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將臉向右邊轉一下,對,頭抬起來,看著我。”葉懷昭溫和的鼓勵著王大娘,她臉上有燒傷的疤痕,二十多年來一直習慣埋著頭,躲避著別人的視線,此刻卻被眼前長相俊朗的公子要求為她畫一幅相,她雖然抗拒但卻無法拒絕,因為這位公子聲稱或許會從外貌上發現端倪找到她的兒子。


    “你的相公呢?長相如何。”


    王氏垂下眼來,思索著記憶中那快要被遺忘的相公。


    “他的臉型略方,眉毛上揚,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尖微微的有一些往回勾,嗯,不是太明顯,要仔細的看才能發現,他的嘴唇有些厚,耳垂也大,右邊臉上從鼻尖到下巴,再沿著脖子有一道疤,是他打獵的時候被野獸抓的。”


    葉懷昭按照王大娘的描述,將一個男人的樣子畫在紙上,王大娘卻搖了搖頭,兩人修修改改,用了小半天的時間,方才達成共識。


    王大娘看著那躍然紙上的男子,不由得垂淚起來,“我相公萬安死的屍骨無存,我連他唯一的孩子也丟了,現在,卻連他的樣子都要記不起來了。”


    葉懷昭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倒是阿金,對王大娘有幾分孺慕之情,“大娘,你放心吧,你的兒子一定在等著你,去找他呢。”


    王大娘也對阿金阿銀的遭遇有幾分同情,“你們的阿娘,也一定在天上保佑著你們,才讓你們遇到了四皇子殿下和葉大人。”


    阿金也抹了抹眼淚,“是了,我跟妹妹說好了,她跟著我們隔壁家的大娘待在京城,我去學一門手藝,等我有能耐了,就將妹妹接走。”


    葉懷昭看兩人哭的淚中帶笑,也有幾分無語,轉而問道:“阿金,你隔壁那家大娘,平素裏為人如何。”


    “她很喜歡小孩,但一直沒有生養,小時候,還給阿銀做過不少衣物。”說著也有幾分擔憂,“但她家裏的男人,平日裏很少言語,我們都有幾分怕他。不過阿銀,現在被打怕了,見著周大娘倒要親近幾分。”說著帶著幾分哀求的看著葉懷昭,“葉大人,你以後能不能幫我經常看顧著我的妹妹。”


    葉懷昭在他懇求的眼神下,緩緩的點了點頭,又吩咐小二將各色糕點打包了一份,等下帶去染布街周大娘的家中,正好也幫楚青鉞探尋一二。


    “對了,王大娘,你說的那穩婆現在何處?”葉懷昭問道。


    王大娘搖了搖頭,“之前她說的地方,早就搬家了,許是怕招惹到我。”


    “那這樣,你將她的樣貌詳細與我說一說,我也畫張像,若是她還在京中,應當能找到。”


    畢竟不如自己朝夕相處的相公熟悉,那穩婆劉氏的長相,很多地方她都記不確切,最後葉懷昭有些無奈的在畫像的右邊耳朵上點了一顆痣,說道:“是這樣嗎?”


    王大娘點了點頭,“像個七八分吧。”


    “咦,這人我倒見過。”忽然一人從葉懷昭身後,拿起了那張畫像,將那上麵的墨跡吹幹。


    “章池?”葉懷昭轉身,才看到是章池。“你見過此人?”


    他盯著畫像思索了片刻,“看上去有幾分像,卻也不十分像,懷昭,你的丹青退步了許多啊。”他打趣完葉懷昭,方才說道:“上月我嫂子生孩子,她便是被請到家中的穩婆。”


    章池素有名望,認人的眼光也向來毒辣,聽他點出穩婆的身份,葉懷昭便知應當是無誤了。


    “不過穩婆,人中還要更長一些,眼角倒吊。”


    葉懷昭又按照他的說法,更改了一下畫像,那王氏便也附和道:“對,這樣更像了些。”


    將王大娘和阿金支開,葉懷昭方才問道:“那劉英傑,你可找到了?”兩人那天在平洲丁家老宅匆匆一別,回京後還未曾見過。


    章池沒好氣的說道:“別提了。”一臉陰鬱的表情。“怎麽?”


    章池定定的看著葉懷昭,看了良久方才開口說道:“那胡縣令和劉英傑私下買賣土地的案子你是戶部的核查官員,其中的彎彎繞繞應當比我明白,胡縣令也好、劉英傑也好,都不顧偶是擺在明麵上的棋子,這點你也應當清楚。”


    葉懷昭沒有答話,但臉色卻算不得好看,本以為那件事是用來算計太子算計韓家的,他也盡了自己本分,暗中提醒了太子,卻不料,最終算計的人卻是右相宋連圖。一代名相鞠躬盡瘁宵衣旰食,被恒昌帝下獄僅三日便自絕於牢中,現在想來,心中都還有一口惡氣。


    “執棋之人想讓棋子死,棋子便死,想讓棋子活,我等平民,哪裏追查的到。”章池飲下一大口冷茶,惡狠狠的說。


    葉懷昭膽小不語。


    章池又注視著他,眼神幽深。


    “懷昭,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的人。”章池雙眼如炬,一瞬不眨的盯著葉懷昭。


    “你幫太子,還是三皇子?”


    葉懷昭覺得好笑,然後便真的笑了起來。“我若是告訴你,這兩人我都不幫,你信嗎?”


    章池搖了搖頭,“那地宮涉及到前朝辛秘,偏偏你就在那處失足;圍場風起雲湧,你偏偏身受重傷;而烏頭鎮,更是兩位貴人的博弈,你又被卷入其中。”


    葉懷昭深深的歎了口氣,給他斟了一杯熱茶,也緊緊的盯著章池,嘴角微微的向上,慢慢的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如你也告訴我,你是誰的人?我便告訴你,如何?”


    “我不是誰的人。”章池搖了搖頭,“我知道那地宮一事,你懷疑我,我沒有將事情公開,是因為得了上麵的指示。”


    葉懷昭也不知信了沒有,也緩緩的搖了搖頭,“兩位仙人打架,我作為一個凡人,隻是被波及的,無論你信與不信,我絕對沒有主動去卷入兩位的紛爭。”


    章池沒有再說,指了指葉懷昭畫的那穩婆的畫像,“我等會讓我家下人去找你,他應當知道這婆子的住處,隻是不知,你找她何事?”


    “四殿下,最近頗有幾分俠義心腸。”葉懷昭語氣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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