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人並沒有說話,易珺跟在左將軍身後走著,隻是今天左將軍的步子倒是格外的慢,易珺雖有些意外不過倒也沒說出來,跟著調整了自己的步伐,和左將軍保持一步的距離,不多也不少。


    夜裏的風有些涼,易珺之前喝的酒雖然不多,但也有些,現在被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接著,一件帶著體溫的厚實衣服便蓋到了他頭上。


    易珺把腦袋上的衣服扒拉下來,朝左將軍看去。隻聽他淡然的說了一句,“個子太小,身子太弱。”


    若是在別人嘴裏聽到這句話,易珺說不得還要憤然的和他們比上一比,他個子小是沒錯,但身子弱又是哪門子的話。可這話由左將軍說出來卻是有些不同,和這位相比,自己確實有些體弱了。何況此時左將軍的舉動出於好心,易珺更是沒有反駁的道理,他眉眼微彎,笑道,“多謝將軍。”


    左將軍在易珺好看的眉眼上掃過,轉頭,邁起了步子。


    ————


    從係統說出今晚便可以和聞珩見麵之後,席舟就開始躺在床上等著,隻是過了許久也沒等到那股拉扯感。無聊之下,席舟便將係統抱到了身邊,揉著他頸間的軟毛,問道,“我在聞珩夢裏見到的那隻白虎其實就是你吧。”


    白色幼虎沒說話,隻是有些舒服的抬起了自己的下頜,讓席舟揉的更順暢一些。


    “聞珩夢裏的事情其實是你們上輩子的真實經曆?”席舟繼續問道,“隻是後來為何你會變成係統和我綁定在一起,是為了找回聞珩嗎?”


    白色幼虎身體一僵,不過瞬間就恢複了正常,翻了個身在席舟的懷裏窩著,“具體的事情今天晚上你就會明白,不必多問。”


    席舟動作不變,依舊幫白色幼虎撓著頸間的軟毛,問出來最後一個問題,“我在你們那一世出現過嗎?”


    “有”白色幼虎隻是回答了這麽一個字,然後便闔上了雙眼,假寐起來。席舟手上動作雖然不變,但明顯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席舟總算是等到了那股熟悉的拉扯感。


    席舟微微閉眼,等睜開之時,他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裏是一個洞穴,雖有陽光透入,卻依然有些陰涼之感。席舟的麵前是一個半人高的石台,看起來並不像是人工雕琢而成,反像是自然衍生,紋理流暢,看起來讓人頗為舒服。席舟走近,在那石台之上看到了一塊半月形的玉玦漂浮在上麵,瑩瑩綠光不斷吞吐。明明是一塊死物,卻莫名讓席舟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生機。


    而在這生機之外,席舟還產生了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好似自己和它心靈相通,生命共享。席舟幾乎是不受控製的伸出了手,想要碰觸那個光耀美麗的玉玦。


    隻是比他更快的卻是另一雙手。席舟側頭看去,發現正是闊別已久的黑衣男人,許是夢中已過多年,男人的麵容已經更加硬朗,棱角分明,就連氣質也多了些寶劍藏鋒的沉謐。


    “你來了。”男人開口。


    席舟點頭,輕笑一聲,“好久不見。”


    男人垂眸,並未接話,隻是將手中不斷跳躍的玉玦放在了懷中,從洞穴之中走了出去。瞧著他身後那隻毫無所覺的威武白虎,席舟突然有了些惡趣味,揪了一下白虎晃晃悠悠的尾巴。


    白虎幾乎是立刻就跳了起來,炸毛回視,想要找到挑釁自己的凶手,但是無論怎麽巡視都找不到一個人,甚至附近連一隻鳥都沒有。白虎警惕而疑惑,輕巧的邁著步子在周圍走了兩圈,直到男人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白虎這才放棄了尋找,跳動著跟了上去。


    席舟笑得樂不可支,他倒是覺得此時的係統可愛多了。


    男人並沒有走遠,隻是停在百米外等著,白虎很快就跟上了。白虎有些慶幸,他低吼了一聲向男人表示自己來了,可以繼續走了。男人隻是輕輕看了它一眼,並沒有動。白虎有些疑惑,不知男人是個什麽打算,見他還沒有走的意思,幹脆就窩在了原地曬太陽。


    不一會兒,席舟才慢慢悠悠的跟了上來,瞧著男人沒走彎了眉眼,“你在等我?”


