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陶濤的情緒可以稱之為沮喪。


    許沐歌說,她曾經象西單女孩一樣在地鐵口拉過大提琴,上下地鐵的人經過她的身邊,大部分投以好奇的目光,有的會扔下一兩張小金額的紙幣,有時是硬幣。硬幣總是不聽話,滾來滾去,她正在拉琴,不能停下去撿,當一曲終了,撿起硬幣時,硬幣已被一雙雙腳踩得滿身泥汙,她吹開上麵的灰塵,把硬幣小心翼翼放進口袋裏。


    冬天的晚上,風從地鐵口灌進來,拉琴的手都凍僵了。華燁給她買草鞋餅還有奶茶,為了保溫,他都把紙袋塞在羽絨服中。有次,奶茶杯破了,奶茶把毛衣、羽絨服都淋濕了,他沒吱一聲,就那樣穿著濕的羽絨服,一直陪著她到最後。


    她說這話時,背對著酒吧一整麵的玻璃窗,落日的餘暉將她的右側輪廓描上一道邊。她墨黑的長發隨著嘴巴的張合有輕微的跳動,光線立時被分成很多閃亮的碎屑。


    陶濤相信許沐歌與華燁之間的愛情是美的,這份美將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得更加濃厚。從這以後無論愛過多少人,都乏善可陳,無法與之相比。許沐歌不管會不會和華燁白頭到老,她都是他的唯一。華燁和誰結婚,又有什麽區別呢?


    夜幕降臨了,彩虹酒吧激情之夜的序幕徐徐拉開,門外泊車的小弟忙得一頭的汗,陶濤站在車來車往中,嗅著空氣中濃重的汽油味,想起她前一陣子甜蜜的生活,突然感覺象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般。


    可是,她不能埋怨華燁,也怪不得許沐歌,要怪就隻能怪老天讓華燁先遇到的人是許沐歌吧!如果華燁先遇到她,她能給得了象許沐歌那樣的刻骨銘心嗎?她不確定。


    她沒有開車過來,今晚還是要回季萌茵那裏住,華燁說要到半夜才能回來。她抬起頭,張望著有無出租車過來。


    她猛地全身震了一下,左修然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神象是打量,又象是納悶。她眼光一掃,沒有如預料的那樣看到剛才與他玩四目傳情的天姿國色。她沒有出聲,他也沒有。泊車的小弟已將他的銀灰色本田開了過來,他抽了一張小費遞過去,但眼光沒有挪開分毫:"上車"。語氣堅定且不容拒絕。


    他們已經很少在工作之外有交集了,周休時,短信、電話都沒有。飛飛說他現在不住酒店,搬到一個高檔小區的單身公寓裏,偶爾和技術部的人一塊出來泡夜店。這種活動,她一次都沒參加。


    她回過神,笑了笑,搖頭:"左老師,不用了,我們不同路。"他仿佛沒有耐性似的,"是不是我抱你上來,顯得更加有榮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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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是心累,這個桃花眼的思維向來異與常人。裏麵的客人有許多認識她,她不想成為別人的談資,閉了閉眼,拉開後座的車門。


    "喂,你真當我這是出租車?坐前麵。"左修然吼聲很高。


    她瞪他一眼,認命地坐進副駕駛座。他轉了一圈,從另一邊上了車,對著安全帶呶了下嘴,"係上!"


    她歎氣,"去軍區大院。"


    他蹙著眉專注地看著前方,她將頭轉向另一邊。今天真的沒有力氣和他鬥氣,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狼狽,但她顧不上掩飾。


    "洋娃娃給人搶了嗎?哭喪著個臉!"他瞟了她一眼,沒有表情。


    她隻發出一個助氣詞,代表她有聽到,卻不接話。


    他隨手擰開音響,一個年輕的聲音飄蕩在車內,滿不在乎的憂傷,仿佛不是刻意的表白,漫不經心地敘說某件事情,某個人,某份感情,配樂的就是一把木吉他。閉上眼,好象歌者坐在落日的陽台,對著遠山淺吟慢唱。


    baby你別懷疑


    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一切為你


    也許有時我不好


    也許讓你哭泣


    而我要向你saysorry


    我要對你說對你說


    當藍色星光覆蓋我的臉龐


    隻有你能為我撫平憂傷


    讓我把孤獨拋向星空


    你是我唯一的愛


    baby你別擔心


    我是為你封閉


    隻有你能帶走我的視線


    在夢裏我曾聽見你呼喊我


    我對你的愛永遠都不會改變


    你是我唯一的愛


    讓我把孤獨拋向星空


    。。。。。。


    車內太寂靜了,就連歌者的喘氣聲都聽得很分清。陶濤眨了下眼,坐正,"左老師,是不是男人初戀的對象都是唯一的?"以後再愛上什麽人,隻是在重複一個過程而已。


    他有點詫異她的問題,眉毛動了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男人和男人也是不同的。"


    "左老師呢?"


    他聳了下肩,"我初戀的對象有三個。"


    她愣住。


    "本來就是,我同一天收到三封情書。"


    "那你就同意與她們一同交往?"


    他斜了她一眼,傾起半側的嘴角,"我沒那麽隨便,她們三個看上去沒辦法分出先後,我又不知誰能讓我動心,於是我就先挑了一個情書裏沒有錯別字的,結果發現她不知怎麽的,和我講話,有點口吃,然後我又與個子最高的那個約會,她吃東西比我快比我多,這哪裏象女人,我就直接把她也PK了。最後一個呢,是個文藝範兒,講的那些個名詞我一點都不聽懂,我覺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現在,我都記不起來她們長什麽樣的。我剛回國時,在中關村,有個女人站在路邊衝我一直傻傻地笑,我很納悶,她說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問我最近好嗎?我瞅著她,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個陌生人。"


    陶濤忍不住了,嗬嗬直樂,"左老師的情史真是太壯觀了,那你有沒有愛得很心痛的女友?"


