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張卷子,他竟答得行雲流水。


    後來我才曉得,這操控術了不得。別人做什麽,自己也能像模像樣的做出來。


    真真是懶者必備之術。


    倘若逮到一個正變銀子的道友,施展了個小法在他身上,自己不也能依葫蘆畫瓢的變出銀子麽。


    一技傍身,一勞永逸。


    雖是這麽想著,我卻不敢說出來。


    隻仔細憶想了一下,發現除了操縱術的名字,該怎麽施,咒語是什麽全然不記得了,我頓時泄了氣,低頭向前走了幾步。卻沒料到銀魅身子僵硬也向前,他眉頭蹙著,不悅地望著我。


    我偷瞧他,嚐試著又走了幾步。


    他也走了幾步,步數幅度沒得差。


    直到兩人隔著近了才知道他竟被我施了術。他一舉一動分明與我一樣。我大喜,雙手抬起,他也從善如流。


    呃……


    靠得近了些,似乎玩過火了。


    我準備縮著往回撤的時候。突然渾身一震,像是被反噬,全身麻痹了起來。


    他伸手,摟住了我的腰身……我也木偶似地把他抱緊。


    “想在本君身上試術,還嫩了些。想抱我,你就直說麽。我也想這樣,卻不料你竟比還要來得亟不可待。”


    銀魅似在笑。


    我臉被迫地埋在他胸口處。真真是羞憤難當。


    他眼彎彎,一臉的心滿意足,“你總是躲著我,我不曾真真切切摟你一回,這總歸是如願以償了。”


    這叫什麽,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做不到。


    我被譽為全仙界最好的身段最性感最有貞操感的人吃豆腐,我該高興還是自豪?為嘛我卻怕得麽想哭?


    “想來你和我一般興奮。”銀魅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我這是被嚇的。


    我悲憤難當,在他撫背中,淡定了些許,“殿下垂青至此,讓我著實忐忑不安。有一事盤旋在腦中許久,不知該問不該問。”


    銀魅君沉默了許久,“你說。”


    “為何把我從宮裏接過來,為了換這身皮囊,如今還待我這般好。”……又送法力給我耍又送懷抱的。


    “我還怕待你不夠好。”


    “夠了夠了,再多下去,我還消受不了。”


    他微微一笑,嘆息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該再瞞你了。”


    我豎起耳朵聽。


    “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怎麽寫?”


    “皇小妹啊。”


    “傻瓜,你果然不記得了。”銀魅君執起我的手,食指在我掌心,一筆一劃,寫的竟是“蠻”。


    莫名的,他的麵龐柔和了起來“我千裏迢迢找你來,是助你度劫,你是我朝夕夜想的人,是許諾要與我相伴一生的人。你可曾記得這些?莫再將我忘了。”然後嘴角上翹,說了一句,像是自嘲般,“讓你做足了這麽多夢,莫不是白做了。”


    我大震。真真是被驚得體無完膚。癡傻間隻記得被抱入懷,頭壓在肩頭。


    他說,上界不安生,要發生大事兒。


    三生鏡照千年


    果不其然,真的出大事兒了。


    事情有二:


    其一,因為少殿主的父君也就是玉華抱恙在身,所以宴會取消了。一殿的下人紛紛奔走相傳:千年寒屍昨日詐屍,疑似迴光返照。據聞玉華悲戚戚地抱著死人,輕柔喚了一夜,無論誰勸也不撒手。


    其二,寒屍一事,驚動了兆曌上仙。甄試提前了。


    卿兒是何許人也?


    姓卿名湮,乃堂堂南納族主公——玉華君的結髮妻子。說白了,就是一具死了有些年頭,卻因玉華君的種種原因,恁地被耽誤令人千年,遲遲未能下葬的可憐人。


    死了千百餘年,還能如此虜獲住一個男人的心,讓相公惦念至今,恨不能日日抱入懷裏不撒手,幾欲做出終身不娶之舉,想必是個舉世無雙的奇女子。


    上界原本就是個閑得發慌的地兒,一撥散仙南納人無所事事,如今被玉華這麽一折騰,仿若是久經枯涸的大地遇上了雨霖,眾仙門都亢奮了,近幾日上界裏談論得最多也被提及得最多的便是這卿湮二字。


    有人說,倘若日後嫁做人婦,若能有卿湮一半幸福便足矣。


    又有好事者說,玉華是癡了,其實卿湮好不到哪兒去。曾幾何時她在凡間那是風流無度,在玉華眼皮底下拐養不少美公子不說,就連兆曌上仙也不放過。來仙鳴穀時更不安生,放了一大撥凡人士兵進穀,平白生起一場戰亂。


    我很是驚惶。


    兆曌上仙那張老臉,就算千年前也未必見得有多年輕。而卿湮雖是一具死了許久的寒屍,隻怕這萬把年來的也未必尋出比她還美的美人兒。而這波流言居然把如此不相幹的人湊在一起,真叫人驚悚。可想而知,此番關乎於卿湮的爭議比上界曾出現的任何一個流言蜚語都要來得迅猛與強大。


    而流言始終是流言。


    真真見過卿湮的人卻是很少。不說玉華將她保護得有多好,而是是入穀那會兒,正巧大亂,凡兵入侵。誰也無暇分神,顧及其他。


    正當人們在追逐流言與編造流言時陷於瓶頸時,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說了話。


    他說,縱觀仙界、上界與凡間,隻怕再也找不出比玉華更好的男子。可他的妻子卻是全上界最色最差最陰險最有心計的人,就連死了還不放過他。


    這是兆曌上仙的原話。


    兆曌老頭兒與她有何深仇大恨我倒是不清楚。


    但是,他卻把這大恨貫徹到了實處。


    於是乎,原本定於下月舉行的第二場甄試,被提早了。


    同門弟子們很是興奮。一會兒功夫三兩人相邀結伴去那甄試之地。


    桃少一路上折花掐柳的好不熱鬧,苗女也特意挑了最鮮艷的衣衫,手腕上的整整帶十八個銀鐲子,麵上一坨紅暈。


    可我卻提不起興致來,總覺的眼皮一個勁兒地跳,心裏頭好沒個底兒,遂拉住了苗女問:“你說這次會不會大擺龍門宴?”