    男人並沒有說話,隻是見他到了便抬起腳走了起來。白虎嗚咽了一聲,也迅速的跟了上去。又走出了大約百米,席舟這才發現他們身處的是一座高山之上,走了沒多遠,腳下便是懸崖峭壁,往下望去,雲霧繚繞,深不見底。


    席舟隻見男人口中說了什麽,他背著的古劍便脫鞘而出,飛到了他的麵前,也不見男人怎麽動作,便踏到了飛劍之上。席舟瞧著那劍有些出神,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上次夢境中他是見過這把劍的,彼時這把劍還是他們千機門的鎮派之寶。


    正在想著,席舟卻覺得腰間一緊,原來是男人把自己摟在了懷中,飛劍禦起,騰然下落。男人身上有股冷冷的香氣,說不得好聞,卻能讓人凝神靜氣。席舟順勢也摟住了男人的腰,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向下望著這難得一見的風景。


    雖然耳邊獵獵作響,但席舟倒不覺得風刮得難受。席舟試探性的向前探出了一點,立時明白,男人這是架起了一個防禦罩。


    他們這一飛便是一個時辰,席舟開始還有些看風景的心思,到了後來就有些無聊了,幹脆窩在男人懷裏睡起了覺。等席舟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席舟熟悉的地方,千機門。


    第86章 夢中緣(九)


    隨著男人走了一段時間, 席舟嘖嘖道,“從我上次離開過了多長時間了, 怎麽千機門已經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如果不是前門的石碑, 我肯定沒法認出來。”


    黑衣男人身子微頓, 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聲音淡漠,“已過百年。”


    席舟掛出來的微笑有些僵, “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是。”


    千機門處在高山之上,凜冽的風不斷的刮著,席舟感覺到了些微的涼意。


    “為何不走?”男子轉身,黑透的眸子看著席舟, 深邃神秘。


    席舟勾了勾唇,眉眼柔和, “沒有。”


    等席舟跟上了男子的腳步, 男子牽起了席舟的手, 寬大的黑色衣袍將兩人的手遮住。寬厚的手心和它看著冰冷的主人不同, 有些炙熱, 席舟的手被握在其中,感受到了些許暖意。兩人就這麽牽著手走到了千機山的最高處,那裏有一處木屋,這就是男子的住處。


    一路上,席舟和男子碰到了不少同門,但那些人對男子顯然是有些畏懼和疏離,隻是喊了句“嵇師兄”便躬身退下了。越靠近山頂, 千機門的門人便越少,到了後半部分已經看不到一個人了。放眼望去,清清冷冷,空曠寂寥。


    席舟看著周圍的環境有些新奇,男子之前的住處不是這裏,顯然是他離開之後新搬過來的。待男子盤坐在木床之上閉眼修煉之後,席舟便走出了木屋,一邊閑走著一邊看著周圍的環境。過了沒多久,席舟看到了一個水霧繚繞的石池,不禁覺得有些眼熟。再往前看去,是一個空空蕩蕩的石床。


    ——這不是他第一次醒過來的地方嗎?


    席舟繞著石床若有所思的走了兩圈,輕笑搖頭,原來自己所有到的地方倒是跟嵇皓都有關係。


    “這裏靈氣充沛,是極好的修煉之地。”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席舟的身後傳來。席舟轉身,看到淡漠的黑衣男人,“你怎麽來了?”


