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具屍首一字排開,死後都是呈現一樣的症狀,想來都是中了同一種毒。


    “他們晚飯吃的什麽?”


    左子玨遲疑了一下,“剛剛我已經問過大哥了,是院中獨立開火的,後廚中我們也看過了,沒有飯菜剩下,碗筷都收拾的整齊,上麵有沒有毒藥,還待查驗。”


    看的出來左子玨做事很有條理,所以被左子璋留在此地,但左子璋作為刑部侍郎,下屬眾多,此事又是發生在他後宅,就算自己此刻有要事離開,但這偌大一個案發現場,居然隻留下了一名帶著學徒的仵作,,由自己的親弟弟在此監管工作,哪怕此時留下不成器的兒子,被人詬病的幾率都要少一些。


    左子玨意識到楚青鉞的打量,低聲說道:“大哥那邊,可能遇到大事了,帶著人急匆匆的走了,讓我在這盯著,以免有人渾水摸魚。”


    楚青鉞掃了一眼在院子裏高聲指揮的左明玉,“兒子都瞞著?”


    左子玨神情有些尷尬“明玉,還需磨煉。”


    楚青鉞在石桌邊坐下,目光落在那裝著藥觀音的盒子上,“此物,一直擺放在這?”


    左子玨點頭,“我來的時候,便是擺放在此處,不過盒子是打開的,觀音相也是立起來的,可能是誰看著有些邪性,就給放回去,關上盒子了。”


    邪性?


    楚青鉞打開那木盒,將那觀音拿了出來。


    盒子打開便聞到一股藥味,但他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什麽藥。


    那觀音跟他的手掌差不多長短,由玉石雕刻而成,白中帶著一點翠,無論是材質還是工藝,都算不得上乘。楚青鉞不拜神佛,也不清楚這些神仙該長什麽樣子,但這觀音,看上去,表情看上去,似乎帶著一些…..挑釁?


    “啊?這不是我家的觀音!”身後的阮即安忽然驚呼出聲。


    他臉上帶著一絲驚訝的神色,“這…”


    “眼睛,還有嘴。”他指著那觀音,麵色帶著一絲詫異,“我家的觀音,跟慈恩寺的觀音是一樣的,低眉垂眸,麵露慈悲。”


    但楚青鉞手中的觀音,卻微微的睜著眼睛,眼角向上挑著,好像在偷偷打量眾人,那原本是抿著的嘴角,也微微的勾起,像是在嘲笑他們。


    “你剛剛不是說?”


    楚青鉞想起,剛剛阮即安隻是說,那是裝著他家藥觀音的盒子,他們一進屋子,都先去看了四周的環境及死者,誰都沒有料到,這觀音和之前的不一樣。


    阮即安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從楚青鉞手上拿過那觀音,放到鼻尖聞了聞,有些顫抖的說道:“不對,我家的藥觀音,是多年以前浸泡的藥物,味道根本沒有這麽濃。”


    楚青鉞拿起盒子遞給他,“味道應當是盒子上的,你能不能聞出來,都是些什麽藥材。”


    阮即安臉色發白,接過盒子,果然聞到盒子內壁有一股非常濃鬱的藥味。


    “艾草,白芍、防風。”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起。


    “都有什麽作用?”


    “都是一些常見的中草藥,沒有毒性。”他遲疑了一下,“不過這些草藥,氣味都比較重。”


    楚青鉞點了點頭,艾草的氣味他很熟悉,每次打戰有人員傷亡,便會長期焚燒艾草,祛除穢氣。


    “你們原本裝觀音的盒子呢?”


    阮即安有些茫然,“跟這個一樣,但要重一些,裏麵打開也沒有特別的味道。”


    “你們的藥觀音,難道真有那麽神?長期跪拜,便會百病全消。”


    阮即安摸了摸鼻子,低聲說道:“大人,你說這普通百姓,大字不識,卻虔誠的叩拜神佛,是為了什麽?”


    楚青鉞看了他一眼:“心有所求,力有不逮。”


    “是,但其實他們拜神佛,便跟拜這藥觀音是一回事。這久病者,很多皆有心病,他們一旦信了這藥觀音的傳說,心中便會堅定幾分,這對他們的心神狀態都會有益,而心神一旦鬆弛,對一些,慢性病的治療也事半功倍。”


    楚青鉞沒有言語等他細說,“說實話,這藥觀音的確是我家祖傳的,也的確長期浸泡在藥材中,但我祖上,到底是不是師從藥王,我…”他望了望天。


    楚青鉞點了點頭:“看出來了,你們回春堂店麵極大,藥材豐富,坐診的都是一些老大夫,你雖然是掌櫃,但沒有名氣,想來醫術稀疏平常。”


    “哈哈。”阮即安有些尷尬的笑笑:“的確如此,我們阮家,是經營藥材的,醫術隻是略通而已。”


    “那這藥觀音,便是你們編來騙人的咯?”楚小劍站在身後,不留情麵的揭露著。


    阮即安擺了擺手,“那倒也不全是,這藥觀音出名,是在七年前我父親手上,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單獨和這觀音共處一室,發現這觀音慈眉善目,心神便不由得放鬆,然後想起了我娘還在的時候,特別開心。”他微微的彎起了嘴角,“出來後,鬱結的心情好多了,入睡時也很愉悅。”


    “哦?”楚青鉞不置可否。


    “而我們回春堂,設立了一間小屋子,用來安放這藥觀音,去參拜的人也是經過篩選的。”


    阮即安負手,侃侃而談:“一是長期鬱結於心、積勞成疾、無力醫治者。”


    “而那屋子裏,長期點著艾草等祛穢的香,他們的茶飲裏,也是一些祛除時疫的草藥,我們分文不收,以他們對藥觀音的信賴,用這種方法,治療她們長期以來的疾病而已。”


    石桌旁邊,隻有楚青鉞帶著小刀小劍和阮即安,小劍便問的直白:“治病就治病,你們裝神弄鬼幹什麽。”


    不料阮即安卻搖了搖頭,“不管你們信不信,這些人,都是小病,但不易根除,一是心病難醫,二是不願花錢吃藥。”他指了指天:“天子腳下,可不是人人做事都憑良心,一副草藥,在藥鋪裏,價格會會翻出幾倍。”


    他還待再說,忽然門口驚慌的跑來一個大理寺的衙役。


    “不好了,楚大人,富商白賢在家中被殺,說是觀音顯靈,詛咒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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