    “興許不會。”苗女低頭沉思,抿嘴笑了,“我們與兆曌上仙無冤無仇的,他鬧騰那具寒屍,又不會找我們麻煩。不過也多虧了它,上仙才把甄試提前了。如此一來,殺了個措手不及弟子們全然亂了陣腳,不然再讓他們修煉下去,你我二人與他們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那可真真是綠葉襯紅花了。”


    “你們若比做綠葉,那定是芽苞都沒綻的綠葉。”桃少拿扇子敲頭,別有股風流之感。


    “呸,你個烏鴉嘴,好沒意思。”


    苗女寬慰,撫著我的背道,“你就是膽子忒不大,要有事兒的也是那令玉華殿下那詐屍的亡妻,你瞎操啥心。”


    我小心髒一得瑟,覺得他者話還不如不說呢。


    苗女望了我一眼,偷偷問:“你猜他們的迴光返照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不曉得。”我嘴角抽了抽。


    桃少輕輕把扇子一收,舉目間,笑得格外暢快,“到了。”


    一縷辱白霧氣環在我腳邊,我怔怔地抬頭,滿眼薄霧,恍若仙境。


    我記得經過禮宸殿的時候,還能看到明朗藍,這兒距禮宸殿也就幾十步左右,卻生出了股大霧。


    “好一片荒蕪之地。”苗女發自肺腑由衷地嘆了嘆。


    我尤其欽佩苗女,能在薄霧之中,看出它的蕭條與淒涼,著實不容易了。


    據說這裏曾是上界最美的地方。梨花遍地,一年四季都有薄霧。在漫梨花深處便是仙人留下的古池,再繼續往前走一兩步便能見到神殿。


    上界唯一的神殿座落於此可見塊地方的靈力有多大了。雖然現今踏入這片土地上仍能感到神清氣慡,留神的話也能察覺到一絲源源不斷的靈力,可靈這力卻沒有傳聞中的那麽充沛。


    這一切都源於一場劫難。


    而這場劫難與南納族的主公有關。


    聽聞有一年,因南納裏出了叛徒,為凡間軍隊繪出入穀的地形圖,貪婪的君王為求長生不老藥攻入仙鳴穀,那場戰役令玉華君身受重傷,危急之下,銀魅與玉華君齊齊施展古老法術喚來鳳凰,一場涅盤才製止了這場劫難,也因此事銀魅才不費吹灰之力地登上三殿的寶座。後來仙鳴穀毀了,南納族人返回了上界,然而就在這時,便盛傳玉華之妻快要死了的消息。


    聽聞那一年,玉華抱著妻子隻身來到這片梨花林,便不再出來了,他大病之際封閉所有入口,常年隱居於此,兆曌上仙等仙友勸玉華離開這片梨花林,離開這泓古池,可他仍偏執地堅守在這兒,不吃不喝,一住便是許多年,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直到許多年後,結界打開了,眾人們發現神殿這片梨花林源源不斷的靈力似乎是被不屬於他們種族的東西被盡數吸食了,一夜之間,梨花全數落敗,樹倒是餘下不少,隻是全是枯枝。


    而玉華神色憔悴,瘦骨伶仃地出來了,重新接任了主公之位。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隻是這片梨花林卻再也沒能開出一株花苞。


    沒人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麽。


    唯一知道內情的人也噤聲,隻字不提。


    這片寶地因靈力損耗過大,所以處在自我修養階段,雖然南納人並沒設下任何禁地令,但卻很少有人來這兒。


    如今這第二次甄選設在這兒是所謂何因?莫不是與劫難有關聯。


    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慮。


    我斂眉思幾思,卻無奈生性愚鈍,除了頭略微有些疼痛之外,沒能思出任何結果。


    “小妹。”苗女在遠處朝我招手,臉因興奮而盪起一抹紅暈,“快些過來看。”


    桃少詫異,朝我望了一眼,“前麵有什麽?”


    “一泓古池而已。”


    “莫不是有人在裏頭洗澡?”桃少咧嘴笑了,露出小尖牙。


    “若真有人洗澡,被她這麽一叫喚,還不披衣衫跑了。”我有些不齒。


    很顯然,桃少沒能看出我的不齒來,也顧不得男女有別拖著我的衣袖,就將我拉了過去。


    果不其然,


    確實是一泓古池。


    池麵上浮了些薄霧,而苗女正抱膝蹲在池邊,正盯著池裏頭。


    桃少拉著我站在池邊,二人皆被好奇的性驅使,我雖覺得此事過於齷齪,卻也一個勁兒站在桃少身後,踮腳不住地眺望。池裏頭一個人影也沒有,桃少捏著扇子,神情皆是失落。


    “你叫我們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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