    黑衣男子並未說話,隻是動作沉穩的走了過來,牽住了席舟的手,目不斜視的往之前的木屋走去。席舟先是一愣,然後便輕笑了起來,反握緊男子的手。


    百年的時間,於平常人而言,乃是從生到死的時間。但對於修真者來說,不過白駒過隙,嵇皓此時已步入元嬰大能,在千機門中僅次於他的師尊,千機門的掌門。從石池到木屋,不過一個縮地成寸便可瞬間到達,但嵇皓卻並沒施展法力,隻是和席舟漫步走著。隻是這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空曠的草地上,隻能聽到微微風聲和他們步調一致的腳步聲。


    不知為何,席舟感覺此時的風沒有剛來之時的凜冽,已經柔和了不少,一直走著倒也沒有什麽不舒服,反而感覺有些愜意。


    兩人攜手走到屋中,那斂盡風華的翠色玉玦正漂浮在一塊打磨圓潤的靈石之上。碧色的霧氣不斷的吞吐,縹緲如仙境。席舟隻是遠遠看著,便心生親近之感,忍不住抬手觸了上去。


    一股雀躍的心情順著席舟的手指竄入了心髒深處,歡快跳動。


    席舟的眼眸中有著自己沒意識到的欣喜柔和,將手心微微貼上,碧色愈濃。過了許久,席舟才有些不舍的將這塊玉玦放回了靈石之上,他能感覺到,這半月形的玉玦需要靈氣蘊養。


    眨眼間,一年便過。


    鶴發童顏的老人出現在木屋中,“晧兒,你已遇瓶頸,需出外曆練淬煉心境。”嵇皓雖然依舊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模樣,卻朝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禮,“是,師尊。”


    於是,兩人一虎離開了千機門,踏上了飄旅之途。熾烈火岩,冰寒雪山,這片土地無一處沒有他們的足跡。


    一晃千年而過,嵇皓以千年之齡步入了渡劫期,隻需度過九九重劫,便可修成仙靈之身,飛升仙界。


    “這玉玦今天好像有些怪。”席舟看著顏色靈透的玉玦,隱隱有些預感,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千年的時間,席舟已經逐漸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和易珺再無一絲相似。


    嵇皓依舊是那一身黑色衣衫,烈風之下,衣袂翻飛。他走近,黑色的雙眸有一絲波動,“是有些。”


    席舟還欲再說什麽,玉玦忽然碧色大盛,其中傳出來一股強烈的吸力,席舟來不及反應便被吸入其中。玉玦周圍碧色氤氳,看不清其中的情況。


    半晌,碧色漸淡,一個肉乎乎的白娃娃掉到了地上,一雙仿佛黑葡萄的大眼睛茫然四望。


    第87章 夢中緣(十)


    席舟並不知道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麽, 隻是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異常。席舟看了下自己的身體,訝然發現了短小粗胖的胳膊。


    ——這是?


    席舟想要站起來找個鏡子, 但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 啪嘰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席舟有點被摔傻了,而這個時候他的身體被一雙大手抱了起來。席舟抬頭,看到了嵇皓放大了好幾倍的俊臉,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透露出來一絲笑意。


    額頭上印上了一絲暖暖的觸感。


    席舟耷拉著眼睛把親到自己額頭上的嵇皓推了出去,雖然他也很喜歡嵇皓,但是以現在這個狀態……實在有點不爽。


    “這是怎麽回事?”席舟出聲,結果卻是奶聲奶氣的童音, 立時被自己氣到了。


    “玉玦有靈,可化為人。”嵇皓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


    “可就算化人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個玉玦的玉靈?”席舟瞧著自己圓潤的小手臂, 有些氣悶的說道。


    嵇皓淡笑著將席舟抱了出去,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即為你。”


    席舟沒聽懂,嵇皓卻不再細說, 抱著席舟開始遊覽四處的風景。


    此後百年,許多人曾見一黑衣仙人帶著其子四處遊曆,遇不平之事皆拔刀相助。眾人感念父子二人, 修建廟宇以供奉感恩。


    席舟有些抑鬱的坐在嵇皓的肩膀上,為什麽都過了一百餘年,他還是現在這副兩歲娃娃的樣子。席舟的小肉手輕輕拍了下嵇皓的腦袋,“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嵇皓把席舟從自己的肩膀上接了下來, 捏了下他那白白嫩嫩的臉頰,“你修為太差,以現在的情況,至少還需九千年。”


    席舟有點傻眼,九千年?!


