恆,她也做不到,更何況,她怎麽捨得糟蹋白書和藍琴那麽好的姑娘?!


    她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傅城恆要去妾室的屋裏時,不會阻攔,僅此而已!當然,她也不該阻攔,更阻攔不了!


    孔琉玥的好心情終於被破壞殆盡,看向謝嬤嬤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從沒打算過讓白書或是藍琴做通房!”


    謝嬤嬤當然理解不了孔琉玥的心情,隻當她是不高興有人分去自己丈夫的寵愛,苦口婆心的勸道:“夫人,我能想來您的心情,您畢竟才過門一個月,跟侯爺又恩愛,不願意讓人分去侯爺的寵愛也是有的。但白書藍琴便是得了侯爺的寵,也是您屋裏的奴婢,要死要活,要抬要壓,全憑您一句話,您根本沒有必要擔心會構成威脅;再者,……您難道忘記侯爺的那個名聲了嗎?總之,您是無論如何不能自個兒生孩子的,嬤嬤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您重蹈先頭兩位夫人的覆轍,所以早些讓白書藍琴承寵,也能早些生下小少爺來不是?您可千萬不能糊塗……”


    “別說了!”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冷聲打斷,“侯爺要去劉姨娘或是白姨娘屋裏歇息,那是侯爺自己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你若是閑來無事,就回房睡覺去!”


    “可是夫人……”謝嬤嬤明顯還想再說,卻在接觸到孔琉玥冷厲的目光後,不敢再說,隻得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眼見謝嬤嬤一步一回頭的背影終於小時在了門後,孔琉玥似是被人瞬間抽走了渾身的筋骨一般,軟軟癱在了榻上,心下一片荒涼。


    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老天才要這樣懲罰她,將她扔到這樣一個該死的世界,該死的地方來!就算將她扔到這裏來,為什麽一定要讓她作孔琉玥?此時此刻,她寧可當一個乞丐,也不要當孔琉玥!


    用力甩了甩頭,孔琉玥強迫自己將這些消極的想法都甩出腦子,開始盡量往好的方麵想,至少,她比上輩子漂亮多了也有錢多了,哦對了,還年輕了好幾歲,而且,她不是還跟夏若淳相逢了嗎?


    她一條一條在心裏對比上一世和這一世的差別,拚命往好的方麵想這一世,心裏總算是好受多了。


    就見白書藍琴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臉色都有些發白。


    孔琉玥不由有些納罕,因打起精神問道:“這是怎麽了,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


    白書與藍琴對視一眼,忽然上前雙雙跪到她麵前,低聲說道:“夫人,求您不要讓我們做通房,我們隻想做您的管事媽媽,伺候您一輩子……”話音未落,淚水已是流了滿臉。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讓你們做通房……”孔琉玥驚詫莫名,想也沒想就說道,然而話沒說完,卻已然明白過來她兩個為什麽會忽然這麽說了,因冷下臉來問道,“是不是謝嬤嬤跟你們說了什麽?”用的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白書和藍琴都沒有說話,然微微抽搐的肩膀卻無聲的回答了她。


    孔琉玥不由大怒,命二人:“你們起來!立刻去給我叫謝嬤嬤來!”


    見二人並不起來,約莫猜到他們是真怕自己讓她們做通房,因稍稍放緩了語氣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做通房的,侯爺已經有三房姨娘了,再要添人,禦史們該說侯爺‘沉迷女色’了,我不會這麽做,侯爺和老太夫人也不會讓我這麽做,你們隻管放心罷!”


    二人聞言,方鬆了一口氣,含淚給她磕了個頭,齊聲說了一句:“多謝夫人!”方站了起來。


    “白書,你立刻去叫謝嬤嬤來見我!”


    打發了白書去叫謝嬤嬤後,孔琉玥看向仍然紅著眼圈,但神情已經明顯放鬆多了的藍琴問道:“白書不願意做通房,我還能想明白,以你的品貌,為什麽也不願意呢?”見她瞬間又緊張起來,忙笑著補充道,“你放心,我說到做到,說了不會讓你們做通房,就絕不會勉強你們,我隻是單純的有些好奇罷了。”這世上憑著自己生得稍微好一點就眼高於頂的人多了去了,她是真的好奇並佩服藍琴還有這等胸懷!


    藍琴見孔琉玥神色不似作偽,而且伺候她多年,也算頗為了解她,這才壯著膽子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我和白書自小跟著姑娘,不說是多麽的見多識廣,遠的不說,國公府各房姨奶奶們的窘境還見得少了嗎?說是半個主子,其實比稍稍得臉些的大丫鬟和管事媽媽尚且及不上,一旦失寵,更是被太太奶奶們想如何磨搓就如何磨搓,還不如配個稍微有點本事的下人呢,至少是正頭夫妻,至少自己的孩子能管自己叫‘娘’!”


