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淡淡開口:「司危。」


    「殺。」


    隨著他話音落下,黑袍男子鬼魅般現身,伴隨一道銀光閃過,血花四濺。


    顧晏拉起葉梓的手,悠悠從司危殺出的缺口走到一旁,還細心地替他擋了下飛濺的血珠。


    空曠的靶場上頓時掀起殺戮之聲,司危身法極快,一人應對十餘位頂尖刺客,仍舊不落下風。葉梓看著不遠處刀光劍影,稍有出神。


    顧晏捏了捏他的手:「怎麽?」


    「我在想……」葉梓抿了下唇,艱難地問,「司危他……一直跟著我們嗎?」


    顧晏道:「他是我的近衛,自然需要隨時跟著。」


    葉梓:「……」


    也就是說,他們方才獨處的時候,司危也在看著。


    這怎麽行,難道日後他與顧晏所有相處,這人都要守在旁邊嗎?


    葉梓不知想到什麽,耳尖悄然紅了起來。


    顧晏認真觀察著戰局,沒注意到葉梓的窘迫,問:「你覺得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葉梓收起了亂七八糟的想法,思索一下,如實道:「我看不出。」


    顧晏道:「這些人武藝高強,能找到這裏,說明已經跟著我們有一段時間。你我未曾察覺也罷,就連司危都沒感覺到異樣……」


    顧晏冷哼一聲:「無論是誰派來,至少他是勢在必得。」


    葉梓斂下眼,道:「此地不比長安,我們出來身邊未帶護衛,在這裏動手是最合適不過。都怨我,不該讓您身入險境。」


    顧晏輕輕敲了下他額頭:「你在亂想什麽,是我要帶你出來,與你何幹?」


    「……其實,這些人或許並非衝著我來。」


    葉梓抬眸看他:「您是說……」


    顧晏斂下眼眸,沒有回答。


    不遠處,司危的劍終於架上了最後一人的脖子,劍鋒滾落一串血珠,在地上濺起積出小攤血色。周遭刺客倒了一片,他麵前那人也受了重傷,連站立的力氣都不剩。


    顧晏帶著葉梓走過去。


    獨戰這十餘名高手,司危身上不免受了些皮外傷,黑袍上染滿了鮮血,分不清是刺客的,還是他的。可司危卻毫不在意,轉頭看向顧晏:「主子。」


    顧晏從懷中掏出一瓶傷藥給他:「這兒沒你事了,回去治傷。」


    司危沒動,堅持道:「這點小傷不礙事,此地危險,您……」


    「司危。」顧晏淡淡打斷他,「下去吧。」


    司危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葉梓看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這小子真是……明明年紀不大,偏偏整日苦大仇深,操心您操心得跟個老媽子一樣。」


    顧晏瞥了他一眼,葉梓輕咳一聲,正色道:「王爺剛才為何不讓我出手?我與司危聯手,或許……」


    「讓你出手?」顧晏打斷他,「阿梓,別忘了你的身份。」


    「你是我的王妃,不是護衛。」


    葉梓一怔,心頭忽然重重跳了下。


    他臉上閃過一抹茫然,便聽顧晏低聲道:「我不想讓你麵對那些,你既然不喜歡,不必為了我勉強。」


    他不喜歡殺戮,無論前世還是現在都是如此。


    葉梓心中忽然湧上一股酸澀甜蜜的暖意,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到麵前的刺客身上。


    葉梓問:「誰派你們來的。」


    那刺客渾身上下數道劍傷,此刻已是氣若遊絲,聲音嘶啞:「不知道。」


    葉梓皺了下眉,顧晏冷笑一聲:「你對你主子倒是忠心。可你該知道,刺殺親王罪無可恕,你想要個痛快的死法,還是去刑部的大牢走一遭?」


    刺客低下頭沒回應。


    「很好,有骨氣。」顧晏眼中勾起一抹冷戾,「你這樣的硬骨頭本王見得多了,無妨,本王有時間,陪你慢慢玩。」


    刺客眸子瑟縮一下,道:「我真的不知道僱主是什麽人,我沒有見過他。我們這種買賣,都是見錢動手,僱主從不親自現身。」


    顧晏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刺客抬起頭,看向葉梓:「殺了他。」


    葉梓怔愣一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忽見眼前陡然閃過一道銀光。


    顧晏袖中落下一把匕首,利落隔開了刺客的咽喉。


    動作快到甚至就連葉梓都沒有察覺。


    葉梓看向他,遲疑道:「您……」


    他不是不會武功麽?


    可方才那一刀……


    顧晏神色如常地擦幹淨匕首上的血跡,淡淡道:「先回去吧,該怎麽做,我心裏有數。」


    第二日,春圍狩獵正式開始,一個消息卻傳到了所有人耳中。


    瑞親王受了風寒,病倒了。


    瑞親王的營帳頓時變得格外熱鬧。五六名太醫跪了一排,官員大臣,宗親世子,與顧晏有交情沒交情的,都找人來詢問,甚至親自前來探望。


    最後還是太後一聲令下,命所有人不許打攪,這才讓營帳內清淨了許多。


    太醫跪在帳床邊,細細把脈。


    帳床上,顧晏懨懨躺著,麵色蒼白如紙,儼然一副憔悴重病的模樣。


    葉梓坐在一旁,又是忐忑又是驚奇地想:不愧是瑞王殿下,說裝病就裝病,一點也不含糊。裝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過去研習過多少遍。


    營帳內一時寂靜,直到太醫收回了手,將顧晏的手腕放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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