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果然借著身體抱恙沒有出席萬壽宴,那個位置上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剛剛二十出頭的嬌嫩少女。


    太子和三皇子都若有若無的打量著楊景和,希望能從這一向沉不住氣的弟弟臉上,看出一絲端倪。楊景和卻沉著臉,眼神絲毫沒有朝那上位瞟。


    萬壽宴,中午是與朝中重臣一同慶賀,晚上則是家宴,像葉懷昭這種既是朝臣又是親戚的,自然是從中午待到了晚上,但肚子卻空空如也。


    楊景和往後靠了靠,對他做了個鬼臉,“母妃讓你多吃點點心,你非不聽。”


    葉懷昭正要答話,便見對麵,三殿下身邊的小喜子,端了一盤點心放在他案前。


    自從那日爭吵不歡而散之後,楊景修在他麵前撕去了偽裝,再也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兩人再也未見過麵,此時,葉懷昭神色淡淡,對著三殿下點頭致謝。


    楊景修沒有看他,但在他身邊,一位雲鬢高挽,珠翠環繞、眉如遠黛、身著華麗宮裝的女子,正好接著了他的目光。


    此時能坐在他身邊的,自然便是他的王妃,也是他的表妹,吳玉瑤。


    許是剛生完孩子,吳玉瑤體態還有幾分豐腴,看上去更顯得幾分貴氣,但眉眼間有些淩厲,遠遠不如婉貴妃端莊溫婉。她看著葉懷昭,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葉懷昭心中咯噔一聲,想起前日太子提點他的話,想來這女子是將他作為情敵,準備了一些陰私手段對付他。他心中有些惱怒,他早已與楊景修劃清界限,實在大可不必將那些後宅爭寵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但麵上卻不動聲色,暗加提防。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


    回廊處響起一個尖利的聲音,座中之人無不起身相迎。


    恒昌帝今日看上去氣色尚可,雖然還是異常消瘦,但好在臉色看上去並不見冬季的蒼白。


    皇後韓景芝落後一步,身著盛裝,一襲鳳袍將其襯托的尊貴無比,廣袖寬大而華麗,上麵繡滿了雲紋。頭上戴著珠釵,隨著她的步履輕擺,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普天之下最尊貴的一男一女,緩緩的朝著那主位走去。男子瘦弱幹癟,早已失了當年的意氣風發,女子年過不惑,卻愈發的沉穩莊重。


    “平身平身。”恒昌帝顯然心情不錯,聲音都洪亮了幾分。


    韓景芝無視那坐在貴妃下首的玫紅色身影,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今日乃陛下生辰,臣妾恭祝陛下聖體康泰,萬壽無疆。陛下乃天下之主,英明神武,澤被蒼生,自陛下登基以來,夙夜憂歎殫精竭慮,為江山百姓不辭勞苦,臣妾與陛下結發,已整整三十年,有幸伴君左右,心中敬佩不已。臣妾以杯中薄酒,願陛下龍運昌盛、國祚綿長、願陛下身體康健、福澤永延。”


    恒昌帝看著眼前年華不再的婦人,心中有所動容,兩人年少夫妻,曾經很是恩愛,他也曾敬她愛她,讓她成為了天下女子之首,但奈何兩人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在各方勢力的抗衡中,兩人終究是漸行漸遠。偏偏她又是韓家的嫡女,不像婉妃那樣溫柔,從不示弱。此次祝酒,言辭婉轉處處示好,恒昌帝也軟了神色,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皇後操勞宮中事務,辛苦了。”


    皇後眉眼低垂,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太子看父母今日相處和諧,鬆了口氣,起身說道:“兒臣恭祝父皇龍體康健,福壽綿長。願父皇之威,如日中天,國運昌隆。兒臣當以父皇威楷模,勤勉奮進,為父皇分憂、為江山盡力。願父皇歲歲平安,年年如意,永享盛世榮光。”


    葉懷昭聽著那一眾皇子輪番的吹捧,心中好笑,若是楚青鉞在此,定然會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來,不過想來,以那人的性格,最多便是一句,祝陛下龍體安康吧。


    以他的身份,是輪不到出言賀壽的,所以他理所應當的走神,但對麵的席間,卻總有一道視線,若有若無的打量著他。


    終於等到雲霞郡主也祝完壽,大家鬆了口氣,皇上宣布傳膳了。


    訓練有素的宮人,穿梭在席間,將精致的美食放在每人的小桌前。


    皇帝身邊,最得寵的柔貴人,卻隻用筷子蘸了一小口,便皺著眉頭捂著嘴,一臉難受的樣子。


    “柔兒,可是這菜不對胃口。”恒昌帝竟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一幕。


    坐在右側的皇後瞟了一眼,眼神冰冷,“去傳一點酸甜可口的菜肴,弄溫熱一些。”


    另一側的婉妃,掩著嘴笑道:“還是皇後姐姐會疼人。”


    恒昌帝用手拍了拍皇後放在凳子上的手,眼中流露出一絲溫和讚許,卻沒有看到韓景芝眼中的厭惡。


    “無妨,想來是這天有些熱了,身上燥熱的很。”柔貴人嬌媚的笑了笑,說著便對身後的宮女低語了一句。


    “這時候身上是容易燥熱,但要小心,不要著涼才好。”婉妃見宮人幫她解開了披風,聞言勸道。


    “柔妹妹到底是年輕,這玫紅色啊,襯的越發嬌豔了。”


    恒昌帝看那嬌俏的臉蛋,心神也微微的蕩漾。


    披風被拿下,露出了整套的玫紅色宮裝,韓景芝瞟了一眼,卻再也無法故作淡定的將目光移開。


    她怎麽敢?他怎麽能?


    那賤婢的背後,竟然繡上了大朵的牡丹,在這宮廷之中,就連吳婉,身後站著諾達一個吳家,以貴妃之尊,都不敢擅用牡丹圖案,自從她成為大周的皇後,這後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牡丹國色天香,是他曾經許諾她一人專用的。


    但如今,她身著牡丹秀樣的宮裝,堂而皇之的坐在妃位,而他,卻一臉癡迷的看著那出身低賤的女子。


    她捏緊了拳頭,任憑指甲掐入了掌心,她以為她已經不再憤怒,此刻卻發現還是會在意,但她身為皇後,太子之母,不能失儀。


    “陛下,臣妾頭暈,告罪先行。”說完便領著宮人匆匆離去。


    太子擔憂的看著她,身邊的太子妃趕緊追了出去。


    而那母儀天下的女人,強撐著一口氣,剛剛走過舉辦宴席的角門,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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