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想了想,認真道:「應該要叫娘子才對。」


    葉梓簇然紅了耳根。


    葉梓不敢再讓顧晏待在這兒,將他趕去書房,自己留在後院教顧旭基本功。


    靖和帝沒有說錯,顧旭果真天資聰穎,一點即透,才兩個時辰,就將葉梓教的東西全部融會貫通。


    用完晚膳,葉梓送走了顧旭,去書房尋顧晏。顧晏在書房待了一整個下午,連晚膳都沒顧得上吃,葉梓讓後廚準備了些粥菜,親自端去了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顧晏眉頭緊鎖,正在翻閱江南水患的卷宗。


    葉梓把東西放下,笑道:「瑞親王何故如此勤於政務,連飯都不吃了?」


    顧晏將手中的卷宗一丟,按了按酸脹的眉心:「顧昇那個蠢貨,行事也太胡鬧了。」


    顧昇,就是當今太子的名諱。


    「不想看就先不看了,吃點東西。」葉梓盛了碗粥遞給他。


    顧晏卻沒接,搖搖頭:「不用。」


    「不行。」葉梓道,「你身子剛養好一些,不是拿來給你這麽糟踐的。」


    葉梓道:「你這樣,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回頭我定要叮囑司危,讓他盯緊你用膳喝藥。」


    「好了,我吃還不行嗎?」顧晏把麵前的卷宗往旁邊挪了挪,接過粥碗,一口一口緩慢喝起來。


    葉梓俯身掃了幾眼桌上的卷宗,這些事情他不怎麽明白,不過也能看出事情的確不太樂觀。


    顧晏卻沒再提這些,而是道:「那混小子走了?」


    葉梓道:「早走了,今日被我累得夠嗆,還不知明日敢不敢來。」


    顧晏嗤笑一聲:「他若吃這點苦頭就打了退堂鼓,長大也沒什麽出息。」


    葉梓卻是斂下眼,像是欲言又止。


    顧晏注意到他的神情,問:「你想說什麽?」


    「阿旭這孩子……」葉梓沉默一下,緩慢道,「我好像有點明白靖和帝為什麽想保他了,他是不是想……」


    顧晏道:「你猜得沒錯。」


    「靖和帝想立顧旭為儲。」


    葉梓眼神暗了暗,若真是這樣,太子和顧晅會讓他安穩地活著麽?


    顧晏道:「如今這三個皇子裏,顧昇雖為太子,可他才華權謀皆弱,空有一身武藝,說白了就是廢物一個。顧晅雖然才華出眾,可他心思太重,且因為他生母之事,一直與靖和帝的關係不冷不熱,靖和帝信不過他。」


    「唯有顧旭,他天資聰穎,隻要好生教導,日後必成大器。」


    葉梓道:「可他還這麽小……」


    「小麽?」顧晏輕笑一聲,「別忘了,我被先帝帶在身邊,當做未來儲君教導時,可比他還小。」


    葉梓斂下眼,不知在想什麽。


    顧晏將粥碗放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好了,幹嘛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太子那邊對付顧晅都自顧不暇,顧晅身邊有那隻小麻雀在,更不會動我們。靖和帝既然把顧旭交給你,你就好生護著他,我們坐山觀虎鬥,說不定,你還能做未來太傅。」


    「王爺……」葉梓輕聲打斷,「我不想做太傅。」


    顧晏往旁邊讓了讓,讓出一半座椅讓葉梓坐下:「我明白,你不想捲入這些,也不想看那孩子捲入這些。可他生在宮廷,這些是他註定要麵對的,你改變不了。」


    葉梓輕輕應了聲。


    與顧旭相處的很多時候,他都能從那孩子身上,看到顧晏過去的模樣。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不知道當初被先帝好生護在身邊的小顧晏,是如何挺過巨變,從那樣一個單純無爭的性子,變作現在這般,可以冷眼旁觀他人百般算計的模樣。


    他私心地不希望顧旭也經歷這些事情。


    不過顧晏說得對,他再杞人憂天,也沒辦法改變這些。


    顧晏的手桌麵上,葉梓低頭掃了一眼,在他手背上看見一條淡淡的紅痕。


    是他下午比試時打傷的。


    葉梓蹭地站起身:「都腫起來了,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顧晏不以為意地笑笑:「就這麽點傷,明日就消下去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抱歉,我那會兒下手太重了,我去給你找藥膏敷一敷。」


    說完,葉梓立即出了門,很快就取了藥膏和冷水回來。


    葉梓用冷水浸濕帕子,敷在顧晏的手背上,責備道:「你怎麽這麽傻的,受傷了也不說,早塗點藥哪會腫成這樣。」


    顧晏溫聲道:「真沒事,一點也不疼,我自己也沒注意。」


    這顯然是隻說來哄葉梓寬心的,葉梓懶得與他理論,冷敷了一會兒後,才用手指沾了些藥膏,輕柔地塗抹上去。


    顧晏見他這焦急又專注的模樣,心裏一動,低聲逗道:「而且,就算是疼也不能說。在顧旭那個小混蛋麵前,我不得留點麵子?」


    「是吧,師父?」


    葉梓手一抖,將藥膏抹歪了。


    葉梓憤憤:「顧子承!」


    顧晏語調從容不迫:「在呢,師父。」


    葉梓瞪他:「不、不許這麽叫我。」


    顧晏含笑道:「為何?你不就是我師父麽?你今日還贏了我呢。」


    這稱呼被顧晏叫出來拿腔拿調,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葉梓被他叫得麵紅耳赤,深吸一口氣:「你就是報復我是不是?你見我答應教顧旭功夫,所以生氣吃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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