    “再者,我們兩個打小兒跟夫人一起長大,說句僭越的話兒,夫人在我們心裏,不但是主子,更是妹妹,十幾年的情分,我們怎麽做得出跟妹妹搶夫君寵愛的事?一旦做了通房,得了隴,自然又會望蜀,心也會變得越來越大,到時候誰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而夫人到時候見著我們這樣,心裏又會好過嗎?自然,也有知道夫人待我們好,憐惜我們,將來一定會給我們選個好人家的因素在內,所以我們才敢來來求夫人,還求夫人千萬見諒,我們以後一定好好伺候您,一輩子伺候您!”說完又要跪下去。


    卻被孔琉玥一把給攙住了。


    她沒有想到,白書和藍琴竟會有這樣的見識,沒想到她們會想得這般全麵,說實話,她的心靈受了不小的震撼!


    她鄭重的承諾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得償所願!”這樣身處逆境仍然始終堅持自我,自立自強的人,是值得她,更值得所有人都尊敬的人!


    “多謝您,夫人!”藍琴就紅著臉,含淚笑了起來。


    白書領著神色有些緊張的謝嬤嬤走了進來。


    正要行禮,孔琉玥已先說道:“白書藍琴,你們兩個都下去罷!記得守住門外,別讓一個人進來!”


    二人有些歉然的看了謝嬤嬤一眼,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餘下孔琉玥既不看謝嬤嬤,也不開口說話,屋裏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沉悶。


    又過了一會兒,孔琉玥依然沒有開口說話,謝嬤嬤不由越發慌了,猶豫了一下,隻得訕訕上前又行了禮,小聲道,“未知夫人喚老奴來,有何吩咐?”其實心裏已知道孔琉玥這會兒喚她來,是跟她私底下找白書藍琴的事有關了,不由暗恨,兩個死妮子,翅膀長硬了,看她下去會怎麽收拾她們!


    “吩咐?”孔琉玥冷嗤一聲,終於開了口,“嬤嬤何等尊貴之人,連我的主都直接做了,我如何還敢說‘吩咐’二字?”也是時候該給謝嬤嬤一個教訓了,省得她以後老是這樣倚老賣老的妄作安排,得罪了她事小,萬一哪天得罪了傅城恆,或是得罪了府裏其他的主子,她是保她還是不保?誰又說得清保得住保不住呢?


    謝嬤嬤聽這話說得不像了,又急又愧,忙貼膝跪到了孔琉玥麵前,流淚說道:“姑娘,老奴一輩子沒有孩子,也沒個親人,說句不怕打嘴的話,在老奴心中,您就是老奴的孩子啊,老奴的一應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姑娘好!若是侯爺沒有那樣的名聲,老奴也萬萬不會定要姑娘抬舉白書藍琴來分侯爺的寵愛,老奴也巴不得您能一輩子都跟侯爺恩恩愛愛,可侯爺命硬,到時候萬一姑娘也跟先頭兩位夫人一樣……可叫老奴怎麽活下去?姑娘,就當我求您了,您就算不抬舉白書藍琴,也抬舉一個別的丫頭,等到她一生下孩子,就將人給送走便是,老奴求您就聽老奴這一次罷……”姑娘最是心軟的,隻要她話說得再軟和一點,態度再軟和一點,不怕姑娘不動搖!


    麵對這樣聲淚俱下的謝嬤嬤,孔琉玥實在再說不出狠話來,尤其站在她的立場,她的的確確是為了她好。


    可問題是,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做不到主動把丈夫推到別的女人身邊、跟別的女人分享丈夫,更做不出勉強別的女人當自己丈夫小老婆的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怎麽也做不到!


    所以,她必須狠下心來一次性斷絕謝嬤嬤的念頭,一次性讓她記住教訓,以免她以後再這樣自作主張,以致釀出大禍!


    孔琉玥深吸一口氣,猛地拍了一下榻上的小幾,看著謝嬤嬤被清脆的“啪”聲嚇得止住了哭泣後,方看向她,冷冷說道:“你是想去莊子上,還是想去那兩所宅子中的一所安享晚年?你放心,不論你選哪裏,我都會保你衣食無憂,給你養老送終的!”目光如刀鋒般犀利,表情如冰霜般寒冷。


    謝嬤嬤至此才真是被嚇住了,呆怔了片刻,方驚慌失措的抓了孔琉玥的衣角哀求道:“夫人,不要,求您不要把我送到莊子上去,我還要伺候您一輩子呢,求您不要……”


    “不要?”孔琉玥冷冷一笑,“難道還留著你繼續做我的主,讓長房再多一個主子不成?還是你以為你是我的辱娘,原就該比別人體麵,所以還想在長房在侯府作威作福一輩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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