    不過轉瞬,席舟又明白過來自己的現狀,他現在可是在夢中,並不是真實的世界。隻是這夢是在太過真實,千餘年的時間仿佛是真正經曆過一般。在席舟和嵇皓遊曆的這一百年中,嵇皓的修為又進了一層,朦朧中已經預感到了自己九九重劫到來的時機,正是九年之後。


    九九重劫是修真界的一個大坎,威力巨大。從天地開辟之後,流傳下來的也隻有三人成功度過了這九九重劫,因此,這飛升之劫又被稱為死劫。


    在得知嵇皓渡劫的時間之後,席舟就忍不住擔心,幹脆就帶領著嵇皓和白虎搜羅了一堆天材地寶,哪裏有秘境他們就去闖,哪裏有寶貝他們就去搜尋。嵇皓對於席舟的舉動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看著席舟那隻肉嘟嘟白乎乎的小手把寶貝往乾坤袋裏塞,那雙深邃的黑眸中就充滿了笑意。


    這一天,這九九重劫終於來了。


    漫天黑沉,紫雲籠罩上空,壓抑非常。密集的電光在雲層中閃過,慢慢聚集起來,形成了一條條竄動的電蛇,猙獰恐怖。


    狂風大作,嵇皓那身堪比下品仙器的外袍被吹得獵獵作響,席舟邁著自己的小短腿開始在嵇皓的身邊給他插著小旗布置陣法,這個玄門陣是他們從一個拍賣會上拍回來的,可抵禦渡劫期的大能一月之久,這陣法當時可花去了他們幾乎全部的財產。


    嵇皓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席舟那小小的身影,在他插完最後一個陣旗後沉聲說道,“離遠些。”


    席舟看了他一眼,還是有些不放心,小短腿抬了一下,最後依舊落在了原地。


    嵇皓歎息一聲,對著旁邊的白虎說道,“白焰,帶他走。”


    白虎前身伏地,低嘯一聲,便衝到了席舟身邊,將他扛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個縱跳,便離開了這裏。


    不久,雲層中聚集的恐怖雷電轟然劈下,聲勢浩大,有毀天滅地之能。嵇皓神情淡漠,漆黑雙瞳看著猛劈下來的劫雷,驟然,劍光劃過。第一道劫雷就這麽被生生的劈散。


    九九重劫,顧名思義,共有八十一道劫雷。


    九為一坎,四十九為一大坎,而第八十一道劫雷,據說比前八十道劫雷加起來的威力還要大些。


    在第八道劫雷之時,布好的玄門陣就已經碎裂,接下來嵇皓則是完全用自己的劍意來對抗愈發強大的劫雷。隨著雷劫下落,嵇皓身上的防禦靈器盡皆損毀,身上焦黑,皮開肉綻。


    待第八十道劫雷劈下之後,嵇皓已然不成人形,毫無意識。


    眼見第八十一道劫雷悄然凝聚,巨大的威壓讓人心驚膽寒,不敢呼吸。猙獰恐怖的雷蛇眼見就要劈下,席舟大喊一聲,想要將嵇皓的神智喚回,但奈何嵇皓毫無反應。在席舟意識到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衝了上去。


    四肢短小的身體化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玦,衝向了已然落下的猙獰劫雷,正擋在嵇皓頭上。


    震天的一聲轟響,碧色衝天。


    木然待在那裏的嵇皓恍惚的睜開了眼睛,隻是這一霎那,卻看到了漫天的碧色,和晶瑩的玉玦碎屑。


    嵇皓那哪怕遭遇生死都平淡的雙眼,此時滿是驚恐。他嘶吼著,黑瞳之上已經布滿了血絲。劍光大盛,原本還有大半的恐怖劫雷就這麽消散在半空。


    黑沉的烏雲散去,湛藍天空,一片晴朗。


    九九重劫已過,嵇皓已成就仙靈之身,仙氣盈體,不過一個念頭便可改頭換麵,掙脫那一身的焦黑恐怖。但他沒那麽做,嵇皓隻是半跪在地上,表情木然。


    地上的玉屑慢慢漂浮起來,聚集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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