    "切,"左修然撇了下嘴,"愛應該是愉悅的,愛得心痛幹嗎要愛,沒有。"


    "讓你最愉悅的女友是?"


    "不好說,我不知道我以後還會遇到什麽樣的女人。"


    陶濤皺皺鼻子,"左老師真是花心呀!"


    "我這是對感情負責,做不到承諾一輩子,我就什麽也不說,合則聚,不合則分。"


    在她的世界裏,一份愛重如泰山,讓她累死累活,為什麽他就可以處理得象毛毛細雨般?陶濤深深地看著左修然飛揚的神情,不知是羨慕還是別的?隻能講每個人生活的方式不同。


    "與左老師做朋友,隻要不太投入,可能會很輕鬆。"她由衷地說。


    "哼,我的眼光很高,一般人可是不入我的眼。"


    "我知道,我知道。。。。。。"她捂著嘴笑,感覺兩人又象回到他剛來時的和諧氣氛中。"可是女人的要求很簡單,一生睡在一個男人身邊,跟著他去許多地方,哦,象三毛與荷西。"


    相愛的男人,一生一個相伴共枕,足矣。


    一個男人,就像一所房子,你有了多所好房子,並不代表從此閉門,而是打開了好幾扇窗。


    這種幸福要求很簡單,也很奢侈,要一個男人,他愛著你,還願意帶你去很多的地方。


    女人沒有多少故土情結,和愛的人在一起,他在哪,哪就是家。


    左修然不屑地閉了下眼,"你怎麽知道三毛和荷西結婚時就是處女?書上有寫嗎?"


    陶濤認命地在心裏歎了口氣,如果左修然不是來自火星,就是她來自火星,他倆講的不是一國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索性閉嘴。


    "呃,幹嗎停車?"


    人流如潮,華燈明亮,一家家店鋪從裏往外透著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陶濤仔細看了看四周,原來是青台大學附近的一條美食街。


    "吃火鍋還是拉麵?"左修然跳下車,側過頭征求她的意見。


    "我。。。。。。"她想說她要回去陪婆婆吃晚飯,左修然一個淩厲的眼神把她的話給堵住了,"時間不多,吃完我們還有別的項目。"


    她眨眨眼,手無措地理著包包的帶子。


    "老不參加辦公室活動也不好吧!怎麽,沒帶錢包?沒事,我一會給你墊上,周一還我好了。"左修然不等她回應,徑直轉過身,仿佛篤定她肯定會跟上。


    陶濤今晚確實不太想很早回到季萌茵那裏,到底是華燁還是季萌茵把她與華燁之間的點滴悉數告訴許沐歌的。雖然不是什麽隱私,可是從許沐歌口裏說出來,心裏麵總是有點不舒服。


    她沒有猶豫很久,便追了上去。


    左修然隻是禮節性地詢問了下她,看到一家店麵很幹淨的火鍋店,回頭衝她遞了個眼神,先進去了。


    學校附近的餐廳從早到晚都人聲喧嘩,精力充沛的學生聚會一撥接著一撥。兩人從窄小的夾縫裏穿過,在角落裏找到一張小桌子。陰冷潮濕的冬夜,吃火鍋有一種奇異的溫暖。火鍋夾在兩人之間不停地翻騰,不斷有白霧般的熱氣從他們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幹淨整齊顏色各異的菜終於成了一鍋色澤暗淡的湯,周圍的喧鬧聲蓋過了火鍋沸騰的聲響。


    中間,兩個人並沒有交談,好象就是來這兒一心一意吃火鍋的。陶濤吃得好飽,還喝了一瓶酸梅湯,左修然到沒吃多少。把火擰滅之後,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你買單,我過去下。"


    "你去哪?"


    "洗手間。"頭也不回,聲音到很大。


    陶濤站起身,拎了包包去收銀台結賬。"零頭不算,給五十元就好了。"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笑咪咪地看著陶濤,"剛結婚不久嗎?"


    陶濤訝然地抬起頭。


    "嘿嘿,談戀愛的時候,哪會要姑娘家掏錢。但一結婚,掌握大權的都是小媳婦。"


    陶濤失笑,也不爭辯,給了錢便出來了。左修然已經站在車旁邊了,一臉的不耐煩,"象蝸牛,怎麽這麽慢?"


    "討價還價呢!"陶濤不看他,自己拉了車門上車,眼角瞟到左修然傾傾嘴,神情象是很愉悅。


    下一個項目是去KTV唱歌,這是時下很風行的娛樂,紅男綠女,不管識不識音符,一個個都把自己當大歌星似的。清瘦的小服務生領著兩人在昏暗的走廊內拐了又拐,停在一個彩花玻璃的門前,推開門,龍嘯一行已經到了,飛飛握著話筒,在唱《兩隻蝴蝶》,一隻手假裝是翅膀,揮動個不停。


    包廂有點小,沙發上擠滿了人。


    "怎麽不挑個大的?"左修然擰著眉問龍嘯。


    "沒辦法,你打電話時已經晚了,今兒是周六,生意火爆,因為是熟客,老板才騰了個小的包間,湊合吧!左老師,你唱什麽,我給你點。"龍嘯說道。


    飛飛一曲完畢,嬌笑著跑過來,"對呀,左老師唱一個。"她突地看到站在門後的陶濤,吃了一驚,"陶濤?"


    陶濤輕輕拍了拍手掌,"唱得不錯,再來一首呀!"


    飛飛把話筒硬塞給左修然,拖著陶濤走到另一邊,悄悄問:"左老師也給你打電話的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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